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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本是冤家死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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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同学,你没事吧?”张教授松了口气,视线落在段长彦身上,张了张口还想在说些什么。
却见段长彦神色恹恹,心不在焉地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随后紧紧握住左手腕部,资料也顾不上拿,朝齐至吴惭二人道:“我们走。”
围观同学的间接怒火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一名留着及肩短发的娇小女生堵在段长彦几人身前,伸手挡住了去路。
乔悦性格直率,她扬起巴掌大的小脸,义正言辞道:“段学长,你不能走,这不公平!明明是闻玉扃先挑的事,为什么最后让步的是你们?”
“就是!”众人异口同声,义愤填膺道:“该走的是闻玉扃!”
“我们华京大学怎么会有他这种人!”
“他是不是有精神病,怎么也没见他去看过?”
在座的若干学生平均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年龄,他们大多没有进入过社会,深信正义会压倒一切龌龊不齿之风。他们自命不凡,嫉恶如仇,彼时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龌龊不齿之徒闻玉扃倒是莫明其妙自己犯了什么破烂儿罪惹了众怒,好像此刻他才是真正的愚人一般。
段长彦被乔悦拦下,身后还跟着愤愤不平的齐至吴惭二人,一时间进退两难。他紧抿了抿唇,目光出离,回头偏巧看见闻玉扃收拾好了桌面上凌乱的资料,正侧目往他的方向看去,二人视线对个正着。
段长彦被闻玉扃的目光灼了眼,面色愈凝。对方的目光不依不饶,游蛇似的蜿蜒缠绕上来,吐出红艳的叉舌抵在段长彦的瞳仁之中。段长彦的深眸中却似有千万重铜墙巍楼,方才灼绝的目光不过将万千黑銮楼阁刺亮了一瞬,而后便恢复如初,内里幽深无尽的重廊企图隔断曲走的游蛇将其扼杀。
岂料游蛇在即将撞上铜墙那刻转首回身,蛇尾挑衅一般不轻不重地拍击在铜壁上,巧妙地游离在巍楼之外。
段长彦眼神骤变,凌厉锋锐地像是要将他刺穿一般。
闻玉扃视而不见。围观人群正在高声喊着:“闻玉扃,滚出去!” “滚出去,我们华京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耳边嘈嘈杂杂辨不明晰,还夹杂着张教授不时的担忧声,他想要伸手拦住闻玉扃,却被对方不动声色躲开。闻玉扃看着小老头透着担忧的神情,促狭地朝他一挑眉,笑了。
在一片谩骂声中,他径直走向段长彦。
两人最近的时候距离仅有几厘米,闻玉扃偏头,在段长彦耳侧说了句:“下课别走,老子在楼下等你,谁怂谁他妈不是男人!”他单勾起唇角,笑容阴鸷毒辣。
乔悦两手抱臂,白眼一翻不屑地“呸!” 了声。齐至则趁其不备,抬手在闻玉扃背后推了一把。闻玉扃被推得一个踉跄,眼疾手快扯住了段长彦的肩袖才站直身子,被对方面色阴沉地甩开:“别碰我。”
闻玉扃也不计较,嫌弃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方才碰过段长彦的那只手,转过身一脚狠踹在吴惭膝盖骨,半点不含糊。
吴惭满脸错愕,差点被这狗人的谜之操作秀到当场去世。他疼得话都说不利索,气竭道:“闻玉扃,你有病吗乱攻击别人?!”
齐至比吴惭更为震惊,最后也被一巴掌掴在肩上,没能幸免。
也许是怕段狗三人合力打击报复,这人打完便逃之夭夭,临走前还不忘高声道:“段狗!哥走了——虽然哥们暗恋你,但别...我,没结果!” 连乔悦应声砸去的书本也没能碰到这人飞扬而起的衣角分毫。
“都多久了还是这副死德行!疯疯癫癫的,臭不要脸!”乔悦单手叉腰,朝后门气骂道。
闻玉扃下了楼,随意找到处僻静地方坐下,一边不时关注西边教学楼的动静。
他从兜里掏出收拾东西时顺手抽走的几张资料,展开皱巴巴的纸张在大腿上摊平,借着上面详细明了的框架和概述将刚才整理的笔记补全。
段狗人最好祈祷下次上公开课别遇见他闻玉扃,否则遇见一回他顺一回资料,早晚膈应死那狗der!闻玉扃心底冷笑道。
不过,这人虽然在心里如此嘲讽,手上动作却不停,他在细看了几遍资料和笔记后,开始着手写课后的“小论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权当练手了。
可即便是练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余炅死了五年,从高三一跨越入大学,他断不能回到高中重读一次,中间的断层短时间内也难以逾越。写了大约十几分钟,闻玉扃渐渐感到些吃力,他甩了甩酸麻的手,抬眼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的熙攘人群。
那些晃动的身影和闻玉扃隔的很远,即便需要途经他坐着的花坛也会远远避开,只有偶尔一两个会刻意走进,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地从嘴里吐出聪明人的“漂亮话”。
闻玉扃面无表情,低下头继续写小论文。身侧的光亮被突然出现的来人遮挡,投落大片阴影,闻玉扃不理睬对方,挪到太阳底下继续写。
染着一头绿毛的青年见他没反应,有些遗憾地耸耸肩,在闻玉扃身旁自来熟地坐下。
“喂!闻玉扃,喊你呢能不能听见?”青年翘着二郎腿,斜眼看他,抬手理了几下发型。
闻玉扃听这人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扭头,入眼便是对方集地痞流氓二流子于一身的非主流样儿,就是可惜了那张白净的脸。
陈捷见他看了过来,登时来了劲,放下二郎腿调侃道:“昨天打电话那阵你语气不是挺冲吗?亏小爷还以为你转性了,大早上满校园找你,没想到你还追在姓段的屁股后面招惹人家,死性不改,被人赶出来了就自己坐在花坛这儿抑郁苦闷,你说你图什么啊?”
闻玉扃现在一听别人说他追在段长彦身后就头痛,这会儿陈捷说着说着来了感觉,无病相怜地看向他,胳膊一伸就要揽上闻玉扃。
“滚远点,别碰我。”闻玉扃忙闪身躲开,一度暴躁道。
陈捷胳膊悬在半空,滞了几秒后两眼一亮,一拍大腿道: “艹,就是这语气!小爷听着感觉特别亲切你懂吗?”
“懂懂懂,老子都懂,你丫就是欠骂。”闻玉扃舌尖抵了抵上颚,漫不经心乜他一眼,抬手阖上本子。
“不是,闻玉扃你什么眼神啊?合着我现在在你眼里就是一神经病,我...”陈捷语气一顿,这才正经了点:“我吧,就是家里太有钱了,别看平日里没个正形,但小爷我放的开啊,一群人都巴结着我想捞点好处。虽然跟姓段的比差了点,但小爷在华京也是号人物。平日里身边的人都顺着我,干什么都可没劲,昨天你刚骂完我那阵是挺想找人揍你一顿的,可后来再一想...真他妈过瘾啊!”
陈捷自顾自感慨,丝毫没觉察到闻玉扃正在一旁收拾东西,等他反应过来,闻玉扃已经单肩背包准备离开。
他怔了怔,忙站起身,指着闻玉扃道:“不是,你什么狗人啊?多说两句都不乐意听,孤独死你算了,还不得是小爷我——”
“你跟一个试试?”闻玉扃回眸,眼神犀利:“敢跟过来老子抽你。”
闻言,陈捷尬然一笑,迈出的脚“腾”地收了回去。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别这么无情啊,中午咱们一起吃顿饭呗。”陈捷小心观察闻玉扃的表情,确定对方不会抬手抽他后才开口道。
“不去,没钱,滚。”闻玉扃被这人叨扰得几无耐性,不想来一场连非主流名字都不知道的狗屁梦幻联动。
随着铃声的响起,西边教学楼里大股人流从两侧楼道涌出,嘈杂的谈话声笼罩着人群。
闻玉扃紧盯着前面的人群,加快了步伐。
陈捷与他并肩而行,滔滔不绝道:“不是,你没钱?光你脚上这双鞋就二万七,上回姓段的过生日你还托人送了双八万多的限量款球鞋,怎么,这会儿哭起穷来了。真服气,大家都是有钱人,就你混的连狗都不如...算了,管你真没钱假没钱,小爷请客。靓仔,吾们仲午切外面搓伢顿呀!”拥有一半广东血统的陈捷调笑了句。
非主流后面说的什么,闻玉扃一句也没听清,他身形微微滞,看了眼脚上平平无奇的白板鞋,额角狠跳了跳,恨铁不成钢道:“...败家玩意儿!”
一想到那八万块钱白白送给段狗闻玉扃的心就“哗哗”流血。他字音咬得紧,陈捷细品了半天也没品出来他说的什么,见他面色不善,只得做罢。
两个同是华京大学的“出名人物”朝稠密的人群走去,引得旁人纷纷侧目。不少人想凑到陈捷身旁,见到同行而来的闻玉扃又暗暗打起了退堂鼓。
——虽然花花公子不一定谁都能勾搭上,但闻玉扃这种变态一定谁沾谁倒霉。
闻玉扃环视了大半圈,终于在西楼不远处一棵梧桐树下看到了段长彦一行人,还有那位穷追不舍的姑娘,正站在段长彦面前愤愤说着什么。那人眸子定定地看着垂下来的枝桠,一言不发。
人群中的窃窃声越来越大,细线似的目光密密麻麻笼着二人。大抵是被目光缚得有些不舒服,闻玉扃拧了拧眉,将原因自动归结在扬言自己是“华京人物”的陈捷身上。
“你离远点,出名别祸害我。”闻玉扃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梧桐树下,自行与陈捷拉开了距离。
陈捷被气笑,再次跟了上去:“我日了!闻玉扃你看看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我有你出名?得!今天中午你跑不了,非得跟我吃顿饭这事才能解决。”
一时间,众人看闻玉扃的眼神更加迷茫。
段长彦觉察到人群的骚动,抬眼看去,闻玉扃和陈捷正逆着人流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十分醒目。
“学长,闻玉扃就是个神经病,您搭理他干什么,他要疯病,总不能让我们都陪着他吧......”乔悦说到一半顿住,顺着段长彦的视线望向身后,她看了片刻,旋即眼不见心不烦地一甩头发扭了回去。
齐至和吴惭显然也看到了二人,面面相觑觉得有些稀奇。待二人走近,吴惭用眼神示意下闻玉扃,和陈捷搭话道:“陈捷?你不是看不起闻玉扃吗,怎么转脸就和他混在一起了?你俩这是...狼狈为*?”
“嗬——!”陈捷不乐意了,绿毛一扬道:“吴谁谁,别以为我和你有连打三次匹配赛都遇上的缘分就能为所欲为。'三人行'里,小爷我最看不惯的除了段长彦,齐至,就是你吴惭了!”
一旁的齐至闻言白眼翻上了天,插嘴道:“你他妈干脆说看我们仨都不顺眼得了,一天天就数你在学校能蹦哒,攀枝花市花陈小少爷!孔雀精!”
几人互看互不顺眼孙,陈捷不屑地长“切——”出声,转身去听闻玉扃墙角。
闻玉扃静立在不远处同段长彦暗中对峙,两人的目光如寒如炽,莫名的不爽同时在二人四周升起,势头愈演愈烈,恨不得以熊熊烈火挟裹着疾厉寒风将他们围困在其中。
良久,闻玉扃背过身,从疾风烈焰中抽离,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冷声道:“姓段的,敢不敢来?”
乔悦心下一慌,瞪着双杏眸不满道:“闻玉扃你挑什么事!段学长他......”
还未说完,段长彦已经从她的身旁绕开,沉声道:“前面带路,你最好别耍花招。”回忆起半年前在后山夜幕下看到的一整罐福尔马林标!本!他的脸色便暗若黑云。
而闻玉扃能摸到教室上公开课已实属不易,眼下段狗让他在偌大的华京大学找个方便约架的地方,闻玉扃心里登时窜出一万头啐着口水的草泥马。
“陈捷,”闻玉扃瞥了眼又和齐至吴惭拌起嘴的非主流青年,下巴一抬朝他示意道:“带路去。”
陈捷二话不说,屁颠屁颠跑去带路,直到去了后山之后——他回想着闻玉扃方才的架势和和那副高睨姿态,心里犯嘀咕道:“我踏马怎么跟闻玉扃手下的小弟一样?真是莫明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