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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逢最好别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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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张教授含蓄制止三次,两次目光滑过闻玉扃后,教室里的犀利话语才逐渐收敛起来。
闻玉扃一言不发,长腿伸展到一旁的空位下,正用手机搜着“特洛伊木马史”。
然而天不遂人愿,后排学生一声不大不小的“段学长”,再次引发一片骚动。不过碍于张教授在场,仅持续了仅仅几秒便平复下去。
来人身形高拔隽挺,与几年前相比,他的眉眼轮廓更加成熟深邃,黧色深瞳中透着股矜冷而又直击灵魂的美,眉鬓如练。但那美却并不会让人因此而放松警惕,反而会因过于有侵略性让人生出不可越界的疏离感。
在他的身后,赫然跟着齐至和吴惭。
闻玉扃一面搜史料一面迅速在本子上补充基础笔记,对自己的“绯闻对象”毫不在意。心说就原主这种瘪犊子能看上什么好玩意儿。
他均年十八尚不成熟的想法直至头顶响起一道声音时彻底崩裂。
“同学,麻烦收下脚…”
顿时天摇地动,风起云涌,无数道惊雷劈在闻玉扃头顶。这人写子的手一滑,兀长的黑色线条刺眼地横在笔记中间,拿着手机的手几乎要将屏幕再摁碎一次。
段他妈的狗人?!!!
艹了,这瘪犊子喜欢谁不行非要喜欢段长彦!天下男人是都死绝了吗这不是要他命呢!!
闻玉扃深吸一口气狠压下怒火,将笔一摔,缓缓抬起头看向段长彦。
闻玉扃深吸一口气狠压下怒火,将笔一摔缓缓抬起头看向段长彦。段长彦为对方摔笔的行为感到些许不悦,他将资料压在桌面,待看清那人的脸后不由得怔住。
那错愕的目光几乎要令闻玉扃怀疑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就是五年前死去的余炅。
事实却并非如此。闻玉扃死死盯着段长彦,看那人自始至终从未变过的嫌恶神情,一股莫明的熟悉感直直将他贯穿。
周围的议论声尽数消散,皆在不动声色地看着好戏。
闻玉扃变相追求段长彦在华京大学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人平日里沉默寡言,留着一头不伦不类的半长发,时不时还会坐在座位上神神叨叨自言自语,活脱脱一位半疯人士,教人敬而远之。
可就是这么一个随便找个地儿就团吧团吧把自己缩起来躲在背后捅刀子的小人,在一年前某节公开课遇到段长彦之后,彻底打开了内心疯狂的一面。自那之后,他便亢奋失常,整日不懈地跟在段长彦身后,动不动就割腕示爱,眼神中的狂热与谷欠望从不避讳。
在旁人眼里,段长彦这一年多过得颇有点儿“人间炼狱”的意思,不仅齐至吴惭见了闻玉扃得一叱二呵三威胁,必要时候还得使用点“非常规手段”之外,一众爱慕段长彦的女同学也不时三五成群,上至以理劝解下至警告痛骂,可惜闻玉扃仍死性不改。
至于段长彦本人,倒是将自己束之高阁,从不管不闻此人。在他心里,厌烦嫌恶必然少不了,但为此跟这种人浪费口舌,太没必要。
之前闻玉扃经常打探关于段长彦的消息,总在对方上公开课的时候跟过去,专挑离对方近的地方坐,炽热的目光从头紧跟至尾。久而久之,段长彦不胜其烦,后来索性养成了上课晚到的习惯,有效减少二人见面频率。
段长彦这两天失眠严重,昨晚更是近乎彻夜未眠,精神状态一直在水平线下徘徊。他方才略扫一圈,并未看到留着不伦长发的男子身影,原以为那人已经彻底放弃,岂料在他常坐的位置旁边,那个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奋笔疾书做着笔记的板寸头男生正是闻玉扃。
此类情况张教授已屡见不鲜,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只要事态未发展到不利的地步,他也不好多做管束。因此张教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潜心教授自己的课程,对后排发生的小骚动视而不见。
后排二人的气氛多少与往常有些不同。段长彦意外于对方理去了那头乱发,闻玉扃则满脑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阴沉的黑眸内好似圈养着一条狡诈的毒蛇,目光如鲜红刺目的蛇信一般在段长彦的脸上扫来扫去,眼神里没有狂热,有的尽是将对方的眉、眼、唇、骨死刻进脑海中的冷漠与残忍。
段长彦似乎觉察到了他目光中所含带的异样情绪,极轻地蹙起眉别开视线,分明的下颌线在闻玉扃面前紧绷。
一旁的齐至看见闻玉扃盯着自家彦哥移不开眼的鬼样子就来气,抬手便指向这人毫不客气道:“姓闻的,你踏马有病是不是?说多少回都不改,还跟条狗似的追过来,让你滚你能不能听懂?!”
周围同学习以为常,悄悄伸长了脖子去看闻玉扃的反应。
闻玉扃这才想起段狗身边还跟着万年不变的齐至吴惭,导火索人物,说的就是齐至这号人,明讥暗讽点了火,最后打起来的却是余炅和段长彦,还有吴惭个屁也不会的在旁边瞎拉架,说白了不还是怕他彦哥吃亏,余炅自然也不当他是什么好玩意,实实在在做到了与“三人行”全员皆仇敌。
然而眼下令闻玉扃最费解的,当属齐至。
华京大学,全国双一流大学,录取分数高到令人发指。段狗成绩优异,之前次次和他争第一,吴惭看着不像个样儿,实际也是重点班的,但——
齐至个乌鳖杂鱼泥里横的玩艺儿是怎么考上华京大学?把段长彦保送名额给顶了?这不扯淡吗!
闻玉扃对齐至的无礼行为相当不爽,尽管他心里清楚对方骂的是原主,但他本人上辈子到死都没和对面的段甲、齐乙、吴丙三人解开仇,怒火自然而然“腾”地烧起,他拿起桌边的笔便朝齐至的手指敲去,“啪”一声打出声脆响,齐至也同时吃痛出声。
“屮,闻玉扃你踏马不想活了?”齐至暴怒,差点冲上去打人,被段长彦冷着脸推了回去。
后排再次骚动起来,有人见事态不妙,连忙隔着桌子趁乱将闻玉扃推向一旁,力气大得如同泄愤一般,估计是怕这疯子再一言不合就动手攻击人。一时间,闻玉扃如害群之马,成了众矢之的指责对象。
闻玉扃坐在位子上差点被人掀翻下去,索性站起身直视段长彦三人。同学三年,所有人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这个疯子直起腰杆,不缩着脖子做人的时候身高竟然与段学长几乎平齐!一头板寸干净利落。
若干男女被闻玉扃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底对这人疯子变态的形象仍深信不疑。
“齐至,”闻玉扃蹙眉睨他一眼,发自内心道:“那他妈怎么考上大学的?”他说着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又打量了对方一遍:“就你瘪样儿...?”
齐至顿时感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段长彦面色微变,语气沉冷道:“闻玉扃,你别太过分。”
谁料叛逆少年闻某人在线不服:“我过分?姓齐的骂人还不许我还嘴了,姓段的,你一上来就给人定罪,礼貌吗?”
闻玉扃目光阴郁,微眯起眸子轻乜段长彦一眼,他轻“嗤”出声,神情里带着不耐与暴躁,唇角的讥笑十分扎眼。
更疯了!
众人在心中不约而同道。华京大学的学生从来只见过闻玉扃夹着尾巴追在段长彦的癫狂模样,却从未见过闻玉扃一脸讥笑与段长彦硬碰硬的嚣张跋扈样儿。
莫非...这就是爱而不得必毁之?!
段长彦被这人唇边的笑刺晃了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唰”地别开视线,指尖带颤地收起桌面上的资料,拽着齐至便要离开。
他隐在左手衣袖里的檀木珠在闻玉扃的眼皮底下一闪而过,闻玉扃新奇之余,恶劣地出言挑衅道:“怎么了姓段的,怂了?”
齐至愤怒不已:“闻玉扃我去你大爷的!”
吴惭也忍无可忍道:“你有完没完啊?”
段长彦身形猛地一僵,记忆深处,有人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可率先涌上的熟悉感还未晕开,紧随其后的血性便后来居上。
段长彦将手中的资料“嘭”地摔在闻玉扃面前的桌子上,那人仍站着不动,似笑非笑,他提臂,揪住闻玉扃的衣领往自己身前狠狠拽去。
“闻玉扃,你适可而止。”段长彦的语气冷静到了极点。
闻玉扃脖子被勒得生痛,着实不好受,他看着段长彦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目光冷戾,心里迎来了久违的快意。他闻玉扃最喜欢看的,莫过于死对头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却怒不可遏的抑制模样。
没想到即便过了那么久,段狗自欺欺人的本质还是一点没变。
他脖颈处火辣辣地痛,舌尖不由得抵上后槽牙“嘶”了声,段长彦看着眼前这张阴郁却又神色脸凶残的脸,思绪尽数回笼,他平息下气息,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又恢复了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
不料这次换闻玉扃用力扯上段长彦的衣领,将对方生生拽了个咧跙。
“闻玉扃,你在干什么?快住手!”张教授见事态逐渐严重,连忙赶去制止。然而一干学生已拥围起来,待张教授挤到当事人面前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已针锋相对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下一秒就要动起手来。
张教授只好又呵止了一遍。
闻玉扃看了眼这个灰发凌乱,衣服被挤的皱皱巴巴,还有点气喘吁吁的小老头,最终还是听话地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