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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五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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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予来到紫微宫时,檐角的铜铃遮挡三更的圆月。
他抬头望着这座阁楼,手中镇海鞭蠢蠢欲动,这是他第三次与沐扶摇做交易。沐扶摇女装只是表象,他手中真正多的是奇珍异宝。
山予拿出从幽冥涧底挖出的九幽玄铁。此物至阴,克制鬼修,也不知沐扶摇作何。
“叮——”
玉阶在浓雾中浮现,山予踩上台阶登上阁楼大门,下一步径直来到紫微宫殿内。
沐扶摇手中把玩一支金丝缠枝白玉簪,他穿着黑衣,长发束起做男子打扮。
白锦离穿着白色衣裙,青丝散乱,全身汗湿,他被缚在寒玉台上,锁链穿透琵琶骨,雪色里衣沾着点点红梅。
“你上次要的东西。”山予掀起眼皮冷冷看了一眼两人,抬头抛出九幽玄铁,浓郁的暗紫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沐扶摇反手接住,指尖摩挲玄铁表面涌动的青色纹路。他早知白锦离不会任由摆布,必然鱼死网破的挣扎。还好,他有先见之明。
“‘白姑娘’今日格外动人呢。”沐扶摇用玉簪挑起白锦离下颚,尖锐的花枝划过他苍白的唇角。
“你说是吧?”
白锦离猛然挣动锁链,喉间发出冷笑:“沐扶摇,当年屠城之时,我就该对你斩草除根!”
“嘘——”
沐扶摇抚过白锦离冷汗涔涔的额头,出言安抚:“你乖些。本宫还要多谢山宫主,你来此要什么?”
“幽冥鬼境珠。”
沐扶摇讶异回头,幽冥鬼境珠乃是冥界极阴之地形成的珠子,里面孕育着一丝冥火。用于突破鬼王境界,燃尽体内杂质与隐患。
“九幽玄铁换一枚幽冥鬼境珠,这可不行。”
“十枚。”
“什么?你真会开玩笑。”
“三尺九幽玄铁外加一个承诺。”
“成交!”
“......”
沐扶摇送走山予,他心情颇佳。吩咐人将九幽玄铁打造成一副镣铐后来到白锦离身边,伸手刮了刮对方鼻尖。
“本宫还要感谢山予送来好东西。你这人邪气太重,本宫怕你死得太早。先让你尝尝这世间之苦。”
话毕,沐扶摇出手捏住白锦离下巴,将一粒朱红色药丸放入白锦离口中后。
白锦离剧烈咳嗽,破口大骂道:“死变态,你给我吃了什么!若我离开,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沐扶摇摇摇头道:“世人皆道五苦是毒,却不知生苦令人知天命,死苦令人惜光阴,病苦令人明因果......五苦入髓,七情生根,五苦消融,七情寂灭。”
“吃下此蛊,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此事,还是我磨了穆川好些时日,他才肯开口说与我。临仙门那些修士,自以为是,本宫自不会告诉他们其中好处。”
“待你经历世间之苦,心中邪念自会全消。日后你要好生谢我,以身相许便可。”
“放屁!”
“.......还不乖,吐本宫脸上了。”
九宫中,酒珠顺着雪白伞骨滴落,掉落青砖之上洇出暗色痕迹。
山予目光暗沉晦涩,斜靠在梧桐树身,将‘幽冥鬼境珠’像糖豆般塞入嘴里嚼碎,另一手指尖勾着半倾的酒坛。伞柄垂落的流苏穗子扫过他的眉骨,随夜风轻晃。
“从前连衣襟沾上半点灰尘都要沐浴焚香。便是宁云归你如何欢喜,依然免不了更换衣襟,只怕心中多有不适。”
他神情凶戾戾气丛生,突然扯下伞,用伞尖指着缩在一边的戚生。
山予这般模样和前些日子大不相同,戚生抬头喉咙咯咯作响,他认得这把人骨伞。
山予忽而低低轻笑,笑声越来越大,令人毛骨悚然。笑声惊起几只乌鸦,他想起回到汤城别院那日。
岺暙沉睡之时衣袍被他撕烂,起身之时发现衣衫不整,耳尖泛红地捏着破口处慌乱转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酒坛砸在树根上,碎瓷片扎进掌心。山予低头舔舐血珠,又想起那次失控,他死死抱住岺暙的后腰,低头在他后脖颈咬下一个牙印。那个永远端方如玉的人,为此对他置气好些天,不再搭理他。
“现在呢?”
“大人!五苦真的只剩......”戚生惨叫。
山予的靴底正碾着他撑地的手指,玄铁护甲刮擦骨节的声响混在沙砾簌簌中,格外清晰。
伞面突然转了个方向。山予望着绘有白梅的绢面,那里本该题着两句诗:海暗三山雨,花明五领春。如今出现三道裂痕。
戚生趁机蜷缩成团:“‘五苦’本就是沐宫主所托,自然是他取走最后一枚......”他声音突然卡住——山予的手指正悬在他天灵盖上方,凝着幽蓝的鬼火。
山予面无表情,鬼火化作青蝶落在伞骨。他想起岺暙曾对唐韵珂说万物有灵,在人前连擦拭剑穗都要用晨露浸过的丝帕。可那日在海面之上,那人却任由鬼气肆虐,玄铁捆住手腕豪不挣扎。
“五苦啊五苦,好一个五苦。你竟让他能赤着脚毫不避讳的触碰那些脏污,仿佛那些刻进骨子里的矜贵都被你吹散了。”
夜明珠的光辉让前方的桃花林增加一抹诡异。山予仰头灌下身后酒坛中最后一口烈酒,武器库中长剑发出悲鸣。山予抬手握住一把飞来的黑剑,剑气扫荡而过处,三千繁华纷纷掉落。
山予一口气吃下全部‘幽冥鬼境珠’全身阴寒战栗却极度亢奋,他在花雨中练剑劈砍,身姿带着醉态,脚步轻浮,手腕翻飞剑气如虹。
这漫天花雨亦是无法疏解心中纷乱思绪,他提剑而起,御剑而行。
唯有打一架,才能舒出胸中爆裂的郁气。
破剑宗山门前石阶染着薄霜,临仙门弟子白色锦袍上银线绣的仙鹤振翅欲飞,为首的弟子手持两封请帖由破剑宗弟子引着向内门。
“此封请帖由司徒老祖亲笔书写,请务必转交于剑宗老祖。”
“我家老祖早已谢客多年…这…”
山予眯眼扫过临仙门弟子着装,视线落在请帖之上。他手掌一抬,请帖自动落在他手中。
"天仙宴请帖岂是你这醉汉能碰的?"
领头的少年手持长剑,却在触及山予眼神时猛地缩回手——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戾气好似择人而噬。
山予看着请帖内容,嘴角弧度越扯越大,请帖瞬间在他掌中化为齑粉。
“你干什么!哪里来的野修士!”
临仙门弟子大喊,他们个个手持武器,全身戒备。
山予玄色衣袍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指间剩下的那枚金纹请帖正化作齑粉,碎屑随风卷上天空。
“你这散修当真要与我临仙门结仇?”为首弟子握紧长剑,犹不死心。
“此贴乃是我临仙门老祖所书......”
话音未落,山予手中长剑铮然出鞘。剑风裹挟着落花扫过石阶,临仙门弟子踉跄后退三步。黑雾般的剑气在地上蚀出蜿蜒裂痕,直指殿前悬着的‘万剑朝宗’金匾。
“东方辰,再不出来迎客,本座可要拆了你这地方。”声音低沉醉意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挑衅。
魄剑宗弟子疾驰,青衫剑修缓步而来,衣袂翻涌间似有冰河奔涌。东方辰广袖轻拂,将暴烈剑气尽数敛入袖中:“几年…未…未见,山宫主的杀心…倒…是愈发炽烈。”
听得东方辰之言,魄剑宗众弟子慌忙收剑行礼。
临仙门弟子大骇,后退数步,相互传递眼色。
山予缓缓勾唇,双手环抱胸前,带着醉意懒散道:“如今肯出来见人了?”
“惭愧,惭愧…贫道愿以茶代酒......”
“ 不必!”
山予脚步虚浮,身体不稳,忽然旋身劈出一剑,黑芒如蛟龙直扑东方辰面门。
“好!我正想领教…领教…宫主的剑气!”
冰晶在剑气中轰然炸裂,东方辰两指并拢,凝出三尺冰剑。黑雾与冰气纠缠着冲霄而起,将魄剑宗护山大阵撕开蛛网般的裂痕。
“妙哉!”
东方辰眼中迸出炽热光芒,冰剑突然化作万千剑气。
“这一剑里竟含着黄泉的轮回道韵?”
山予剑招陡变,长剑掠过之处,剑锋已抵住东方辰咽喉,却在肌肤半寸前生生顿住——冰晶正顺着剑脊攀援而上,将剑身冻结不得寸进。
东方辰忽然松手弃剑,周身气息暴涨。
“原来如此!您这剑意竟是要破而后立!”他在生死关头席地而坐,头顶三花聚顶,分明是顿悟之兆。
山予垂眸看向东方辰,似笑非笑讥讽道:“便宜了你。”他转身睥睨阶下众弟子。
“你们谁来?”
忽然一声巨大的嗡鸣自地脉深处传来,整座悬空大殿剧烈震颤。金甲老者破关而出,足下剑光竟将云海劈作两半。
“小辈放肆!”
十二道金剑虚影当空落下,每一剑都带着劈山断岳之势。
“老东西总算出来了!”
山予嘴角扯出一丝弧度,眼中燃起战意,长剑悍然迎上。金铁交鸣声震得百里云海翻涌如沸,剑风扫过处,千年玄冰砌成的观剑台寸寸龟裂。
“咔嚓。”长剑应声而断。
老者须发皆张,金剑化作游龙:“能接老夫七成力的后辈,你是第三个!”
“七成!哼!”
山予邪肆一笑,手腕一抖甩出镇海鞭。
“那这招如何?”
镇海鞭骤然迸发带着紫色的雷电天威,一条黑龙直扑面门。金甲老者瞳孔骤缩,十二道剑影合而为一,化作贯日长虹。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悬空大殿轰然崩塌。漫天碎玉中,两道身影倒飞而出,各自在云海上划出百丈沟壑。
金甲老者金冠碎裂,却抚掌大笑:“痛快!痛快!好久没这般畅快的与人松松筋骨了!”
“鬼小子,可敢饮这断魂酒?”
“有何不敢!”
山予一把接过老者扔来的葫芦,酒液混着汗水淌落衣襟。大口痛饮之后,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酒渍,提上镇海鞭。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