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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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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公子再次搭救。”
“无事无事,也是那赵荣惹事,坏了咱顾大公子的兴致,是吧是吧。”说着便用手肘顶着顾淮安。
“刚刚不是解围,真的唱的不错。期待你之后的表演。”顾淮安说完点头告别,向路边等候已久的汽车走去。
1915年这个碰撞的年代,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形色各异。守旧派仍然留着长辫,庆幸自己先见之明没有随波逐流,高兴迎接所谓的新朝代的到来。激进派穿着长袍留着短发,拿着当天的新报怒斥朝廷,怒斥旧派。而他在一群人里身穿白衬衫,一步一步走向人群。
宁十六知道他的话是客套,但难免会为之触动。在师父去世后,人人都说他应该挑大梁,应该继续精进本事。柳盛秋也只是在他第一次开嗓时有些波动,之后每天都监督他练习,似想他一夜之间便和师父一样厉害。
“我们小十六,以后会是整个上海最厉害的人儿。”在自己登台唱完第一场戏后,师父给出了最高最好的评价。从那天起便发誓自己一定不能辜负师父的期待。而这样的话,竟能再听第二次,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嘴里。
“扫红,那是哪位先生啊?”宁十六转身询问身后的扫红。
“那是顾家府上的顾三爷,权势可是泼天的大呢。先生要是能搭上这关系,以后在京城的路好走许多。”
扫红的话他没有放在心上,那些贵族出来的少爷们,怎么可能会搭眼看他们这些人啊。
景贤庄最里层的包间里,一群不学无术的世家少爷们混在一起,嘻嘻笑笑的丢出手里惊天数额的筹码,软榻上躺着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眼神迷乱又沉醉,怀里拥着的女子衣衫半褪不褪,娇笑着又给对方点了一支烟。
顾淮安一行人由下人引着到达隔壁包厢外,刚准备进入,似闻到什么味道,顾淮安走到隔壁房门前,一脚踢开了房门。一眼便看见这种情景。
景贤庄是段家的私家产业,因着生意和交情上的关系,不少暗地里的买卖都选在这里进行,久而久之慢慢由麻将庄子改成了现在的赌场。
“怎么回事,管事的呢!”段牧新本来已经冲进包厢准备占据最佳位置,结果听见隔壁哐当的声响,看见隔壁包厢里叼着的烟,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侍童见情境不对,赶忙叫来管事的。与此同时,后院里休息的打手也听到消息聚过来。
“庄子上最明令禁止的就是不能吸鸦片,你是没把规矩放在眼里还是没把段家放在眼里。”段牧新说着便给了掌柜一巴掌。
管事被打的摔在地上,哆哆嗦嗦伸头瞧包间里的人。除了吸食大麻现在精神没缓过来的人,其他人全部规规矩矩的站着。
“少爷,您相信我,我真的嘱咐了的,是这几位少爷不听啊!”管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哀嚎。
其实大多数庄子有些个什么交易大家都当做没看见,但是吸大麻这种,是明令禁止的最不能做的,管事起初也是不敢,但奈何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想着今天当家的应该不回来,悄摸的不会出事。
“那几个是哪家的人。”顾淮安仰着下巴询问赌桌边站着的几个吓懵的人。
“三爷,我们知道规矩的,没敢在您的地盘撒野,只是家里有生意没办法,必须要接待这几位贵客啊,我们真的劝过了,是他们不听的,我们实在没办法。”几个年龄小才出来锻炼的人哪见过这种情况,哆哆嗦嗦的站着都是费事,稍微年长的那个不得已站出来,几乎要跪下了。
“我再问一次,那几个是哪家的人。”
“汴京李安家的少爷。”
“汴京李安?没咋听过啊,才进京的嘛?”李嘉与走过去细瞧那几张脸,确定不认识后冲顾淮安摇摇头。
“把他们几个打清醒了丢到自己门口,让他们自家人去捡,他们要问就说是坏了段家的规矩,要还要闹就叫他们来找我。”
段牧新瞧着顾淮安的脸色,见对方没有别的反应后才吩咐人开始动手。至于那几个围观的人,通知家里人来领,带回去是打是骂,跟他们也没有关系了。
“想来也是,也就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京城没人不知道咱们最讨厌鸦片这东西。”顾淮安撇他一眼,李嘉与赶紧心虚的闭嘴。
早几年鸦片生意是最赚钱的,大家都争抢着明里暗里做着这买卖。李嘉与也做,还做的挺大,但是因为李家是书香世家,他只敢自己私下里拉伙做生意。当时顾淮安还在国外留学,不知道国内的状况,但他看过国外那些洋人歧视中国人,自己不吸但会拉着中国人吸,他的室友就是这样染上的烟瘾。刚开始吸大麻的时候谁都看不出来,但越到后面人越来越瘦。而且洋人卖他的大麻价格也越来越贵,最后室友受不了,直接活活的吊死在房间里。
之后不久他就回国了,没想到国内的情况更加严重。当知道李嘉与也参与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劝他放弃。但李嘉与说他并不抽,只是做这个买卖,而且这个渠道是来钱最快最多的,还是不想放弃。
顾淮安那时把他带到北城,那里破烂贫穷,青年人为了鸦片对父母大打出手,把家里仅剩的的米卖了买烟。李嘉与那时候知道这买卖做不得了,感谢顾淮安能带他来。结果没等他说出感谢,刚回家就被父亲抓起来关着,饿了三天三夜,在吃了一顿饱饭后又挨了一顿板子。后面他才知道,这个人在带他去北城的时候就派人去他家报信。在那之后顾淮安身边的朋友再也没有人敢沾这方面的生意。
麻将最后以李嘉与的惨败收尾。
在所有人走后,顾淮安才走出包厢。他早就打发了家里的司机,一个人穿过曲折的弄堂,敲响了一户还亮着灯的人家。
“来啦。”一个穿着学生服的女生打开门,习以为常的侧身让他进门。
“林老师接到了吗?”
“我们正想给你说,林老师被扣在上海了。”林谌一直是英国研究传染性疾病的教授,这次回国是为了建设一支属于自己国家抗击传染病的团队。奈何英国或出钱或要挟,就是迟迟不肯放人。这一次好不容易坐船偷渡回来,没想到在法租界被人扣下。
“法国人扣林老师干什么,我看就是那群英国佬授意的!”一个男学生将手中的书重重拍在桌上。
“我看咱们就去上海游街,看租界会不会不管我们,给他们点颜色!在我们地盘,我不信洋人真敢干什么!”显然这个讨论他们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这个提议被驳回了很多次,但大家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持续性的沉默。
“我看你们都谈论了这么老半天了,来喝喝水。”房子的主人邱婆婆提着水壶走出来,和善的组织大家,“小顾,你也来了,快来喝水。”
“是啊,说了这么久了,都休息一下吧,越着急上火越想不出来办法。”
看了老半天,顾淮安算是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都别争了,我去吧。”这些学生大多家境普通,有的家底殷实的也是和他一样,偷摸着参加这种组织。
“你爸爸本就不想你参政,这次再闹出点事怎么办。”叶雨薇的爸爸和他家有点商业往来,知道他的情况。
“没事,段牧新这段时间在谈南下的一个项目,这段时间正好要下去。正巧我二姐夫在上海出差,我帮我二姐带点东西给他,老爷子不会管我的。”
众人不再争论,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叶雨薇不放心他一个人。
“你要留在京城,袁世凯坐不了多久,现在局势有点复杂。段祺瑞后面可能坐不住了,你留下还好接应我。”
“那你们小心,一切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其实说是这样说,但具体怎么做,他也还没安排好,总不能真让大家一起南下游街吧。那些仓库里的子弹一人挨一百颗都不会多。
轮船票买的是三天之后的,顾淮安和段牧新商量了一下,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我在上海有个叔叔,和法国那边走的挺近,可以找他牵线搭一下。说白了,这次法国人让英国人当枪使了,坏名声都让他们背着,人最后还不是要还给英国。”段牧新知道他偷偷干着什么,也没有阻止的打算,能帮一点是一点。
“我不能动我这边的关系。能和法国那边的人见一面也算好的,之后再看他们的态度。”
好不容易到了上海,一下了船就看见蒋少桦的助理在港口等着。
“顾少爷,蒋部长现在在处理事情,派我们来接您,之后他会来见您的”
“不用见不用见,我知道蒋少爷忙,就不打扰他了啊。帮我把二姐让带给他的东西带到就行,不用管我,我之后玩几天自己就回去了。”
这爷一直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助理也无奈,只能应承着。
于是两人随助理来到蒋少桦下榻的饭店。
在饭店落脚后,顾淮安和段牧新商量了一下,今晚上去拜访法国那边的人。
“你去吧,今晚我要去港口看看他们运来的货,如果可以就安排他们上火车拉到京城了。”段牧新不放心,安排几个人跟着他。顾淮安也没推脱,看着夕阳落下开始准备出发。
蒋少桦和法国那边交接完回到酒店,结果顾淮安人早就不见了。助理将东西带到,只是顾淮安让带的话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忸忸怩怩的干嘛,顾淮安让你带什么话了?”
“顾少爷说,他好不容易找个理由出来玩,部长您不用管他。倒是您忙完了赶紧回去,太太在家想您想的紧,绣花枕头哭湿了好几个了。”
“这臭小子每天没个正形。”蒋少桦早已习惯似的,骂了一句就忙着自己的事了,果然没在过问他。
且说这边,黄包车刚刚停稳,几人就被一群人拦下。对面的人提着刀棍,不问缘由的冲上来。顾淮安愣了一下,实在想不起谁敢在第一天就对他动手,但还是直接冲杀过去。
赵荣刚得知顾淮安要去上海的消息,高兴的直跺脚,赶紧跟上海的小叔发电报诉说自己在京城被顾淮安欺负的有多惨,希望小叔趁这个机会帮自己报仇。
赵愈哪受得了自家孩子被这样欺负,刚得知他们来上海要去找法国政府,就带人守株待兔。哪曾想这人真这么狠,空着手就冲上来。
虽然顾淮安从小打架打到大,但奈何对方人多还带着武器,渐渐的他也败下阵来,可还是杀红了眼,抢过对方的木棍朝着段愈砸下去。
“小爷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偷袭,你丫是胆子最大的一个,别让我知道是谁安排的,不然有你丫好果子吃。”到现在他已经挨了三棍,肋骨的痛刺激到神经,手上的棍子越抡越重。
赵愈受不了了,摸出腰上的枪毫无章法的闭眼开了一枪。打在身上的棍棒停了,他睁开眼,顾淮安肩膀已被血染红。他顿时慌了神,连忙让手下的人住手。
“赵爷,我们才刚刚占上风,这时收手不划算啊。”
“闭嘴!赶紧走!”他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没想到一激动开了一枪,不知道后续会怎样,但还是别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