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是我》没皮没脸小蝴蝶

5、万物逆旅，百代过客3

　　第5章万物逆旅，百代过客3
　　段莺走出喜堂之后，本想按照罗莺性格，作出“情郎与姐姐成亲不忿出走”的姿态，奈何任务线索过于缥缈，为了任务线索，她脚下一拐，进了罗山派集市中的如何阁。
　　“如何阁”乃是情报贩子与罗山派的合作驻点，往日派中年轻一辈历练任务也是由此处派发。
　　掌门嫡女大喜之日，大半人都在酒楼餐馆享用免费宴席，如何阁中无人。
　　段莺买不了消息，从二楼摸到一楼，看见角落里密密麻麻厚厚一墙的任务。
　　这个角落都是鸡零狗碎、鸡毛蒜皮的任务，年轻气盛的少侠们视如不见，如眼前“迷失风雨谷”的任务单，没人愿意做，便把新的覆在旧的上，积累成厚厚一本。
　　“迷失风雨谷”任务内容非常简单，帮助罗山派庇佑的百姓找回不见的家畜即可。
　　罗山派周围地形古怪，容易迷失，人都容易走丢，何况牲畜？
　　在罗莺的印象中，风雨谷是低洼草甸，潮湿多虫，百姓们都在此处养鸡鸭牛羊，因飞禽走兽总是走丢，沾了几分灵异，也不大在那处放牧了。
　　不曾想，段莺此时往后一翻，风雨谷竟还有月月有丢家畜的。
　　上个月是个羊丢了，上上个月是只鸡丢了，上上上个月是只牛崽子丢了……
　　看起来很正常，但风雨谷地势低凹，毒虫颇多、裂隙山坑更是繁多，就算刚迁居的灾民，也会被提醒不要在此处放养牲畜，怎么还会不断丢家禽？
　　段莺不动声色，揭下几张探查“茅老怪”事件的任务单，怒气冲冲模样冲出了罗山派，抬脚就往风雨谷而来。
　　夜黑风高，风雨谷中霜气水露格外湿重，虫鸣蛙声一片，嗡嗡的蚊虫织成一片网笼罩在厚厚的草甸中。
　　段莺神上有驱蚊的香囊，倒是不怕蚊虫近身，但是不怕近身，和不怕是另一回事。
　　段莺便在风雨谷前打转。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听力在漆黑一片中的黑暗中异常通达。
　　乱糟糟的虫鸣声里，每一只老鼠、蛇、飞蚊、蟋蟀……的动静明显得像在舞台上奏着交响乐，踩着她的脑神经蹦来跳去。
　　段莺头皮发麻，站在石头上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虫子有什么可怕的，一捏就死。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怕这些东西。
　　段莺想着，脚步依然踌躇。
　　武功的五感灵敏buff太过厉害，蛇嘶嘶着如在耳边吐信，老鼠唧唧着如在脚边爬动。敏锐的感官，多重放大了她幼年时的阴影。
　　来都来了！段莺压下忐忑，运起轻功，像一只大鸟一样腾空而起，小心翼翼地飞进山谷之中。
　　才飞渐入，周围气氛突变，虫声一静，鸟声突兀地叫起：“咕咕”。
　　段莺心道：我莽了！
　　她面上平稳，只做不知。去势不减，身形几纵之间，划过山谷草甸，脚步匆匆，权作一个过路人。
　　穿过风雨谷就是千山万壑，难不成还真的要上去？
　　心念电转中，段莺踩着树梢飞过漆黑夜空，眼角余光中，星星灯火在黝黑山涧下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罗山派中。
　　罗曼珠疾步走进了长老堂。
　　长老堂中，几位眉毛胡子花白的老者左右对坐，正中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一身青衣，脸色苍白，单手压在一封染血的信件上，手上青筋暴起。
　　他正是罗曼珠的丈夫宗齐，向来温文尔雅的大长老，在场诸人第一次见他如此难看的脸色。当然，他们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看吧。”宗齐递出信纸。
　　长老们沉默着投去目光，越过宗齐，宗齐身后的锦榻上，一身是血的人仍一无所知的昏厥着。
　　罗曼珠心下一沉，走到丈夫身边，拿起信纸一目十行。
　　炼山岛少主大喜之日，炼山岛内讧了！
　　炼山岛暗桩发出密信，向罗山派求救，以弟子的口吻诉说岛上死伤无数，火光冲天，逆徒伙同魔教叛杀师辈、屠戮同门，残忍无情、湮灭人性。
　　现在还有几十人躲藏在密室之中，守护炼山岛重宝，依靠机关苟延残喘，门派眼见覆灭之间，请求火速救援。
　　又写明魔人据点，可能埋伏，希望罗山派联结江湖英杰，速速清缴围杀。
　　否则炼山岛金银矿脉、来往航道若被占据，只怕武林盟主将来要改叫魔尊！
　　罗曼珠看罢惊骇不已：炼山岛被魔教攻占！
　　炼山岛和罗山派今日联姻结盟，那些狼心狗肺之徒，故意挑选今日叛出正派，与邪魔同流合污。分明是在给罗山派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些提前安排的人都死光了不成！真是废物！
　　本该在女儿大婚之日安排好，只待女婿婚后返回炼山岛，便可全盘掌握岛主之位，那些狼子野心的炼山岛弟子，大婚不来也罢，竟敢勾结魔教逆反。
　　该死！罗曼珠一掌拍下，旁边的桌子四分五裂，她脸色铁青，一把揪过丈夫身后锦榻上的人，“啪啪啪”！
　　几巴掌凶狠地扇下，绷带下渗出血来，人呻吟着清醒了过来。
　　“醒醒！”罗曼珠接过宗齐适时递来的药塞入他口中，厉声道：“吞下去！”
　　伤者连着血沫吞下药丸，药丸一下肚，一股凉气从喉咙向下直冲，脑袋像打了一记强针，分外清醒起来，他猛地紧握罗掌门的手：“掌门！”
　　周围的长老们瞬间涌了过来，纷纷问道：“发生了何事？”
　　伤者流泪道：“我奉罗长老之命，去炼山岛各师兄门上送喜帖。弘师兄看完喜帖，突然发怒，把我打成重伤晕死。”
　　“我爬起来的时候，只见到处都是火光，炼山岛的师兄们发疯了一样到处杀人，我只好躲起来，遇到了宋师兄，他说我们一定要向外求援。”
　　“当天晚上，我们要摸黑出海，海滩上却有很多魔教的人，他们把能乘坐的船全都被烧了，罗长老趁乱抢下一艘小船，掩护我们出来”。
　　他哽咽道，“我们遭到追杀，宋师兄拼命抵挡，身受重伤，路上遇到我们的人，我把宋师兄托付给李舵主，以最快速度赶回来了。”
　　留在岛上的人凶多吉少！
　　在场诸人脑中蹦出这个念头，罗曼珠狠狠喘了几口气，压下满腔怒火，问道：“这封信是谁给的？”
　　伤者苦笑摇头：“是宋师兄半路收到，然后交给我的。我也不知道。”
　　罗曼珠扭头问：“二长老，你有收到李舵主的消息吗？”
　　熏黄皮肤，长得像个老罗汉的二长老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这，没有哇！”
　　罗曼珠一颗心沉到了底，满眼喷出怒火来：“我儿大婚！远方舵主仓促间不到就罢了，贺礼已到，为何消息不到！”
　　二长老呐呐抓着头皮，苍老的眼睑皮盖住了眼神。
　　宗齐低声道：“曼珠，李舵主随贺礼有信。不妨取来看看。”
　　整理礼单的人只怕把这份信当作了贺信，收入库房了。
　　贺礼和贺信这些东西，除了入库的时候造册，谁会去看？多事之秋，人手尚有不足，清点礼单还未开始，是以竟到现在才明了。
　　罗曼珠心中发恨，怒视丈夫一眼：你在此时装好人？
　　宗齐连忙亲自奔走取信，心里亦是发苦：他在迎客、迎礼时也看到了信件，只当大喜之日，有晦气事也不可能随贺礼一道上，竟然没有打开！
　　贺礼前一日到的！延误了整整一天！
　　取信回程他路过喜堂看了一眼。
　　此时夜深，客厅中许多发疯的酒鬼，大女儿屋内燃着喜烛，丫鬟和护卫都守在门口。看来正行好事，他叹了口气，往外走，拦住一个值守巡逻的徒弟问道：“看见莺莺了吗？”
　　徒弟只说：“刚刚莺莺和大小姐吵了一架，门岗的师兄说看见她跑出去了。”
　　两个冤孽啊！宗齐使了轻功回到长老堂。
　　满屋子凝滞的气氛在信件打开后缓缓凝固：
　　李舵主信件中还带有宋师兄的遗物：一个刻着“宋”的贴身玉佩。
　　满座寂静，罗曼珠眼睛滚下泪来：这是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啊。
　　罗山派在座的长老，除了他们夫妇，最年轻的一位黄土都埋到了脖子，下一代在几年前夭折太多，如今开始损伤年轻一代了么？
　　宗齐把手搭在她肩上，暗暗使力。这似乎给了她些许力量，看着满座苍老沉默的长老们，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着火了，就用力燃烧！赢了，就变成太阳，输了，就烧成灰烬！
　　不知道那些反贼知道了多少……
　　和魔教勾结的炼心岛反贼绝不会放过罗山派的。
　　要尽快！
　　她朗声道：“诸位，罗山派生死存亡的关头已到，请大家与我同心协力，百年门派，荣辱兴颓，只在今朝！”
　　“现在，速请武林盟长老团议事！”
　　……
　　随着道道命令倾泻，罗山派上下灯火通明，一个个人从酒醉、昏睡之中被唤醒，群山之癫燃起狼烟，信鸽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