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流魂

14、自古多情空余恨

　　香山枫林，曾经，丹枫玉露一相逢，便胜似人间无数，可如今……
　　“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我说过，不为我所有，便为我所毁！”
　　“我也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嘶的一声，袍裂，义绝！
　　雷惊天的心随着那片飘落在地的断袍变得冰冷，“我想你也不需要这个了。”一柄晶莹剔透的玉萧出现在叶枫眼前，那时他们的结义之物。咯噔一声，玉萧断成两截。千年寒玉所铸，无坚不摧，原来也不过是一则传说。
　　没有人愿意再开口，因为一切皆是枉然。
　　然后，在漫天的红枫中，两条人影倏得飞起，一阵电光火石后，身形骤分。叶枫的头带被挑断，一头漆黑长发飘落在肩，衬着那张绝世容颜更加出尘夺目。雷惊天感觉脸颊火辣辣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滚落。
　　“不尽全力，你是赢不了我的。而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
　　人影再度交错，在那片红枫林中，一场殊死搏斗如火如荼。
　　不再犹豫、不再仁慈，就让两人的恩怨情仇在这一场生死搏斗中作个了结。全力施展，是对对手最大的尊敬。鲜血不断自对方身上流下，却显得格外妖娆。
　　雷惊天一声长啸，天龙十三剑的最后一招“击云破天”以十成的功力发出。这招，雷惊天曾经在叶枫面前演练过很多次，他了解它的威力，也知道破解的关键在于……只是……叶枫的身形突然在空中凝滞，然后，雷惊天惊诧地看着手中的剑尖一寸一寸地插入叶枫胸膛，鲜血迸裂，叶枫如破碎的娃娃般从空中跌落。
　　“枫！”雷惊天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赶紧飞身抢救就快触地的叶枫。但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地将叶枫拥入怀中，将叶枫带离雷惊天的身边。
　　“枫！你怎么样？”
　　叶枫从痛楚中睁开眼睛，宇文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眼神望向身后，迎上了叶孤云歉意的眼神。
　　“枫！”雷惊天欲抢回叶枫，却被仇天、司空磊等人挡住。“宇文浜，你竟敢阻拦我！好，从今以后，我跟你誓不两立。”
　　叶枫看着雷惊天愤恨的神情，他刻意地阻挠雷惊天与宇文浜的对立，难道一切都已枉然？
　　“放开我，宇文浜，我跟你没关系。”叶枫气若游丝。
　　“不，枫，你的悲痛、你的苦心，我都明白了，我再也不会放走你了！”宇文浜紧紧地拥住叶枫。叶枫有些茫然，他都知道什么了？意识逐渐被痛楚拉离，雷惊天的身影和宇文浜的脸庞渐渐模糊。叶枫突然很想无奈地摇摇头，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无边的黑暗，妄图寻找一丝光明，心头骤然跃起一雄伟的身影，“雷！”无意识的呻吟呼唤，却唤起了心底最真实的情感。身侧的男子乍然听到这一声呼喊，心田漾起无边的苦涩。伸出的手掌在空中颤抖、滞留，几欲成拳。终于，放弃一切举动，带着那双憔悴而酸涩的眼睛悄然消失。
　　半晌，床榻上蝶翼般完美的睫毛颤抖，一双沉静的仿佛不带丝毫波澜的眼眸重见天日。晃当一声，是瓷器碎落的声音，一个绿衫少女慌慌张张地奔出门，喜极而泣，“主子，主子醒来了！”然后，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涌进房内。
　　沉凝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没有他啊！
　　“我睡了多久了？”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喉咙根本不能承受负荷，但是……
　　“雷做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嘘。
　　“枫儿，身子要紧！”叶孤云示意众人退下，“老夫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爹，儿不孝，惹您心痛了！也许，一切真的是注定的！”叶枫无奈地苦笑着，“大家都知道了吧？”
　　“爹把一切都坦白了，包括你的真实身份！枫儿，你自由了！”
　　真的自由了吗？叶枫在心底叹息……

　　“楚江空晚，恨离群万里，恍若惊散。自顾影，却下寒塘，正沙净草枯，水平天远……谁怜旅愁茬苒，漫长门夜悄，锦筝弹怨，想伴侣，犹宿芦花，也曾念春前，去程应转……”婉转萧声，幽幽情怀，只是天下谁人识君心？
　　“无法到面前，共饮一杯水，无法诉中怀，共吐心中情。无论缘或怨，莫道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生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山去……”
　　“仇天！”
　　“这首‘蝴蝶梦’是我替宇文吹奏的。叶枫，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北方，雷家堡。
　　“姐夫，今天我又挑了两个讯翔社分堂，宇文浜根本不堪一击！”唐水莲一脸娇媚地向雷惊天邀宠。
　　“水莲！”唐水芳赶紧喝止妹妹那有些放浪的举动，担忧的神情却不可抑制地投向雷惊天。
　　“滚！”冷厉的双眼不带丝毫感情，丰厚而性感的双唇却吐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字眼。
　　唐水莲任性地一顿足，悻悻而走。而唐水芳，犹豫地看着那个记忆中意气风发的男人，嘴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似，深吸一口气，“收手吧！”
　　“什么？哼，连你都要反抗我了！”狭长的眼眸不见丝毫波动，身形却瞬间移位到唐水芳身边，手掌毫不留情地掐住白皙的脖子，逐渐缩紧，上提，无视掌下人的痛苦挣扎。猛得一掷，唐水芳顿时如破布般飞出，摔倒在地上。
　　一阵猛烈的咳嗽，眼泪缓缓地自眼眶中流淌下来。多年的期望在这般冷酷的对待中破碎。她是高高在上的唐门大小姐，却被这个男人折损地连自尊都丧失了。这就是她要的感情吗？心一横，带着豁出去的坚决，挺胸而立。
　　“你再怎么做，也无法挽回叶枫的心，只会把他越推越远！你可以毁掉一个宇文浜，但你可以毁掉第二个、第三个吗？收手吧，至少现在他还当你是大哥……”
　　“闭嘴！”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唐水芳的嘴角渗出丝丝血丝。
　　“好，雷惊天，这一巴掌，当我欠你的，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欠！”唐水芳头发散乱，神情有几分疯狂，“不过，念在我们夫妻一场，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呵呵，你绝对想不到，叶枫他是……”
　　“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泰山崩于前都不见声色的雷惊天神情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枫！枫！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
　　“哈哈哈……雷惊天，枉你自命不凡，不可一世。你知道三年前叶枫为什么骤然消失吗？是因为我……哈哈哈……同为药石精通者，他再怎么掩饰终究还是曝露了蛛丝马迹……”
　　“是你逼走他的，你该死！该死！”唐水芳在雷惊天的攻击下，生命如浮萍般摇摆，但那一颗愤懑不平的心让她无视眼前的危机。
　　“别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当年，如果不是你诱惑我，说不定，说不定如今你和叶枫会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可惜，呵呵……一招错，满盘皆输！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唐水芳的笑声嘎然中止，一缕芳魂在身伤、心伤倍受折磨下奔赴黄泉，只余下情泪数行。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