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客》SevenOK

6、手足

　　“我不想被他们发现不是因为我想偷偷去玩，而是我但凡回去就要去见柔然来的那帮胡人。”长乐屈着膝，把下巴垫在膝盖上，眉宇间染了三分愁色。
　　“你知道吗，他们来觐见主要就是和父皇定交易的，这交易里有一项就是和亲。”
　　“我不喜欢和亲，三姐姐和小燕子都去和亲了，她们一辈子也回不来了……我很讨厌跟那些胡人打交道，我要站在那里，端着笑，端着大齐公主的风范，任他们打量评论，跟个商品似的……”说到这里长乐笑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悲凉，“他们看你的眼神跟蛇一样，让你总会不自觉的打个寒颤，我讨厌那样的眼神。”
　　“小燕子是哭着走的，她哭，她娘也哭，她阿爹也哭……没办法，谁让她只是个小小的郡主呢，皇命难为嘛。”
　　长乐吸了吸鼻子，接过沈厌秋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泪。
　　“江紫萱倒是一直挺想去和亲的，她讨厌这里，她老觉得自己去了外帮能当王妃，真是太好笑了。哦，你知道江紫萱吗？我二姐，但我讨厌她。”长乐无所谓的耸耸肩。
　　“公主倒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沈厌秋给她递了杯茶。
　　“四哥哥也这么说过我，他还说这样挺好的，让我不用改。”长乐喝了口茶咂咂嘴。
　　这的确是江行的风格，沈厌秋笑笑：“你四哥哥说的对，公主很喜欢四王爷？”
　　“对啊，我喜欢四哥哥，喜欢小五，喜欢大姐，喜欢二哥哥，但我不喜欢太子，我感觉他老是笑的很虚伪……二哥哥身体比你都差，他只能待在宫里，出不了门，但我和小五经常去看他，他可比你好多了……”
　　沈厌秋勾着嘴笑，没说话。
　　长乐絮絮叨叨的说着，沈厌秋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说上两句。
　　莫约一炷香的功夫，长乐碎碎念完了，准备拍拍屁股走人，走到帐子口时回过头对沈厌秋凶神恶煞的威胁道：“我是看在四哥哥面子上才和你说的，你要是敢说出去就仔细你的脑袋！”
　　“好，那公主答应臣的事也千万别忘了。”沈厌秋向长乐行一礼道。
　　“哼！”少女一甩脑袋，金钗相撞叮当作响。
　　以后机会多的是，还怕摘不下个破面纱！
　　沈厌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高墙深宫里的孩子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早早的学会成熟，连天真也是架在了这份成熟的基础上。
　　沈厌秋在这一刻很想知道少年时期的江行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不过他一向偏向江行是少年老成型的。
　　不然怎么弱冠之年就会耍心机了呢，还让蒋十六来监视他。
　　明面上是担心自己，暗面上还是不放心，不信任自己，让心腹来盯着。只要自己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沈厌秋相信江行肯定就容不下他了。
　　这次秋猎看上去是给了沈厌秋一个机会，实际上更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而他的表现就是这场测验的答案。
　　江行以为他看不出来，其实他只是也乐意表现给江行看。他拿出了诚意来，去打消江行最自己的戒备。
　　毕竟，以后还要长久共事，就当哄一哄小孩了。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阿川啊，快起来。”高大辉煌的行帐中，开鸿帝坐在九重高阶的龙椅上，慈颜悦色的冲江行挥挥手免礼。
　　“你倒是来的正好，这位是柔然的库尔刻单于，此番前来进贡，想与我们大齐互通有无，那是他的两位王子，你们年纪相仿，多认识认识。”开鸿帝笑着向江衡川介绍道。
　　“臣江行江衡川见过单于，”江行向库尔刻行以一礼，又转头向两位王子行了个同辈礼，“见过二位王子。”
　　库尔刻单于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
　　“阿尔扬·金·乌图格见过四皇子。”对于左首的男人站起来冲他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原礼。
　　“萨克·阿得勒·乌图格见过四皇子。”第二个男人也站起来，学着他哥哥的样子冲江行行礼。
　　两人都是同库尔刻单于如出一辙的高鼻深目和亚麻色头发，不过二人的外貌却有着显著差别。
　　阿尔扬有一双翠绿色的眼眸，皮肤要更白一些，整个人都散发着沉静的气质。
　　弟弟萨克是浅棕色的眸子，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笑就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阳光又有活力。
　　兄弟二人一静一动，各不相同。
　　“早就听闻大齐的皇子都很出色，如今一见果真不凡。”库尔刻单于摸着自己编成缕的胡子，挑眉看着江衡川。
　　江衡川挑起一抹笑，淡淡的回道：“单于过奖了，大齐文明开化，圣上教导有方，臣不过芸芸之资。”
　　“皇子谦虚了，我们很欣赏圣朝的文明和人民，这次通市我们也希望学习你们中原的文化，对我们的边境开蒙教化，两国安定，边疆稳定，我们会是长期友好的朋友。”阿尔扬站起来看着江行，好看的翠绿色眸子带了点笑意，中原话说的很流畅。
　　“诸位如此有诚意，那朕便希望此次围猎就是我们良好的开端。”开鸿帝点点头，举起酒杯。
　　沈厌秋拆了食盒，把菜往木几上摆。
　　帘门突然被人掀开，风灌进来呛了沈厌秋一口，他赶忙拢起袖子捂嘴咳了起来。
　　江衡川皱皱眉，赶紧把帘门拢紧了。
　　“没按时吃药？”江行走到他后面，给他顺了顺气。
　　“不打紧，”沈厌秋摆摆手，把菜放好，“倒是你怎么样了？”
　　“柔然的单于带了他两个王子，看来确实很重视这次交好，关系处理好了也不妨多个好邻居。”江行一边帮着递菜一边道。
　　修长有力的手指碰到了沈厌秋微凉的掌心，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沈厌秋收回手，不自觉地握起手掌：“邻居也只是暂时的，我们很难知道下一任邻居是什么人，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要趁时……哦，对了，聊和亲的事了吗？”
　　“和亲？”江衡川愣了愣，随即摇摇头，“还未，不过只是早晚的事，不在这里聊回到宫里还是会聊，毕竟这是能让关系长久稳定的重要方法。”
　　沈厌秋“唔”了一声。
　　“怎么，你碰见长乐了？”江行笑了起来，“放心，这丫头皇上宝贝的很，让谁去都不会让她去的。”
　　“那她跟我说她会被派去和亲是？”
　　“她一天到晚到处惹是生非，那老头吓唬她的。”
　　沈厌秋想起长乐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心想到，江炽教育小孩真有一套。
　　过了晌午开猎祭典在鼓声阵阵中举行。
　　高台上坐着开鸿帝，左下首是库尔刻单于。
　　太子代表皇帝和文武百官进行了祭猎神的仪式，沈厌秋站在江衡川身后，见到了那些曾经熟悉或只有点头之交的同僚们，还有那个稳坐高位的皇帝。
　　他轻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姥爷们的支持！请多多关照！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