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鏖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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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补上场了吗？第二局是抢夺战，瞧不起‘深海云’？那我们来试试升级版的，漏洞已经连夜修复了，我这里也取得了最新系统授权。这里要特别说明，没有绝对安全的系统，即便是佰映这样的公司，每天也会面临全世界成千上万黑客的攻击，不是为他们洗白，你上传的任何一张图片，尽管上了锁，也是人工审核。深海云却已经做到了AI审核，这次泄露明星的私密照，也是因为有居心不良的经纪公司用以要挟艺人，‘深海云’只是一个加密云盘，免费给大众开放，不要998，不要98，甚至不要9.8，还没你冲一个会员贵。”
沙历一改往日话风，以电话购物的语气说完一大段，完全是台本里没有的内容，也正好填补了等待“V”派出下个黑客的准备。
大厅灯闪了几下，只有沙历的电脑还亮着，变声处理后的声音在演播室响起。
“你很得意？”V开口了。
“你侵入这里的灯光控制系统干什么？我们不是在拍恐怖片，你用不着制造这些氛围来对观众进行心理暗示。”沙历无奈，让人去抢修检查。
“再升级也掩盖不了垃圾的事实。”V不屑嘲笑。
“那别光说不练，比划比划。”沙历不甘示弱。
“3分钟。”V说完，现场全数灯光都打开，过曝的镁光灯将沙历的眼睛照射得睁不开。
左燎云一幅看好戏的表情，戴上了墨镜，闲靠在沙发里。
倒计时已经在大屏显示，沙历眯着眼盯着屏幕，在台上判断对方的攻势。
观众看到一动不动的鼠标，也替沙历着急。
沙历的页面终于动了，这次页面极其简单，就是考验破译密码、下载升级版深海云系统的能力。
观众看来，不懂沙历和台上戴面具的人在慎重敲击键盘是为何。
他们需要预判对手行动而做出前置应对措施，从专业角度来说，明显是枯燥乏味的，最大的看点在沙历的表情。
他额上的青筋越来越曲张，额头细密的汗说明他在艰难应战。
三分钟被无限拉长放慢，沙历眼都不敢眨，在倒计时结束后他好半天没动，用手指把眼角的水珠拭去。
【啥情况啊？】
【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谁赢了？？】
线上观看直播的人数激增，一些网络媒体也进行了实况转播。
只有沙历和台上几个人明白方才经历了多么艰难的一场战役。戴着面具的高手们也请示想去趟厕所。
“V”不愧是有名有实的黑客团体，他们群体作战的能力配合一流，沙历和台上十多位信息工程师联手才能勉强阻挡，在最后十多秒，他知道可能没希望赢，为避免对手将升级版的系统也盗走，埋入勒索病毒，也被一秒识破，他别无选择，只能将深海云当做一枚弃子，连接了相当于格式化的自杀装置。
“你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丢人献脸？”V哈哈大笑，诡异的声音在演播厅回荡。
大荧幕上被黑客插上了喝倒彩的破烂国旗，这举动上升至辱华，本来还在看热闹的观众集体荣誉感登时团结一致，在网络上大骂“V”。
“你的解密能力确实令人叹服，比赛还没完，别高兴太早。”沙历又喝了口水，不徐不疾说。
V那边弄出了令人烦躁的尖锐分贝噪音，现场的人纷纷捂住耳朵。
【干什么啊这是，吓死老子了以为耳机坏了！】
【这群SB，以为自己很酷吗】
【这主持也够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一锅端了很难收场啊】
【国家不管吗？这些戴面具的何方神圣啊，没看出来跟主播配合了什么啊，能不能来个降维解读啊？】
沙历拔掉现场收音，对着屏幕远程说：“第三局反过来，我来入侵你怎么样？这一场，是我私人跟你们的恩怨。”
V彻底闭麦，观众都要怀疑是沙历的自导自演，可他下一刻抬头，对台下编导说：“不用关设备，我需要八台电脑。”沙历在纸上写好递给台下佰映的工作人员。
众人皆呆若木鸡，沙历轻描淡写说：“今天就当一回千手观音。”
观众以为到了最强大脑现场，主播在炫技，增加节目看点，殊不知沙历经过方才两关，大概猜测了V至少八个人负责不同门类的工种，之前估计的三个人是轻敌也是瞧得起对方。
“我输了，送你个大礼，我赢了，你送我什么？”沙历问。
对手不再跟他对话，沙历等工作人员把八台电脑搬上台，唱独角戏：“想不到？没关系，我自己拿。”
为了防止沙历的操作被在暗处的V看去，显示屏的控制台断开与沙历的电脑连线，LED背景板只出现了一行字——有要离开的请有序撤离，这场直播没有时限。
起初两个小时，大家兴奋劲没过，也并没有离开，看着沙历或从容或紧迫地被八台电脑环形包围。
【画地为牢么】
【看个球】
【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么，怎么知道是真的在对线还是行为艺术】
【不爱看可以划走嘛，停在这儿看无限时长的表演也很费体力啊】
【主播你好帅！我要给你生猴子】
沙历仿佛禅定，就这么挪来挪去，在八台电脑中间敲打、思考，这次明确告诉了对方他要入侵，不就是让对方加强防御吗，连台上戴面具的一众高手都没想到沙历反其道而行。
三小时。
四小时。
五小时。
摄像机换了好几次电池轮替，镁光灯也热得冒烟，室内冷气打到了十六度。
直到第七小时的时候，编导上台提醒他喝点水，补充体力。沙历抬头才发现台下闲杂人等都走光了，台上戴面具的工程师们都摘掉了面具，在台下抱着电脑边吃盒饭边监测。
左燎云早不知所踪。
一直到深夜十二点，直播还在继续。
【我就开着当白噪音催眠，希望明天睡醒有结果】
【这男的也忒神了吧，真一挑八？】
【我也觉着不像假的，好想顺着网线爬进去看看他在输出什么……】
沙历殚精竭虑之时，□□的疲惫已经超脱，他揉了揉酸胀不已的眼睛，闭上眼的时候仿佛置身于“海山”之巅，努力挖掘“泡世界”以外的世界[注1]。他想，是天亮就能逃离，还是永远挖不倒地核。
沙历努力摒弃杂念，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除了电流声，血液在心脏中流灌的微麻，心无旁骛地继续这段旅程。
沙历意识到这就像公园里看老头下棋，对手盛，就要以柔化之，化的过程就是你的势。他跟V超长时长的对峙也是博弈，造势妙在契机，对手动，就有可为处，就可因势利导。沙历明确告知V他会入侵，考的是两边的心理素质、身体素质，就不止是下套这么表层的东西。
在沙历看不到的台下，华昇担忧地站在演播厅门口，他这么静静站了好几个小时。
在沙历上次晕倒送医后，他同样在深夜沙历的床头站了半宿。
华昇眼中有担忧也有愤怒，多股情绪汇杂，将他五脏六腑挤得痛，而沙历不管做什么荒唐的事，也需要有人兜底，他要成为他的底，就不能有许多预设条件——需要沙历爱他、在他身边、言听计从，这些都不够纯粹。
沙历曾经说，毫无希望的爱最纯粹干净。
华昇稀罕这样的爱稀罕得不得了。
沙历此刻坐在台上，他的思绪却回到了七年前，两人在戈壁，沙历拉着简陋的推车，肩膀被绳索磨出紫淤痕，将他拉出死亡的地平线。不轴、不犟的沙历也不会守着这样一份无望的爱。
华昇从医院拿到了沙历的病历本，才知道他已经病入膏肓。沙历从一个健朗的小年轻，来到朗城短短一年多，磋磨成了这般，大多数还是在他的看护下，他看的什么护！
即便已经病成这样，沙历在台前还在硬撑，骄傲得像一匹走投无路的烈马，纵是有悬崖拦截，他也会奋不顾身一试。漆宇靖，真的那么重要？
华昇越深入调查，越是疼惜沙历，但沙历不会因为他而停下脚步，他即便不能成为他的领路人，也不能成为拦路虎。
华昇没有更好的办法，他陪沙历熬。
天已经蒙蒙亮，演播厅外的中庭秋后桂花怒放浓香，演播厅里昼夜颠倒时间停摆，沙历眉头没有舒展过，他中途咳过好几声，华昇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三班倒的工作人员开始轮换，华昇不方便继续站在这里，他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沙历额发微散，脸上胡渣好像一夜之间揭竿起义，眼窝凹陷进去，黑亮得瞳仁里聚着一团气，台上他没动，台下人也跟着轻手轻脚，他们体恤把命放在里面搏的沙历。
华昇按捺住想上台将他带走的冲动好几次，他有种很奇怪的情绪在翻涌，单刀赴会的小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倒下了就从地下爬起，一个他重合了无数的抽象的为了公理正义苦苦鏖战的小兵。
华昇眼眶很久没有这样红，只有他知道沙历为什么要坚持，这一关过了并不会迎来长河落日圆可以驻足欣赏，一重山一重关，前方等他的还有多少个这样的险境。只要沙历还想翻越，他的磨难就不会减少。
沙历至少不是全为了漆宇靖。
在华昇的情绪和沙历的血条持平的时候，沙历终于叹出了好长一口气。时间来到了第二天中午的十一点半。
沙历动不了，工作人员见他久久未提示，才上台去询问，搓搓沙历麻木的手脚，一人一边将他扶起来，沙历才还魂一样，嘴唇已经干得起壳。
“等等……”
工作人员一步三回头，生怕沙历又倒在台上。
沙历短暂调整好了状态，电脑被撤下去，只留下一台，又重新连上了背景LED显示屏。
“点塔七层，不如暗处一灯。”沙历对着镜头，恢复成了无坚不摧的符号。
“黑客躲在幕后，并不代表是黑暗本身，相反，你们代替法律进行审判，将主张宣言、政治谎言以最强硬的态度曝光，将一束光打在肮脏与罪恶面前，这束光便有了罪。我在你们电脑里看到的东西，或许是你们想给我看的，当然更多是凭能耐自取的，不管你们以前做过跟阿桑奇差不多的多少事，你们多想成为没有国界的英雄，但不要被利用了。”
沙历放出一些未打码的各国名人的信息和丑闻，还有好几国导弹部署的情况，以及一些掩盖在历史尘土里的恐怖袭击的真相。
雅雀无声！
“但这并不能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迎来赦免奖牌。”
沙历又在电脑上显示了好几张没打码的照片。包括编导在在内的吃瓜网友，这才恍然，沙历这是找到了V的照片，看样子还是在昨晚对决的时候进行的实时电脑截屏，有几个年轻黑客大意了没贴自带摄像头。
要找到那黑客本尊简直太容易。
“我不用查你们的IP，你们隐藏的很好。但幕后的人，也有走到台前的一天，没人能与现实完全脱节，正如没人能拒绝互利网的渗透。你们可以改变历史的进程，也变相创造了自己的历史。这段历史是在监狱续写，还是继续在你舒适的小窝，怎么选，应该不难。”沙历坐正压迫道，“你们还欠深海云，以及隐私被泄露的人们一句道歉。”
沙历说完就下台了。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的结局太匪夷所思，大众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的瓜一股脑丢了出来，直接将网友砸懵。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日之后，沙历再也不是无名之辈。
左燎云姗姗来迟，看着稳操胜券的沙历向他走来，两人靠的极近，火药味很浓。
“你完了。”左燎云用眼神警告他。
沙历轻蔑笑着把手机拿出来，举到他面前：“我说了，赢了奖励我自己拿。你说要是曝光出去，你跟我谁先完？”
左燎云单手掐住沙历的脖子，另一只手打掉他的手机，踩碎在地上。
沙历本想还手，却被眼前冒出来的华昇挡在身前，捏住了他的拳头。
工作人员都倒吸一口气，怎么这两人碰到一起就炸毛！
却听沙历用很吃惊且受伤的语气说：“你帮他？”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鏖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