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客》SevenOK

7、猎物

　　“此次秋猎共十五日，每日辰时开猎，酉时收猎，禁止猎杀幼兽，秋猎最后一日酉时计算所猎之物，量多者夺冠，取前三甲。今日未时为初试，共计两个时辰，拔得头筹者重赏！”黄门站在看台中央尖着嗓门宣读着围猎规则。
　　江行收拾停妥了装备，很自然的给沈厌秋拢了拢披风道：“在看台上等着我，去给你赚个皮裘回来。”
　　沈厌秋把下巴和鼻子都缩在披风里，只露出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和那一点眼下痣：“唔，那奴可就先谢过王爷了。”
　　“风大，快上去。”江衡川伸手正了正沈安被风吹歪的白纱笠，说完便翻身上马，一扬鞭往出发场地奔去。
　　沈厌秋微微消极的情绪被四王爷策鞭而去的风吹散了不少，他看着江衡川潇洒离去的背影弯了弯眼睛。

　　江行停在出发线上，左边是阿尔扬王子，右边是叶清澜，阿尔扬的左边是他的弟弟萨克。
　　护甲围在江衡川的身上，将他的身形勾勒的精悍挺拔。不同于平日里的懒散，此时则多了几分肃然之气。
　　“看得出来，你很厉害。”阿尔扬握着马缰状似闲聊，但眼睛却一直目视前方。
　　“哦，还未开始就夸，你们柔然人都喜欢长他人志气？”江行轻笑一声道。
　　阿尔扬也笑了：“我只是陈述一件事实，但我并没有承认你比我强。”
　　“是吗？那就比比看咯。”江行耸耸肩，轻松道。

　　鼓鸣三声，争猎开始。

　　“驾！”江行扬鞭一抽，黑马便像离弦之箭一般奋蹄而去，阿尔扬紧随其后。
　　两人到了分岔路口对视一眼，分道扬镳。
　　江行运气不错，刚走没多远一只雄鹿就从树丛间奔出来，他停马，装箭，搭弓，射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雄鹿哀嚎一声，跑了两步便轰然倒下。
　　江行一抬下巴，示意跟在身后的侍从去取。

　　他继续打马前进，又陆陆续续猎了些许动物，忽然一只幼年狍子慌慌张张地跑进他的视野。
　　拿起的弓刚放下，便听得一声箭响，眼前的狍子应声倒下，江行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萨克。
　　萨克嘟囔了一句，继而冲江行露出一口大白牙，调转马头飞奔离去。
　　江行微微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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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扬刚收拾好弓，便听见了一句柔然语。
　　“阿哈（哥哥）。”
　　“萨克？怎么了？”
　　“我路过，看到哥哥在这里，哥哥打了多少东西了？”萨克盯着阿尔扬的脸道。
　　“还不错，你呢？”阿尔扬扯着马绳向前走了两步。
　　“我没有哥哥这么好运，但我在想，如果我向哥哥这里射一箭，那哥哥算不算我的猎物了呢？”萨克笑了起来，用空弓比划着阿尔扬胸口的位置，然后拉起弓弦轻轻一弹。
　　阿尔扬眯起眼睛笑了一下：“你可以来试试，阿得勒。”
　　萨克耸耸肩，依旧笑得阳光灿烂：“我开玩笑的哥哥，我这么爱你，怎么会呢？”

　　两个时辰在沈厌秋的昏昏欲睡中过去了，收猎的鼓声响起时才把他从面会周公中拉回现实。
　　围猎场的士兵正在清点众人的猎物，不一会儿黄毛就开始播告了。
　　“四皇子江衡川与柔然大王子阿尔扬所猎之物同等，并列第一。”
　　“有点实力。”江行笑着拍了拍阿尔扬的肩。
　　“我也没看错。”阿尔杨冲江行击了一掌，“我们草原人崇尚实力，现在你是我的朋友了，晚上可以到我帐中来喝酒。”
　　“好，一言为定。”
　　“恭喜四弟拔得头筹，孤跟四弟比可就相形见绌了。”江业刚下马，对阿尔扬行了一礼，又对江衡川笑道。
　　“打马猎鹿本就是我这种纨绔子才爱干的事，皇兄一向以政事为重，治国理政远非行所能比。”江衡川微一欠身，谦道。
　　“四弟深得父皇喜爱，也应当学习治国之事替父皇分忧了。”江业轻拍江衡川的肩道。
　　“多谢皇兄教诲。”江衡川低下头，眉眼藏在阴影之下，昏暗不明。

　　用过晚宴，江行带着微微的酒气回到帐中，沈安正捧着一本话本在灯下读着。
　　“你倒是喜欢这些东西。”江行”看了一眼认真品读的沈某人调笑道，“仔细着你那眼睛，本就不大好，这里光又不如宫里的亮。”
　　“无妨无妨，厌秋最近好多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沈安收了书，给江行倒了杯茶。
　　“白日你在看台上有人来过吗？”江行呷一口茶问道。
　　沈厌秋伸手挑了挑灯花，白净瘦长的双手在灯下映的如玉如瓷。
　　“唔，日里子知来过，同我嗑了会儿瓜子，后来你们回来以后他就掩着面跑了。”
　　“一物降一物，他和叶清澜倒是纠缠不清了。”江衡川看着他的手道。
　　温子知是个地道的翰林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自然不会去骑马射猎，唯一的乐趣也就是找个角落和沈厌秋聊天嗑瓜子，叶清澜回来以后连这点乐趣都索然无味了，赶紧脚底抹油，能躲多远躲多远。
　　这可激起了沈某人的好奇心，他向江衡川面前移了两寸，兴致勃勃道：“难道……他们俩之前……有段不可告人的情？”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江行呼吸停了一瞬，他不自然的挪了挪，点头道：“你猜准了，看来话本没少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晓得后来他们的关系倒是挺僵的。”
　　沈厌秋了然的点点头，仅剩的一点君子之心让他觉得和自己的盟友在背后聊盟友好兄弟的八卦好像有点不道德，于是他八卦完后正了正衣襟，又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咳，那个，阿尔扬王子的随从来过，说是请你去喝酒。”沈公子端坐桌后，又成了不理凡尘的仙君。
　　“哦？走，你同我一起。”江衡川放下刚嗑了两颗的瓜子，站起来拍了拍手，“夜里冷，穿厚些。”
　　沈厌秋唔了一声，点点头。
　　阿尔扬的行帐离江行的行帐不算近，夜里确实很冷，风又大，搞得病弱的沈郎君走两步就要咳一阵。
　　正当沈厌秋咳的惊天动地时，突然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抱紧我。”江衡川把沈厌秋一下子捞起来横抱在怀里，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打趣他，“沈公子如此娇弱，可真是难养的紧。”
　　说完又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沈狐狸马上就戏精上身了：“奴既然跟了王爷，王爷可不能对奴始乱终弃啊……奴其实很好养的。”
　　说完他还假模假样的“嘤嘤嘤”起来。
　　一向只调戏别人的南安王此生第一次被人调戏，调戏他的还是个颇为俊美的男人，四王爷不可抑制的抖了抖，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沈厌秋看他这别扭样低声笑了一下，医把头埋进江行温暖有力的胸膛前挡风。
　　莫名的，他感到了久违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