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流魂

10、禁忌

　　北京的香山上，一灰衣人徘徊游离于枫树林中。暗处，一双火热的眼睛贪婪地搜索着林中人的一举一动。蹑手蹑脚地接近，仿佛稍有响动，眼前的人便会化为泡沫。相隔不过咫尺，却仿佛已经穷尽了一辈子的追逐。终于，伸出双手，揽人入怀。但灰衣忽闪，飘飞的衣诀从指间溜过。
　　“雷！”低沉的声音溢出，灰衣人转头，露出了那绝俗的容颜。
　　“枫！”思念、痛恨、眷恋、喜悦，纷繁复杂的感情几乎要冲垮北方霸主雷惊天。贪恋地盯着眼前的无双至宝，一千多个煎熬痛苦的日子已经变得不重要了，现在，他只想确定，枫还活着，枫还是属于他！不再迟疑，也容不得自己迟疑，身体比心更加诚实，想验证眼前的真实，惟有体温与体温的交融。身形如电，强悍地要将叶枫纳入翼下。平静的容颜闪过一丝诧异，但身行却丝毫不怠慢，左扭后跃，留出安全的距离。
　　“枫！”
　　“雷！莫忘了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该死的约法三章！不能过于接近、不能干涉自由、不能追根究底！雷惊天的脸色变得格外阴沉。突然，黑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灰衣，饶是叶枫，也无法躲开这一雷霆之势。
　　“雷！“平静的面容闪现怒气。
　　“不要怪我！当初我们约法三章的前提是你留在我身边，是你先违规的，我也无须再遵守了！“雷惊天紧紧地抓住叶枫的肩膀，强迫叶枫正视他的存在。
　　“雷！不要逼我！“黝黑的眼眸中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
　　“我也不想逼你，是你不该逃走，更不应该策划一个死局让我痛苦！失去了一回，我才明白，对你，我不该仁慈，只有死死地攥紧你，才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疯了吗？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我是疯了，也许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为你疯狂了！还记得六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见到14岁的你，在红枫飞舞的天空下，我以为我看到了仙人。无双的容貌、沉静的气质、冷漠的气息、无人能出其右的智慧，无一不吸引着我。我脑中一片空白，你只能是我的，这是我最初也是最终的誓言！”
　　“雷，我们只能成为最好的兄弟，一旦跨越了这条线，就什么也不是了，这也是我最初和最终的答案！“
　　“呵呵，枫，三年了，你这冷冰冰的个性一点也没变。人们都说我冷酷无情，焉知无情根本比不上无心！无心的人啊，不过我不在乎，反正这颗心早就已经支离破碎了，我也不介意多几道裂痕。现在，我在乎的只是能否紧紧地拥住你，甚至，不惜折断想要高飞的翅膀！“
　　“是吗？”叶枫不禁冷笑出声，“雷，认识这么久，我原以为这世上最了解我的就是你了。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我，你也不能！”
　　话语落，一股强大的气流自叶枫体内散发，雷惊天的双臂顿时酸麻不已。雷惊天自丹田运气护身，但惟恐真气伤及叶枫，故只发挥了五成。两股真气相抗衡后，嗖的一声，叶枫自雷惊天怀中飞跃而出，脚尖轻点，两人已相隔十丈，遥遥相望。
　　“雷，不要再逼我！否则，今天只有一人能走出这枫树林！”压抑的语调，仿佛暴风雨前的寂静——沉闷的寂静。叶枫认真了！
　　“这世上能够威胁到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雷惊天的叹息声逐渐被沙沙的树叶声掩盖。枫林深处，一灰一黑漠然而立，夕阳的余辉将两人的影子拖成长长的两条，虽长却难以交融。
　　“为什么你会和宇文浜在一起？”
　　“寻求真相。”
　　“结果呢？”
　　“闲云山庄的覆灭并非其所为！“
　　“证据呢？
　　“他不是一个不认账的人！“
　　“哼，才不过多久，你就这么认定了吗？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是提醒我，也该怀疑你吗？“
　　“枫！“
　　“虽然你对我爹不满，虽然闲云山庄是你一统武林的障碍之一，不过我相信你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同样，与宇文浜相处下来，我认为他也不至于这么做。“
　　“我们是八拜之交，而宇文浜，他什么都不是！还是，你对他……“眼神骤然凌厉，极其危险。
　　“泛泛之交而已！雷，我知道你一直派人监视着跃龙会馆，而我的行踪也在你的掌握之中，所以我借机将你引到此处，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只要是你的事，我从来不会拒绝。“
　　“别把闲云山庄的事情扯到你和宇文浜的恩怨里去！我知道你和宇文浜之间的争斗势在必行，而我也没有插手的余地，但闲云山庄只能是闲云山庄，而并非你们利用的工具。“叶枫的神情分外冷漠，说是请求，但却更像知会。
　　“哈哈哈哈……枫，已经太晚了！”
　　“什么意思？“
　　“跟我回雷家堡，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雷家堡？“
　　“考虑一下吧！雷家堡对你而言，不会是深潭虎穴。到了那里，我会让你自己推翻对宇文浜的评价！“雷惊天说着，往林外走去。他有把握，叶枫一定会跟他走。太有责任感了，这是他的致命弱点啊！
　　果然，“我跟你回去！“叶枫缓缓地挨近雷惊天，眼中的平静渐渐褪去，一抹冷厉浮上眼眸，而看似单薄的身躯却蓄满了力量。
　　雷惊天赞叹着看着叶枫，阳光下的他，绚丽无比，仿佛一头高贵的豹，优雅地靠近，即使明知危险，却又让人驻足流连他的一举一动。雷惊天知道，属于古隐的日子已经不在了，叶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