1、异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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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谢谢孙经理，以后就不劳公司费心了。”
经惒将手从对面粘腻掌缝间抽出，朝对方深深鞠了一躬。
他就势擦了擦自己的手。
真恶心。
孙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唾了一声，摸蹭了几下自己的手掌，回味刚才的触感。
“小杂种，公司的事也敢捅出去，这下谁家会收你。”
“就是可惜了这张脸，要是给我尝一下……啧啧，也不是不能……”
“叩叩。”
竟是离而后返的经惒。
“抱歉经理，我有东西落下了。”刚还在啧啧作响的孙曜顿时噤声，他将架在梨花木桌上的双腿放下，坐姿莫名变得规矩。
“小经是落了什么？”他脸上的肌肉僵横着。
“忘记我的笔了。”经惒从笔筒里抽出一支蓝金钢笔，顺势插在自己胸前。
Tt的冬藏典藏DRAM，笔不错，人就可惜了。
他顶着孙经理怒火中烧的目光，从笔筒里重新拿了支笔，在一沓纸上草草留下了几个字，将其压在木桌上。他的动作很轻，握笔的右手却在孙曜面前用那只笔将实木桌生生割出一条裂缝。
木桌切开，横截面的木质各有千秋，简直五彩缤纷。
孙经理的脸色变了又变，和他纯梨花木的桌子材质一样精彩。
“我没什么东西好拿了。”经惒从抽纸盒中抽出张纸，似乎是嫌脏，又重新抽了一张，这才擦起手来。“留给经理您的告别礼物，希望您能好好看看。”不看也没关系。
反正想看的人已经在外头看着了。
孙曜一张脸憋得通红，经惒轻轻地瞟了一眼，终于是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这里。
他走的时候很随意，轻盈自在得不像是因为揭露公司运营问题而刚被开除的员工。
“什么情况……”孙曜已不爽到了极点。刚刚经惒提笔写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完全动弹不得，所有的动作都在暗地中被压抑。
就好像有人控制了他。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又不可避免地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就这小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是他多虑了。
真是不爽……待会下班约几个新的学生妹，之前几个脂粉气太重，就是便宜，先前拿的药也可以用上……
孙曜咂咂嘴，正掏出手机打算联系下，余光瞥见经惒留在桌上的那沓纸。他立马想把它丢了，联想到经惒离开前意味不明的那番话，又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看了看。
这一看，他瞳孔放大。
——“天上地下”白金会员L57近三年的消费记录和华涵科技人事部经理三年来贪墨明细。
最上方还有两个大大的红字——
“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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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经惒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离开前任公司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大家都在讨论那莫名其妙出现在公司前台的一沓纸。
楼内一阵兵荒马乱。
不过这都不关他什么事了。
他的脚步没有一丝停滞，淡定地走出了大门。
“唔。”
没有被讨论还真是意外。
……不过他原来也会如此激动吗？
……
清晨的阳光按理来说不会那么刺眼。
被五点的阳光晒醒时，经惒是有些迷蒙的。
但他良好的习惯使他没有产生睡回笼觉的想法，他蒸上几个薄皮包子，开始刷牙洗漱。
“咕咚咕咚。”
……好像在唱歌，还好难听。
这个想法充斥了经惒尚未清醒的大脑 。
水管好像有问题，他想。
“咕咚咕咚……咕咚。”
该修水管了。
这周末就修。他漱完了最后一口水，吐出的水花拥携着泡沫一起卷入槽口。
水管仍在怪叫。
可是今天就要被公司开除了，不知道联盟币点还够不够用。他洗了把脸，抬头望向镜子的时候莫名的感到怪异。
……镜子里的他 ，好像在笑？
但他的反应太过迟钝。
“啪！”
异变突发。
镜子中央无端出现一条裂纹，随后镜子的四个角以顺时针顺序依次裂开。咔嚓几下，碎成一捧晶莹剔透的花。
就像是被人有意敲开，以不容置疑的姿态。
“咕咚咕咚咕咚。”
水管的声音更大了。
这绝对不正常。经惒立刻要跑，可那捧玻璃却宛如活物，不管不顾地朝他涌去。
他撒开腿，却立刻被扎了个满怀。
“呃！！”膝盖像是被穿爆，经惒双膝一软，顿时跪了下来。无数的碎片嵌进血肉，腿部的肌肉被割裂成一个又一个肉块。
淋漓的鲜血浇灌而上。
……有人在享用他。恍惚间，他这样想。
当他的声带也被那蜿蜒而上的，仿佛也属于有机生命的玻璃割裂时，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就要死了。
“咕噜咕噜。”喉间灌满了鲜血，他只能发出类似开水壶煮水的声音了，就像是水管发出的怪声一样。
像烹煮着自己的生命。
恐怕他死了也不会怎么样。
……但他还有个妹妹。
被忽视的疼痛乍然回笼，他的躯干无意识地痉挛着，喊不出痛苦的被闷在喉间，被割断的筋骨也仿佛还要跳动起来。
他的心脏由钝痛，刺痛，再到无法衡量痛意。
好痛……要死了吗？
可我还不想死。
翻上凸爆的眼球，乌黑发青的嘴唇，刺满全身的碎片。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打翻了红色颜料的小玻璃刺猬，蜷缩着，一言不发。
……听上去像个童话故事吧？
【祂也觉得】
“咕咚咕咚咕咚。”
不是已经刺破耳膜了吗……朦朦胧胧的大脑尚能保持思考，他甚至都要被自己强悍的意志力所震撼。
为什么偏偏是他，死的偏偏是。
不甘心。
他的眼睛已蒙上一层死亡的雾霭。
【睡………】
体内的骨头仿佛被拆开再重组，他居然从这灭顶的痛意中感受到了舒适。
像午后晒太阳一样……暖烘烘的。
他的体内已经在进行全方位大出血了。
“咕咚……咕…………”
“咕噜！”
“！”晒太阳的幸福突然被打破，一条粗壮泥泞的，还在突突跳动的触手突然从水管中爬出，直击他破碎的喉咙。
早已被玻璃割裂的口腔瞬间被塞满，他作呕的本能居然还有残留，撕裂的喉咙痉挛着，触手每蠕动一次，他都会涌出一股新鲜的血。
他已经感受不到痛意了。
——他原本这样以为。
那湿润的东西顺着喉道钻进胃里，将他的内脏搅了个排山倒海，几乎每一寸骨肉都来了次位移，乱了套的器官依次被它捏爆。
黑白的光斑……早已被刺穿的视网膜上仿佛又有了颜色，不知道他的脑浆有没有被撒出来。他的痛觉又恢复了，是灵魂上的，他歇斯底里地尖叫哀嚎，但没人能听见。
他能感觉到那条触手钻进了他的脑子。
意识已容不下一丝理智，他深及灵魂的创伤，绝不是玻璃扎几下就能造成的。
……他明明感知不到自己的灵魂，又为什么会知道祂伤痕累累？
当大脑快要被挤爆时，他竟是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激动。
是终于可以死了吗？他的思想为何会发生转变？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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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界域内，无色飓风狂袭。
祂的身影在此屹立。
祂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星目漆眉，齐腰白丝闻风不动。天蓝色睡裙盖不住男相，秀气而不显女气。
很漂亮，身着淡色睡裙也不觉违和。
——如果祂没有生着一副与经惒一样的脸庞的话。
祂静静站着，垂眸望着对面棱光四射的人。
那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纯白界域间唯一的反光体，飓风的发源地，正轻轻的颤抖着。
棱片之间尚有空隙，皮开肉绽的伤口在此纵横。
那已经不是伤口了，整个人就是一大团肉块，嵌满了晶莹剔透的棱镜。
祂微微意动，唤出无数条流光数条，一条一条，镶进血肉的空隙中。
血液迸溅的声音。
血人剧烈颤动，那些光条融入又汇聚，凝成一条活生生的触手，缠绕在血块上面。被它触碰过的地方瞬间泛白，像是被消毒水净化过的伤口，泛出浓密的白沫。
他发出凄厉异常的叫声。
但没有谁能听得到。
祂看着白化的血块，同被下油锅烹炸一般鼓起白泡，收拢的指尖微微颤动。
还死不了。
面对愈来愈烈的狂风，祂面色如常。
不在同一维度内，你怎么能伤到我呢？
白丝却在下一秒被斩断。
纯色的界域不再如初，浊气涌入，凝上一层黑浓的雾。
祂终于正眼望向那蠕动的白块。
维度竟是同频了。
狂风席起浊雾，光速贯穿了祂的身影。
祂的身影融化又重组。
终于是承受不住的肉块疯狂痉挛，缠盘的触手乍然收拢，新生的脓泡炸出油花一滩。
他破碎的意志哀鸣。
祂的身影渐渐淡去，唯留一滩无色剪影。
天色裙摆飘逸。
〈噗嗤〉
〈下一次//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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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烈日照入浴室的时候，经惒的眼皮微微翻动。
他竟是醒了。
“呃……”刺骨的痛意尚未消散，他翻身坐起，惊异地发现自己竟毫发未伤。
……是做了场梦吗？
不对，刚刚的那个才是梦。
朦胧的痛意间，他梦见自己如常去往公司，承受着背后的指指点点离开了大门。
……那不是梦。
真实发生过的，死亡。
经惒开始埋头检查自己，他没有受伤，皮肤像是新生一般美好。
……就是指节处冒出了零星诡异眼泡。
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很灵动，眼膜泛着诡异的光，像是一个又一个脓疮。
墨黑的眼泡嵌在冷白指节间，经惒觉得这应该是那条触手的。
那条触手被他吃下去了？
他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呕出来。
他怕是再也不敢靠近镜子和鱿鱼了。
经惒撑起身子，还是往镜子上望了一眼。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微笑着面对它。*
碎裂的镜片无端端消失，镜框间涟漪着一层半透明水膜，他的虚影在此扭曲。
红色水雾书写下扭曲文字：
p010缄域 初级场02分场
【镜殇】
主线任务：
*与镜魇共处0.25小时
（已完成 24/0.25小时）
#&￥｀*%#/十又纟戋任务：
*接受祂/祂
（已完成）
奖励：
*镜魇的赐福（已获取1/2）
*祂 的分身（已获取）
*$%#%@（已获取）
完成度：170%
【恭喜你，获得祂们的认可】
【祂还在等着你】
……明明都已经完成了，为什么只有半个奖励？
来不及思考别的，面对这诡异的血书，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在经惒的身后，一簇透明的棱镜光片正悄然离开。
……根本吃不到这小子的魂肉，伤透了。
——可正当它快要挪出浴室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
“抓住了。”
经惒牢牢地捏住了它，棱镜飞速旋转着，散出能够使人瞬间被闪瞎的光芒，企图脱离他的掌控。
但它失败了。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也接受过一半赐福的人，这点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并不能对经惒起到什么用处。
棱镜作罢了，它毫无生气地瘫在经惒手心里，企图通过这种方式使对方对自己失去兴趣。
“为什么不给我奖励？”经惒有些好奇，这块碎片看起来很有脾气，难道奖励还能决定自己的来去吗。
当然不是，这块棱镜其实是镜魇本体的一部分，不然不可能能在祂面前施展力量。
但是！最让镜魇生气的也是这个！
祂中途直接把它的猎物夺走了，它除了耗费力量，什么都没有得到！！
太过分了！它才不要把赐福都给他！
于是它思索了一番。
“你难道没有印象吗，有另一个人，在你的梦中，在你死的时候……”
镜魇低低地笑着，用低沉迷人的声线诱哄，妄图吐露出一些不可告人的，经惒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这样他就会爆体而亡……
“咔嚓。”一声脆响，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镜子竟是裂了。
经惒：……
怎么回事？
他看着瘫在手里的镜片，微微收拢，碎片便溶解在他手中。
像暖阳照射在身上。
暖呼呼的……好舒服。经惒不可避免地想到，在他被切割的时候，那一阵类似的温暖。
………原来这就是赐福吗。
感谢镜魇。先前之事，一笔勾销。
所以，它最后想告诉他的，究竟是？
经惒感受着那一阵暖阳似的温暖，他的躯干渐渐透明，又重新复原，留下一些缝合般的细缝。
指节处的眼球还在转着。
他重新走出浴室，家中的一切仿佛都要热到融化。
抬头望天，东西有两个太阳。
他的妹妹……经惒望向客厅，他原先蒸的包子冒出阵阵黑烟，指节处眼泡乱窜，仿佛就要破皮而出。
他那永远看不面容的妹妹转过身来，明明看不清脸，经惒却感觉她在笑。
一切扭曲。
“哥哥。”她这么说。
“……你……弱……”
“我在……月………等…”
滴答一声，万寂归巢。
世界回归始伊。
……
走出大门的时候，经惒还是有点恍惚。
早晨的经历使他无法淡定。
但他明明不常会激动。
“我刚刚那么激动，是因为你吗？”他伸手捏了捏指间眼泡，那眼睛眨了眨，看起来非常无辜。
他掌心又生出几条细小触手，讨好般蹭了蹭他。
不喜欢吗？
它好像在问。
经惒对自己能和这触手对话没有感到惊异，毕竟这东西看上去就像是智慧生物，只是体态稍微有些奇怪罢了。
喜欢？
应该是喜欢的吧，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怎么表露过自己的情绪。
“还可以。”他实话实说，“但你不能再随意调动我的激素了，你下次要和我协商。”
刚吃完几个蒸的烂透了的肉包子，玩了玩人类的脑神经，对经惒非常有好感的触手：“咕嘟咕嘟。”
嗯嗯嗯。
“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
经惒挺满意，他不对这触手感到怪异，对之前被杀死的经历也不感愤怒，反倒是饲养寄生小动物更让他来得兴奋。
两生物的脑回路完全无法共频。
虽然他还有许多问题，例如他在梦中的离职经历是否真实，镜魇所说的人又是谁，他无法解读的奖励是什么。
……还有，这个世界是否已经发生异变。
慢慢来吧。
他打了车，又要重新回到不再平凡的家中。早晨扭曲的房屋在他昏倒前便已经融化，重组成一栋如常的公寓。
他醒来时已一切正常，面容永远模糊的妹妹也不再转身。
这一天实在是……经惒跨上车，感觉自己就要昏睡过去，触手暗地中拧掐着他，好让他不要在车上睡着。
汽车绝尘而去。
汽车原先停靠的地方，旁边不远处的巷子里，走出了一个燕尾服男人。
男人墨黑的马尾柔亮，红眸泛光，雪白手套遮挡不住优美手型，修身版型更显得他高冷矜贵。
他垂下头来，在汽车刚刚停留过的地方轻轻闻了闻。
指尖颤动。
……好香。
他的腰背不再挺直，血红的眸像是要凝出鲜血，微微倾身，捻起一缕发丝。
黑鸦席卷了大街。
行人们却像无法视物一般，仍是匆忙行路。
无人来观这一场独宴。
“这么香的新人……”
“做成‘肉虫’，一定能养出最美的魇。”
黑雾乌泱泱地压下，修长的身影仿佛被啃食般消失不见。
沉默一直是这条街的标签。
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异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