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虚妄》笑轻尘

11、擦肩而过

　　自小，青竹和弄梅就比邻而居。
　　弄梅刚出生时，青竹就被长辈抱到青梅跟前，他十分好奇地盯着襁褓里那个熟睡中的女婴。弄梅渐渐长大，她柔软的头发尚不能梳成辫子，就喜欢坐在自家庭院中，看对门的青竹哥哥满院子嬉戏玩耍。青竹觉察到了弄梅目光，他骑着竹马冲到弄梅的院外，因隔着一层篱笆，他无法进到院子中去。他绕着篱笆一圈一圈的跑，滑稽的模样逗得弄梅咯咯直笑。
　　两人相伴成长，不觉就到了妙龄年华。
　　长大后的青竹不复儿时的活泼好动，在家人的要求下，他刻苦读书，准备考取功名。而弄梅，也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心思，专心在屋内做女红、持家务。只有在青竹闲暇之余，他们才会一起走到不远处的小溪旁，谈些两人间的私密话。偶尔风吹过，凌乱了弄梅的青丝，青竹会温柔地把发丝别至弄梅耳后，弄梅则红着脸低下了头。
　　其实，两家人早已默许了他们的婚事，只待青竹功成名就，便让他们完婚。
　　很快便到他们分别的日子，青竹进京赶考去了，弄梅则在家乡静待佳音。
　　时间如手中的流沙，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弄梅对青竹的思念越发深重，她私自攒钱为青竹买了一支双头点缀着光华四溢的珍珠的玳瑁簪，并用美玉将其装饰起来，珍藏在锦盒中，等他归来，便作为贺礼送给他。
　　青竹迟迟未归，弄梅就经常坐在床头，抱着锦盒发愣。
　　又过了一段日子，有人上门向弄梅提亲，她想都不想就回绝了。家中兄嫂的眼神中颇有责备，因为提亲之人是富贵人家的儿子，若是青梅嫁了过去，她便是衣食无忧。
　　一直未见青竹的踪影，反而传来了他在京城另娶高官之女的消息。弄梅听罢，独自一人在屋里坐了一天，家里人都替她感到担忧。
　　再打开房门时，她手中依旧抱着她最为珍视的锦盒。她面无表情地走近厨房，升起了灶中的火，毫不犹豫地将锦盒扔进了熊熊燃起的火堆中，亲眼看它化为了灰烬。然后，她又一丝不落地扫起那些灰烬，把灰烬带到了小溪边上。这时的小溪边再也不能令她感到愉悦，只有深深的悲哀。突然，刮起了一阵强风，她把灰烬洒到了空中，让风吹走了一切。
　　弄梅的兄嫂追到了河边，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叹惋。他们害怕弄梅有轻生的念头，赶紧将她拉离了岸边。岂料这时的弄梅语出惊人，她平静道：“帮我寻门亲事吧。”
　　消息一出，上门提亲的人顿时多了起来。要知道，弄梅也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更因持家有道而备受赞赏。最后，弄梅的双亲替她选了个富贵人家，弄梅便风风光光地嫁了过去。夫家待弄梅极好，没多久，她平安诞下了儿子，一家子其乐融融，好不幸福。
　　在夫家，偶尔有听到娘家的事情。据说，青竹回来把双亲都接进京城。他还试图去弄梅家致歉，无意外地被赶了出来。在听这些消息的时候，弄梅依旧微笑着逗弄怀里的儿子，云淡风轻地仿佛从来不认识青竹一般。
　　很多年以后，弄梅带着儿女回门，恰巧得遇回家扫墓的青竹，两人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作者有话说

　　一直很喜欢汉乐府《有所思》里面女主人公的形象，所以就想着把她表现出来。无奈笔拙，没能把她那种“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的恨绝表现出来。
古代男子考取功名之后另娶他人的事早就不新鲜了，这里面有很多原因，也可能有些许的无奈。等在家中的女子有怎样的表现，是很值得思考的。《有所思》里的女主人公选择了决绝的方式，而下一篇的卓文君则又是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