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九宫》墨染苍穹

11、第一章 第十一节

　　忘记了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只知道醉月楼的菜色香味都不错，把酒对饮的人更是让人心醉。算是这几日最为享受的事情了，至于在叶莲恩在饭桌之上所说的，关于这次事件跟九宫的利害关系，方秦染则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美人当前，诸事皆放一边。

　　酒足饭饱之后，方秦染也就在醉月楼就近住了下来。洛阳第一楼，装潢自然别致。上房便是一个套间，分成外厅跟内寝，方秦染独自一人，到也清闲自在。杨落等随行的住的是下等房，每房独一间，但相较于其他的客栈也是豪华很多。

　　这几日，在客栈经常遇见叶莲恩。后来才知道那日饭局之后，他也暂住在醉月楼。为的也是月中旬的英雄会，繁华山庄虽在洛阳城内，但是地势偏远。住在醉月楼则是省去了不少的行程。也便于听闻这会前的各种风吹草动。在得知此事之后，方秦染就经常跑去骚扰叶莲恩，可贵的是，虽然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语气，但总归还是可以说上几句。于是方大公子就开始得寸进尺……

　　一日清晨，天微亮。

　　在这个公鸡才刚刚朦胧着眼准备打鸣的时刻，在这个早起的虫儿准备被鸟吃的时刻。叶莲恩在内寝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却听见在外厅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开始是有东西碰撞的声音，然后就是有水流的声音，再然后还有吞咽的声音，随后才安静下来。

　　一杯茶，该喝完了吧。叶莲恩如此想，便起身披上了一件白色薄纱，手一挥推开了内寝的屏风。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显于眼前，黑色暗纹长衫。金丝束发，两鬓有发丝随意的散落，如此随意的打扮却不失浑然天成的气势。呵，这还能有谁。

　　才几日，就越来越不客气了。叶莲恩如是想。却也不恼，只是半倚着屏风看着眼前正怡然自得喝着茶的方秦染。

　　茶香缭绕、美人心醉。

　　方秦染自然也是知道叶莲恩已经起身，也不急着说话。而是慢慢悠悠的喝了半杯茶，随后才回头，眉目便成了那娥眉月。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说道：“牡丹公子，今日起来的真早啊。”那口气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叶莲恩捋出夹在长衫里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这一捋一挽的动作却是风华无限。

　　“方公子今日来这么早，是有事么？”依旧不咸不淡。

　　却挡不住方秦染眼中的无限风光，那琥珀色的眼睛闪啊闪的，闪到叶莲恩的心中升腾起一片寒意。那股寒意还没有消退，就听见方秦染笑吟吟的说道：“小牡丹啊，咱们去花市赏花吧。”

　　四月山水戏洛阳，蝶影蹁跹惹余香。
　　原本方秦染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比如我京师来的少，劳烦牡丹公子带我去看看这天上人间；比如洛阳牡丹甲天下，牡丹公子应该带我去看看这繁花似锦吧；再比如今日天气不错，正是赏花的好时节。谁知牡丹公子只是看了看窗外，微亮，薄雾氤氲。天气应该不坏，便答应了。

　　说的是，今日天气不错，去去也无妨。

　　清晨，天微凉。方秦染在长衫外加了一件暗紫色的薄纱。而叶莲恩则依旧是一身素白。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方秦染就觉得这白色本来平淡无奇，甚至色寡，没什么看的。但却被叶莲恩演绎的十分到位。宛若一朵盛开的雪莲花，素白侵心。真的很怀疑为什么会叫他牡丹公子，牡丹一点也不像他。除了妖娆夺目之外，便是招摇，便是一眼放尽空惹满目红。而身边之人。方秦染抬头，看着身边的那白色倩影。却是安然静谧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清晨薄雾弥漫之时，更是恍若天上谪仙。

　　时间还早，花市的人不多。多半是花铺的老板在仕弄着自家的花花草草。花市的街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尽是两侧满目的花枝。这胜景却不及繁花山庄的十分之一，看着叶莲恩没什么情绪的表情。方秦染突然有点后悔，繁华山庄，一片花海。囊括百花，竞相争艳。作为庄主，自然是一年四季看尽百花。自己约他出来看花，还不如在他家看……

　　想到这里，方秦染用手肘碰了碰叶莲恩。“哎，你不会觉得很无聊吧。”试探的询问。白衣人却回过头来，对着方秦染微微一笑：“不，偶尔出来走走也不错。”说罢，手扶上一朵向外伸展的花枝，娇羞的花苞素雅白净，微微一点粉色的红润点缀梢头。

　　“这便是牡丹了。”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叶莲恩的手顺着花枝轻抚至那红润处，削葱般的手指划过之处一阵馨香。却不知是花香，还是美人余香。

　　花铺的老板听闻有声音，赶忙出来迎接客人。

　　见到两人更是笑开了花，脸上的五官都快挤到一起去了。“原来是牡丹公子啊，多日不见了。敢问这位公子是？”老板年近不惑，看起来十分随和。并不像商贾人家，大概很花花草草打交道的人都这样吧。方秦染如是想。

　　“这位是方公子。我的一个朋友。”

　　“既然是牡丹公子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说完拱手行礼。

　　“幸会、幸会。”

　　“牡丹公子可是花市的贵人啊，谁都知道牡丹乃花中之王，向来娇贵。这一经牡丹公子的手却是株株玲珑剔透，花容沁目。这花才得以誉满天下，行内有谁不知这洛阳繁华山庄的牡丹便是天下一绝。”老板滔滔不绝的说道，却又是极其自然的口吻。

　　倒是方秦染心头一惊。“哎，小牡丹。这花市的花都是你家的？”他低声问道。

　　“嗯，一部分吧。山庄的花多，送给他人也不错。”这一说，方秦染便更加觉得无趣。这根本就不是像在自己花园。这根本就是他自家的花园。原本以为还会有点情调，谁知这花都是他看过千百遍的。只好没话找话的打趣说道：“不都说牡丹公子淡泊名利，隐居山野。这里看来倒是名誉天下嘛。”

　　“那是因为，我心不在江湖之事上面。”那双眸子注视着方秦染。“若是心不在江湖，自然也不愿跟这牵扯在一起。相比之下，我更爱这市井街道。”

　　不爱江湖之事？“那你为何还要关注英雄会？”

　　叶莲恩愣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方秦染紧随其后。“方公子，不瞒你说。此次英雄会绝不会太平。”说罢转过头，似乎怕他不相信一样。面对面的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却是未曾有过的坚定。

　　看到叶莲恩如此举动。方秦染也明白了什么，却依旧嬉笑的说道：“哪次英雄会是太平的？不都是门派之间打打杀杀的。要是太平了，都跟你这伺候花花草草一样的。那才是不正常呢。”

　　刚说完，方秦染就后悔了。因为那双眸子分明有了温怒的神情。“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这次我有预感，会发生大事。并且与九宫有关。所以，方公子。若无心天下，我劝方公子暂时回避。”

　　方秦染愣了愣。“你留下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显然，他还是没有抓住问题的重点。现在的满脑子想的却是：叶莲恩不回繁华山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却是满心欢喜。

　　“是的。”

　　“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听说过‘山庄百花，公子一卦’吗？这便是繁花山庄的两绝。”叶莲恩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方大公子的见闻不过如此。却看见方秦染含有笑意的摇摇头：“又不是小女子问姻缘。这算卦之事怎么能当真。”

　　朽木不可雕也。

　　“再说了。”方秦染一挥手，折扇开。“什么天，什么神。纵然是天是神也左右不了我要走的路。我出生之时，就有人跟我算过命。倒是说有王者之风，但说真的，我却从来没有觊觎天下。”

　　长剑逆空，金戈铁马。却道是踏破这裂帛锦华。

　　若只为只手天下，征战沙场，民不聊生。这可不是方秦染原因看到的，虽然不是善男信女，但是基本的仁慈之心他方秦染还是有的。

　　命数未到，你哪知这天下会是谁的……

　　“那么走吧，继续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