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Random01

4、仙器是怎样炼成的

　　漫长的沉默后。

　　「宿主，您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系统缓缓打出一行字：「我就是干这一行的，我能检测不出你是人类还是仙器？」

　　宫小楼郁闷道：“我只是还没完全长开，等再过几年就是一套成熟的仙器了。”

　　又沉默。

　　「明白了，接下来这张量表请宿主如实填写：《精神症状诊断测试-修真世界练气期版》＾ω＾」

　　宫小楼虽然没看懂，但隐隐感觉：“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系统一边回复一边放出了舒缓的轻音乐：「只有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宿主您先好好答题＾ω＾」

　　宫小楼表示太长不看。
　　“你发现不了才是正常的。我娘亲手设的阵法，只要我不主动暴露，世上没人能看破。”

　　「……你认真的？」
　　系统渐渐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是真的了。我虽然骗人，但可从不欺骗同类。我本体是把特别漂亮的仙剑，给你看看——”
　　宫小楼伸手往脖子后面摸索半天，忽然就抓出来一截金光闪闪的剑柄，然后又唰一下按了回去。

　　「∑(°Д°；！！！！！！！！！」

　　“你不是想找人当主角吗？”宫小楼怂恿它：“干脆你和我一起认我娘亲为主，以后咱仨就是一伙的了。”
　　「开局满级的不能当主角——等等(?д?)你已经认宫凤台为主了？？？」
　　“……没。”
　　提起这茬宫小楼就烦，叹气：“她不满意我，两年多前把我给解了。”

　　「还好还好还好…」
　　听到这句系统才堪堪恢复稳定。
　　开阔思路——主角不是人其实问题不大，像什么倩女幽魂白蛇传青丘狐传说多的是，所以再找一只器灵当主角倒也不算过分——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是一只已经认过主的器灵！

　　但这一波倒是提醒宫小楼了：
　　“你是怎么强买强卖的？”他来了精神，越想越觉得系统简直是器灵界的楷模：“对啊！你怎么做到强行认主的？而且还扔都扔不掉，太厉害了吧，什么秘诀？教教我呗！”

　　「……你想干嘛？」
　　“那还用说！”
　　宫小楼直起身子，双眼大放光芒。

　　“咱们身为仙器，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全天下最强大最霸气的主人！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我的全部威力——我当然早就选定我娘亲了…”
　　说到这时少年神色黯淡下来，闷闷不乐趴回塌上。
　　“你知道整天跟着她又不能认主有多急人吗？我这么好她凭什么不要？她那把刀又老又丑，比我差远了好吗？她就这么自信，不怕我真跟别人跑了？”

　　「她应该是真不怕。」
　　系统翻了翻原著设定：「论个体杀伤力，宫凤台确实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巅峰。只有跟她差不多的，没有铁定能赢的。」

　　”对吧对吧！”宫小楼美滋滋地说：“我就说我眼光好！”

　　「对……对什么对！」系统差点被他带偏了：「宫凤台再强你也不能认主，你认了还怎么当主角？你谁都不能认，记住没？谁都不行！」

　　“你怎能这样不讲理？”
　　宫小楼诧异了：“你自己旧主人死了就立刻找新主人无缝衔接，我也不骂你见异思迁了，毕竟苏姐姐那人确实挺一般的配不上你。但现在你自己得意了，你却不许我找？你这不是典型的双标吗？”

　　「…………」
　　「(?﹏?)」
　　「ＴДＴ」
　　Random_4019遇到了上岗以来的最大工作危机——
　　自家宿主既不是人又对当人毫无兴趣怎么办？

　　……
　　……

　　系统开始在宫小楼看小说的间隙，顺着情节见缝插针地启发宿主的反抗精神。

　　他刚好看到男主顾云门解救奴隶的那一段。
　　「宿主，您可不是普通的器灵！」系统痛心疾首：「您既有思想、又有情感，怎么能自甘堕落被人类奴役呢？要独立！要自主！成为一只自由的小器灵！」

　　宫小楼只觉得它有毛病。

　　“我们仙器自己是没有力量的，你看我不过是给一个快死的人说了几句预言，就被天打雷劈得很惨。但我做我娘亲本命仙剑的时候，可以共用她的修为，随便一下就能把山劈成两半，全力一剑就能灭一个仙门，眨眼间就能从昆仑直接飞到星辰海——而现在呢？连飞都飞不动，长途居然还得靠马车。”
　　“而且，我从一个毫无用处的坯子成长为如今这么优秀的仙器，你知道我娘亲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吗？”

　　宫小楼满脸不可理喻，质问道：“你居然让我背叛她？换你你好意思？”

　　“——况且我还没完全炼好，只能算个半成品。”
　　宫小楼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压低声音告诉它：“越往后我需要的材料越贵，炼制难度也越高，还要频繁保养，除了我娘亲没谁负担得起这么大的花销，我还怕她不要我呢……不过应该不会，她已经在我身上投了这么多钱，半途而废太亏了，不划算。”

　　系统已经自闭很久了。

　　它的程序正在疯狂模拟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规划新宿主的主角路线。
　　这太可怕了。它是在做噩梦吗？
　　Random_4019是偶数开头的编号，本来就是专带女主的系统；它好不容易才下定了跨专业培养出一个点文男主的决心，结果新宿主非但不是人、不打算当人、而且身为器灵逻辑自洽毫无漏洞。
　　这让它怎么带？

　　“以我为主角的话本吗……”
　　宫小楼沉吟片刻，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上啪地一锤：

　　“你可以写我是如何一步步斗掉我娘亲周围图谋不轨的其他仙器，从灰扑扑的最低等仙器变得越来越璀璨耀眼，直到终于得到她的青睐——并成为唯一与她缔结本命契约的器灵！”
　　说着少年双眼直冒星星，动容道：“对，结局就是她为了我遣散了她契约过的所有器灵，只要我一个——从此我们幸福地契在一起，再没有其他邪恶的器灵把我们分开！”

　　——

　　寂静。
　　“人呢？”
　　宫小楼问：“你听见没？磨蹭什么，赶紧记啊！”
　　「ＴДＴ」
　　宫小楼恍然：“你也感动了？”
　　「感动，感动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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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系统冷静下来，决定和宫小楼一起重新钻研原著。

　　「这么说来，其实你出场频率还挺高的……」

　　“对，那柄剑就我啊，”宫小楼说：“你看她拿着我就把这群仙门的杀得落花流水，厉害吧？”
　　「……」
　　系统再次把自己刷新了好几遍才重新恢复打字功能：
　　「你能看出来你是什么时候跟宫凤台恢复结契的吗？我得根据时间节点准备一份预案。」

　　宫小楼也非常关心这个问题，虽然关心的原因略有不同。

　　“这个还真看不出来。”
　　宫小楼反复比较了半天系统根据关键词爬出来的章节节选，摇头。
　　“这上面说我修为后来变得那么高，按理应该是我借用了我娘亲的力量，能借修为那肯定就是结契了。但是——”

　　宫小楼指着自己与男主遭遇的那几段：
　　“我娘亲可是混元啊，我在结契的情况遇见男主应该吹一口气他就没了，怎么可能每次都被他揍那么惨？”
　　“这么看又像是她直到最后都没把我认回去，”宫小楼颇为失落，“要不然就是你说的那什么主角光环，反正男主就是不会输不会死之类的。”

　　「那你能看出自己什么时候完全炼成吗？」
　　“这个好说，”宫小楼一口回答：“直到我死都没炼完。”

　　依据器师的可靠推测，宫小楼彻底炼成之后会成为世上最稳固的神兵，就算以宫凤台混元境的力量也无法摧毁。
　　既然原著上写他死得如此干脆利落，宫凤台轻轻一巴掌就把他打没了，显然那时他还没炼成，所以才那么酥脆。

　　系统听麻了，缓缓打出一行字：「你描述的可是你自己。宿主，你就真不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呢。”
　　宫小楼发出灵魂三连问：“系统，咱们两个差不多，你觉得对你来说——活着真的很重要吗？你觉得你是活的吗？你会怕死吗？”

　　系统：「这个……」

　　它是一段从出场就设置好，后续自动运行的程序，虽然可以理解情绪并作出与人类高度相似的仿真回应，但问到生命形态，它确实不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体。如果现在接到总台命令让它终止任务销毁程序，它也根本不可能会有“害怕”“排斥”这类反应。
　　——怎么聊着聊着它就忽然很能理解宫小楼了？？

　　「……但是宿主你跟我不一样，你是真的很像人啊！」系统说。
　　宫小楼连忙道：“你也很像人啊！客气什么呢！”

　　系统又沉默了。

　　它也不想这样。总是词穷会显得它这个人工智能不够智能；但它浩瀚的资料库里真的找不出任何能够与这个新宿主流畅交流的参考情境。

　　一时间，一器灵一系统在宫小楼脑海里面面相觑。

　　“要不，”宫小楼热情地发出倡议，“咱俩结拜吧！”
　　系统：？

　　这边宫小楼已经照着原著台词流畅地念了出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后咱们弟兄两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系统，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系统：………
　　宫小楼：“大哥，该你了，快！”
　　系统：「我现在收回我上一句话，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