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周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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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沙历就像被抛弃的小狗。
“回家等我。”华昇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跟沙历解释。
左燎云微睨着沙历，收回了手，始终是胜利者的姿态。
“还有个酒会，你会陪我去吧？”左燎云侧头问。
华昇松开了握着沙历拳头的手，沙历已经气得红了眼。
“不要去。”伶牙俐齿的沙历此刻笨拙如牛。
“不要闹。”华昇理智地劝他。
“十分钟了。”华昇上前按住沙历的后颈，低头在他耳边悄悄说。
沙历愣了一下，好久没听华昇说这四个字。
十分钟了，是他们的约定，沙历跟华昇同居的时候，因为两人常常各干各的事，虽然同一屋檐下，一晚上交流也不算多。华昇在看书，沙历就凑上去，把书给他抽走，说“十分钟了。”华昇就会哄一哄抱一抱沙历。之后，无论正在做什么要紧事，十分钟了一出口，谁都要停下手上的事跟对方贴一贴。
华昇是极少说的，沙历有时候一天到晚都在家“十分钟了”，华昇不厌其烦，让他不要惹人嫌。
有几次，华昇没有报备，在信号不好的地方没及时回消息，沙历找不着他，真生气了，道歉也不被原谅，华昇就很难得耐心说：“是我不对，你也要告诉下我进度条，能不能哄好？”
沙历有点无语：“什么意思，哄不好就不哄了吗？”
“怎么会。”华昇笑着用手指比了长度，在沙历胸口挪动问，“到这儿了吗？偏这里一点还是这里一点？”
沙历还是不理他，华昇没办法了只好说：“十分钟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十分钟了，就是那个虚无缥缈的来使。
往事还历历在目，华昇却为了左燎云说出两个人特有的停战密语。
沙历尽管很不好受，强烈的自尊心作祟，决不能低头，华昇跟左燎云走了，他也只能毫无威慑力地喊出他的名字而已。
“华昇！”沙历声音有些发抖。
华昇没有回头看他，只想赶紧送走左燎云。
色令智昏！始乱终弃！沙历在心理狠狠骂华昇，想上去将两人都揍一顿。
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走上前，华昇见他跟上来，怕他意气用事，停下了脚步，沙历却没有给他们一个正眼，在他们的注目下，擦肩而过快步往车库走去。
华昇欲言又止，望着沙历远去的背景，左燎云叫了他几声他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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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历来到了老周的工作间，佰映的同事说老周不在。
沙历坐在了老周的工作台，犹豫了片刻打开了老周的电脑。老周的密码很复杂，但沙历用老周教的办法没费多少力气就解开了。
没多久老周回来了，沙历已经合上了电脑，坐在位置上傻愣愣地露着一截小麦色的脖颈。
“什么时候来的？”老周过去拍他的脑袋。
老周以为沙历又要跳起来保护自己的脑袋，跟他回怼几句，沙历却只是坐在那，扇形的睫毛低垂盖住眼神。
“闷声不响的干啥？”老周又问。
沙历没有正面看着老周，而是用一种很纠结的口吻回话：“你跟我说其实写代码像下棋一样，配置、结构那样的东西是‘阴’，棋形中所隐伏的手段是‘阳’[ 出自桑原道节古典名著《围棋发阳论》]，对弈是一种生命哲学，在其中领悟‘道’。你教我的黑客技巧，都是最前沿最实操的技巧，他们给你的职务叫首席智能专家，其实讲低了，你驾驭它们的境界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天才，我如果在大学时代遇到你，一定会有被深深碾压再也无法超越的挫败感。”
“马屁精，赢麻了也不必叩谢。”老周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端着茶杯吹叶子。
“老周，你是怎么知道V里面有三个主手？”
老周有些纳闷地看着沙历，放下了茶盅。
“我猜出一个年龄小但莽撞，初出茅庐的小孩想出名很正常。一个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却容易被激发胜负欲，个人英雄主义的愤青想让大众看到政治的嘴脸，也不难。还有几个副手保驾护航，这是我临时猜到的。可是群龙怎能无首，他们上面应该还有一个导师。”沙历语速越来越快。
“我跟他们对弈的时候，在他们电脑里找到一个频繁来往的线路，最近的时间是昨天，你猜怎么着？”沙历抬眼看老周，放慢语速试探，“这条线路就在佰映总部的这间办公室，这台电脑上。”
老周龇了一下嘴，想说什么，又收住了。
老周没有多大波动，两人的对话始终是在独立的办公室里进行，老周起身去拉上了百叶窗，隔绝了外间的员工，背对沙历给茶杯续水，“你想说什么？”
“V的主脑，是你们吧？”沙历直接问。
“判断依据？”老周坐去沙发上。
“我并没有告诉过别人我选修过材料，这是我交换期间临时加选的课程，连宋隐雪都不知道，简历上也从来没写过，你如何得知？为了查我去黑学校档案馆，应该没有这个必要。这是其一。”
“你说宋隐雪不适合做联络人，‘大鱼’让你接替，这本是很容易不攻自破的谎言，因为是你，我竟然一开始就信了。这是其二。”
“你嘱托我千万不要联络宋隐雪，也是怕这个谎言露馅，但我刚刚打给他了，你猜他怎么说？你暗示过他让他不要找我，他是想提醒我不要做黑客相关的节目。而你却一步步引导我让我跟V对弈。这是其三。”
沙历不说了，等老周跟他辩解。
可老周似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辩解，云淡风轻笑道：“臭小子，你可以出师了。”
“你承认了？”沙历本希望自己的怀疑是误会，不敢相信被信任的人出卖。
老周回忆起跟沙历初次遇见的瞬间，也是在佰映这间工作室，宋隐雪带他来找他，请求他教授沙历一些计算机的技能。
而事实上，在宋隐雪来找他之前，是他三番四次利用职务汇报，给白川尧和宋隐雪明示了自己收徒的愿望。沙历经常出现在园区后，他主动找过宋隐雪问这个年轻人是谁，说像他侄子。总之就是利用很多不经意的暗示，让宋隐雪一步步把沙历送到他跟前。只是在外人看来的偷师学艺，是沙历和宋隐雪主动来求，他收得不情不愿。
老周想过沙历早晚会发觉，没料到这个徒弟还真挺聪明。
“为什么选中我？”沙历问。
“你很有天赋。”老周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决心要培养你，不是因为你是小雪的朋友。在你利用社会工程学被判无罪释放后，我才真正开始观察你。在看到你的‘梦境’之后，我更确定你能当我的接班人。”
“谁要当你的接班人！你监守自盗，管理深海云，却卖了深海云，白川尧察觉后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沙历气急攻心。
“坐下，激动什么。”老周又喝了几口茶，徐徐讲出一个深埋地底的故事，“我有个侄子，7岁有了第一台自己的电脑，12岁就能独立黑进许多公司的后台，他不搞破坏，没有盗窃的想法，而是乖乖把漏洞留言写出来让对方修复。到18岁，他成立了一家信息公司，招揽了跟他有着相同爱好的人。V是以他的名字命名，他叫周维。”
“你很像他。”老周回忆起来，眉目都祥和起来。
沙历真的喜悦不起来，难道怪自己长了一张大众脸么。上次的当事人农人说他像自己的儿子，这次又像老周的侄子。
沙历又想到老周将近五十，却从未娶妻生子，这个侄子或许对他很重要。
“你为什么要帮左燎云？”沙历本想说出十二门徒的事来，又改口成个人。
“你认为一个左燎云有这么大能耐请得动我？”老周笑起来，并不示沙历为威胁，“刚刚还说你聪明。”
“你告诉我周维的信息不怕我转手就告诉公安？”
老周沉默了几秒：“他应该不在了。”
沙历惊讶，他以为那个万里挑一的愤青是老周口中的周维，原来不是吗？
“V无差别攻击曝光世界政府的丑闻，被清洗了好几次，淘汰了很多人，也进来了一些新人，我虽然掌管关键否决权，但维维的话才一呼百应。”老周并不避讳沙历，“他一直在帮一个很危险的机构做事，半年前，我联络不上他。为了继续控制我，他们找了一个人冒充他，我发出只有我们二人懂的指令，冒牌货并没有察觉回应。大概，他已经……”老周说道这里痛心疾首。
沙历脖颈汗毛竖立，老周口中的他们，难道是……
“他们要攻破佰映，有我接应是非常容易的事。”
“有件事你猜对了一半。那个动画，是维维十岁的时候设计的，队里的小朋友只是负责发出来，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老周仿佛恶作剧成功，还在同沙历开玩笑。
沙历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快速地消化老周爆出的一个个地雷。
“我能教给你的不多了，这局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你的答卷交得很好。你能指认我，我并不意外，以后你也要记住，没有不能挑战的权威，敢于质疑和直面的勇气，你已经拥有。但凡事不可太执着，要是几天决不出胜负，你是不是也不吃喝拉撒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事，以后少做，你不是狼牙山五壮士。”
老周越说，沙历越觉出不对味。
“服务器我没有按他们说的销毁，他们并不知道还剩了一台，我已经将它修复，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地址我已经给你了。”老周又埋了一颗雷给他去扫。
沙历的天平慢慢倾斜，老周明明有办法隐匿位置，他的段位绝不可能给人找到门前来，但他露出马脚，并非不小心，或者说，他是故意这样做，目的就是让沙历发现。
老周牺牲一个深海云，暴露出国家安全系统的危机，看似挑衅，其实是摆在明面上让有关部门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知道左燎云，还说左燎云算什么。那么左燎云是门徒之一，老周会知情吗？V服务的难道真的是Gospel组织？
还有，他怎么知道大鱼的代号？他说要敢于质疑权威又是什么意思。
公安内部，未必就绝对安全！
老周几乎明示这些线索，沙历就是再蠢也该明白，这都是老周的安排，老周希望他知道，那么老周一定也知道，沙历也同样被拿捏着命门。
“我不想违背职业操守，我连维维都保护不了，能做的太有限，你还年轻，你……”老周端着茶杯的手颤巍巍，抖动越来越明显。
沙历这才明白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老周在托付遗言！
他按向安保系统铃，大喊：“快来人！来人！”
老周呼吸几近停滞，瞪大了眼，捂住心脏。
120很快达到，送去医院的路上，沙历牙齿直打哆嗦。
从来没有天降神星，发生在他身上的巧合并非巧合，老周一直是最懂他的人，老周不想报仇了，他斗不过他们。
老周让他去斗，又劝他不要太执着，老周也跟他一样在矛盾着吧。
老周给他留了地址，服务器。白川尧处的服务器显然已经不安全，组织应当通过老周监控了那几台，那老周留给他的服务器在哪儿？
沙历脑中飞快地转动，担架抬上滚轮，他护着移动床飞速往ICU推，“老周，不准把烂摊子丢给我……你别睡，维维不一定就不在了……我不还在吗，连你也放弃了？”
要是他不那么着急逼问老周，有没有更缓和的处理方式？老周为什么要走极端，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吗？
沙历痛苦地流下眼泪，蹲在急救室门口。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周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