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香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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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昇上前将沙历框在胸膛与灶台间，端起他倒的那杯椰汁，将沙历的框架眼镜取下来。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又及时克制抽离，对他说：“快喝吧。”
一时竟不知道是谁渴。
“别漏了。”华昇又命令。
水还是滴答滴答顺着沙历下巴流下去。
两人此刻的姿势有点奇怪。
华昇用食指揩掉他下巴的水渍，不自觉递进自己唇边舔了舔。好清甜。
沙历立刻侧身递了另一杯给华昇，笑说：“能别那么节约吗？”
华昇仍旧没接，站的不那么正，微微侧头打量他，两人都没讲话，气氛有瞬间的上头。明明喝的不是酒，天气还没回暖，沙历觉得热。
“洗干净。”华昇说完就出去了。
“明天再冲吧，你哪儿来的洁癖，以前泥巴也没少吃啊。”沙历慢慢跟在后面。
“我讨厌懒人。”
“为啥，我们懒人可啥事都没做啊！”
沙历前一秒还在玩笑，走到客厅突然闻见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不是沐浴露或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谁来过啊？”沙历问。
“一个朋友。”华昇也回敬了这句话。
“黄小姐？”沙历有些紧张道。
“嗯。”
沙历没有立场不让人家预备女友来，有点手足无措，强扮祝福：“进展这么快啊？”
华昇有点糊弄地一笑，关掉电视，准备回卧室休息。
一个女人，大半夜来一个男人家，能发生什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即便不是晚上来的，能呆到留香，时间也不短，足够发生一切发生。
沙历回忆刚回家，见到华昇脸上的餍足散漫，不是是贤者时间才会出现的松弛状态吗？
他急着跟华昇回房间，华昇却将他拦在门外。
“你去客卫洗，我困了。”华昇说。
沙历想透过门缝看里面的场景，被褥有没有运动过的褶皱，空气中有没有暧昧的潮湿味？光线太暗，他窥不到，华昇已经关了门，落了锁。
热水冲刷身体，洗净一天的疲惫。
沙历看着镜中的自己，烈日烘焙了十多年，呈现出浅焦糖的色泽，华昇喜欢白白嫩嫩的女人的话，那他是没可能回炉重造了。
华昇压根没把他温泉房内的举动当回事，这么快就交上女朋友，为了让他别打主意吗。
沙历多想大胆放话，祝他结婚摆酒，满月生子，升迁加爵，都与自己无碍。可他只要这么一想，心就隐隐传来压力，他真正想经历的是跟华昇回老家，比谁的关节更响，脸上的皱纹更多。
可他一点机会都不给。只剩下他在白炽灯下孤零零，空旷，无援，镜子上的折射尖锐明亮。
沙历睡得非常不安稳，头很痛，起来吃了一粒褪黑素依旧毫无睡意。
八点钟，他接到了学校的来电，说石欢打架，将别人小孩的脸抓伤了，让他到学校来处理。
沙历见到教导处的石欢，站在角落，将老师的指责当耳旁风一点不慌张。
沙历再三保证会跟对方家长道歉、赔偿医药和精神损失费，随后求情学校别给她开记过处罚，转为三个月的义务打扫卫生。
将石欢领回家的时候，沙历没有骂她，淡淡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说你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小学生都知道的事，你已经是初中生了。”
石欢一直在拿鞋蹭地面，沙历又说：“鞋坏了我不会给你买，你就光着脚去上学。”
石欢总算老实地跟他回到家，只躲去阳台跟猫玩。
“它还没取名，你可以想一个。”沙历说着就进了厨房，准备煮两碗面。
“不要指望我的厨艺，吃吧。”没多一会儿沙历就将碗放在她面前。
葱花和面条青白相间，猪油浮在表面，哨子肉是前几天华昇做好的，入味后更香了。石欢很久没有吃过这种家常饭，福利院是大锅饭食堂，寄宿学校也是食堂，还要下学后冲进去抢排队，爸爸活着的时候也不会给她做饭，有一顿没一顿，想起来就给点零钱买糖油饼，没钱就饿着，所以她个子在同龄人中算矮小。
石欢迟迟没有动筷子，沙历已经扫了半碗，感慨自己技术有进步，多亏了华昇的好厨艺帮衬。嫁给华昇很幸福吧，沙历想到这里就饱了。
家里只有储物间还能住人，沙历弄了折叠行军床，铺了好几层被褥，坐上去松软温暖，又给换上了带着可爱卡通图案的三件套。
下午沙历去上班，嘱咐石欢老实待在家，从外面锁了门去上班。
晚上回来的时候，石欢还是在阳台跟猫玩，只是地上摆了画纸和圆珠笔。
华昇下班回来见到石欢，没有说欢迎，也没有很意外，手机下单了一些零食，放在了冰箱里。
半夜，沙历听到有洗漱的声音，以为客厅猫儿在跑酷没起来看。第二天冰箱就跟糟了贼一样，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啃咬过了，果冻壳丢了一地，蛋糕只剩下纸盒，薯片、牛肉干、糖果洗劫一空，连放在里面的青瓜和辣椒都只剩下瓜蒂。
沙历以为是石欢之前没吃饱，买了更多的食物填充进来。
好几天起来都是如此。
三天之后沙历意识到石欢不是饿，而是生病了，她的暴食代表极度不安，只有疯狂进食才能填补亏空。
沙历要带他去看医生，石欢死活不去，蹲地上使蛮劲，冲动下还咬伤了沙历。
“你属狗的吗！”沙历不想管了，将她留在原地，自己回房间处理。
再出来时，石欢不见了，大门大敞开。
“哥，石欢离家出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能不能跟周围的警察问一下监控看？”沙历挺怕麻烦别人的，但他不怕麻烦华昇，麻烦一个人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的“麻烦”。
华昇回来见到沙历小臂深紫的牙印还挂着血丝，让他在家等着，自己出去接小孩。
石欢被找到在离家三公里的派出所，华昇做完登记后，强忍着怒气将人领走。
石欢还不太愿意跟他走，华昇指着她说：“我不是他，没那么好耐心。给你三分钟，不走就别走了。”
石欢性子也是硬碰硬，几个警察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华昇摇头，不徐不疾说：“你不想上学，以为这个名额来得很容易？省重点中学，你问问周围的同学怎么进去的。不跟我回去可以，我明天给你办理手续，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石欢憋红了一张脸，手紧紧攥住衣摆，不让自己显出弱势。
“你以为沙历欠你的是吗？你以为你爸爸被沙历害死的，你迁怒于他。考虑到你的年龄，之前没有告知你真相。”华昇从手机里调出一份法医尸检报告递到她眼皮底下，“肝癌晚期。”
华昇每说一句，石欢的脸色就更差，周身竖起的防备一点点在溃败。
“他如果欠你，也只欠你几个月。你要是觉得他很富有可以赖上那就想多了，他还欠我几百万，吃住在我家还债。这些日子他怎么对你的，你应该清楚，欠你的也还清了。”
石欢咬着嘴唇颤抖，华昇的气场不像沙历这么清淡，同样一句话他说出来威慑力大很多。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回去，第二随你便。”
“听懂了吗。”
石欢点头。
“说话！”
“嗯。”石欢蚊子似哼哼。
毕竟还是半大孩子，经不起严肃讯问。一路上紧紧跟在华昇身后，她明白沙历不会不要他，也就仗着这一点，沙历有责任心，却忘了两人本来没有任何关系。而华昇是真的会因为她不听话送她走得远远的，不是唬她的。她害怕再回到那些寒冷的夜，无人问津，不知明天会在何处。这些天的被窝那么安全，面条那么美味。
沙历见到她安全回去，也没有教育她，还在往冰箱填满东西。
“吃东西要注意限度，没人跟你争。半夜吃不消化，会得胃病。”沙历在厨房说。
以前他也有胃病，跟着华昇吃住规律，胃明显养好了很多。
石欢捂着通红的眼睛，忍了一晚上的泪水夺眶而出，走过去看了眼沙历手上自己的杰作。
沙历有点意外，知道这事她服软道歉的举动。华昇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个顽石点化？
“没得狂犬病吧？明天还是去检查一下保险。”沙历笑，要去检查她的牙口。
石欢躲开，不肯让沙历去碰脑袋，低下头掩饰自己又哭又想笑的脸。
“去写作业，明天要回学校了。想带什么，自己收拾好。”沙历吩咐完，又想起什么，“我以前读过一句话，是一个诗人写的：一个人，只要他还在别人的记忆里，他就还活着。”【注1】
石欢似懂非懂，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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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历有阵子很喜欢研究法律，法律真是铁面无私的好东西，不管人行不行善，只关心作不作恶，是人性的低保。而道德层面，一个好人犯丁点错都被口水淹没，一个坏人只要有改邪归正的念头就被原谅。
这么温水煮青蛙，多久才能引起路非的注意，沙历准备另辟蹊径。
沙历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这封信一定会在总助手上过一遍。陈韬是个人精，报不报社长，怎么报，根据轻重缓急分列选择。如果这事儿是小，郭昌泉反而只会出面训斥一顿犯事人，如果这事大了，他反而会置之不理，从权处置。
他调查了一周，想办法通过电脑里女孩实名举报的信中提到的关键信息，查找了被举报人，又请雪莉帮忙调查信中提到的两个人名。
雪莉给出的回复是，同名的人好几个，但是跟他形容吻合得上的就一个，还是某国企重要人物，劝他不要碰硬钉子。
一周后，他写的举报信还是石沉大海，沙历换了一招更原始的方式，他把下载下来的女孩信件打印出来，叠成纸飞机，在大家午睡时从高层抛下。
经过一下午发酵，整栋楼都在议论纷纷。飞机的末尾有一行字，几乎指名道姓了。路非的办公室紧闭，谁也不敢去问。
郭昌泉本来在外开会，收到消息后，临时组成了调查小组，查出是谁扔的飞机。
沙历见到调查组来到他们办公室门口，主动站起来说：“在走之前，我要求公开仲裁。”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香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