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末七初》桃子青

12、第12章

　　　　熟悉的声音消散，整个世界像是静止般。

　　他很怕这种感觉，寂静。

　　柳修竹维持这种状态有很久，差役送来这几日的饭菜无一入口。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又一日晨分，柳修竹保持着状态。正午，软软的光束穿过小窗射到前方。牢房门打开的声音回响在每一个房门，有人会感到庆幸，他们会高歌会高兴的表示出“有人保释我出去！”。

　　或许吧，里面的人太多，柳修竹看不到希望。大概这次也是。

　　他可能会埋怨，光束没有加以考虑的射在他面前，带给他希望，又没人救他出去。

　　但事实如此，又一个人儿被保释出去。他在这里面的人缘到好不好，是那种小透明但是有知心的朋友。

　　窝在杂草堆里的柳修竹，仿佛可以看见他们的表情，也许是面带微笑的送他离开，也许是眼带埋怨的憎恨，也许是算不清的羡慕……什么都有。

　　柳修竹有时也挺羡慕的，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他连青光还活着没，都不知道。也许他们说的对，就是那句“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直到段知节逆着光朝他走来时，他明白呢！原来真的会有这种桥段。

　　“就是这位。”段知节收扇。

　　柳修竹盯着这个和他梦里渐渐重合的脸，他总是感到熟悉，他们认识吗？是故友还是亲人？还是最为致命的利益关系？

　　温柔是他的代名词，柳修竹努力回想也不明白是什么？他还有个母亲。？

　　他尽力在脑海里搜索，诱导他帮忙的声音和他母亲的声音吻合，很明白的她在讲什么。听不清的，在放空意识。

　　他看到了实体，穿的殷实妥妥的贵人。

　　“柳儿，想看看你忘记的事吗？带带你去，抓紧我的手，不要丢了！”

　　柳修竹视死如归的抓紧所谓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很大很温暖，但有硌手的茧。这是——练剑的手。

　　那时的柳修竹才五岁，他在一片桃林之中。

　　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木房子，那是他和他母亲的家。

　　他的母亲带着伤病出门，在石桌上猛烈的咳嗽。孩童的柳修竹认为那是伤寒留下的病根，对他的母亲说：“母亲就不要到处乱走动，一切有孩儿在。”

　　女人莞尔，反问：“那，你不在我身边怎么办？”

　　孩童也会挠挠头顶，“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请不要担心。”

　　女人衣袖掩嘴一笑。他的母亲最近又有点白呢，身体也大不如前。她还在坚持，不知是在等什么。

　　女人不放心的再次叮嘱，“柳儿，这些桃花有毒。小心点，不要挨着。”

　　孩童点点头，转动着眼珠。

　　饭时后，夜间入眠。桃花灼灼，青竹窈窈。一年四季好像从未发生转变，桃花斑斑，像是永远落不完。青竹霎霎，铺满一路。他们永远活着，在这里。

　　伴着风声竹声入睡。

　　柳修竹掀起布衾，穿衣，做饭。还是老几样，大不了洗衣做饭。

　　桃林东边有一条弯河，打水洗衣在此处进行。他们吃的是天干水，有龙王拨水便可积水。

　　院子很干脆，一方小桌四石墩，一口深井，一桃树。

　　今天没下雨，干好事便抱着衣裳到弯河，洗刷刷！

　　回来时该吃晌午，柳修竹叫他母亲一起，把线迁到桃树那系紧。一件一件衣裳便挂上，今日份天气很好，但还是要多晾几天。

　　他的母亲什么都没做，孩童也不让她做，他说：“我能做的先做完，不能了我再来找您行吗？”孩子说的委屈，生怕一句不对，人不见呢。

　　他的母亲才惊觉，是时候呢！

　　于是他的母亲，第一次对他回想过去，柳修竹清楚的听她讲：“直到阿娘是做什么的吗？”

　　柳修竹懵懵懂懂，“不知道。”

　　女子也想到过，确实，“嗯，我们的柳儿想要变得厉害吗？”

　　柳修竹一下子来了兴趣，他说：“想！我想保护阿娘，阿娘会教我吗？”

　　女子眉眼弯弯，一缕青丝划过宽肩垂下，“会啊，想学吗？学最厉害的武功保护阿娘行吗？”

　　小团子使劲点头，“柳儿，等阿娘一下。”

　　言毕，那女子起身往屋里走，她出来时多了两把剑，一把木剑一把小巧的银剑。

　　“柳儿，阿娘一招一式的教你可好？”

　　女子温柔的强势孩童无法招架，“嗯，好！”

　　林修竹眼里的画面像是按下倍速，这些年分快是走过。慢慢崩坏……崩坏……碎裂。

　　女人的心，坚持着柳修竹练完所有，必身秘诀也没保留。她活不长呢，这一点女子是很明白的，一年又一年拖拖拉拉的也没逃过。

　　当女子把一滩滩血迹瞒下时，柳修竹竟莫名的痛心，像是什么堵在心口出不去下不来。呼吸好像也变得沉重，身体变得很轻盈，像是飞在空中。

　　意识回笼的空隙他在一次看到女人的脸，还是那样的慈善，像真的。

　　“柳儿，想看看你不知道的吗？”女人在此问他。

　　柳修竹这次明显的犹豫，他吱吱呜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怕话说出口就变的不一样呢，他怕她失望，他怕……

　　“柳儿，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柳修竹听到像是吃了安抚剂，“您，相信借尸还魂吗？用你们的说法。”

　　女人嗤笑，“柳儿，你还不知道吗？在世界上什么都是注定好的，你的回来，我们的相遇，还有再会。冥冥之中的定数。”女人笑着摸摸他的头，柳修竹只感到指腹传来的温暖，“不要怕，走下去什么都会知道的。”

　　柳修竹本以为他会破口大骂……会抓着他哭诉，未曾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感到无助，这比暴风雨更加可怕。

　　——沉默。

　　“柳儿，还在再看看吗？抓紧阿娘的手，我带你回去。”

　　柳修竹没在犹豫的抓住随时都会消失的手，紧了紧。没在吭声。

　　这是他们都走后，留下的地方。方圆桃林一片青竹被一把无名火少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一个男人带着他的女儿？来到这里他说：“看到吗？就是这里，我们来的晚，被一把火烧得干净。给你一次机会，去看看吧。”

　　男人的语调冷冰冰。

　　柳林麻木的走进去，屋子里还是好的，留下一把柳林拿下，随便把旁边的扇子送入囊中。

　　出门，“好了。”

　　男人没说什么带她离开，也许在这个时候她就在找人了吧。柳修竹很震惊，那个女孩的脸很像是上次给他看病医官的脸。

　　青涩的大体模样。

　　柳修竹苦笑。

　　接着，“柳儿，那是你的姐姐的和你的渣爹。你要找到你的姐姐，杀了你的渣爹。明白吗？”女人露出残暴的一面。

　　柳修竹想问为什么，但女人快他一步，“不要问为什么，到时便知道。顺其自然。”

　　柳修竹把想质问的咽下喉头，喉结滚动。

　　“柳儿？还行看看吗？”

　　柳修竹想要开口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失了声。

　　柳夫人等不了这么久，“回去吧，有人在等你。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希望你也有一个家……自己的。”

　　柳修竹紧紧拽着柳夫人的衣袂，死死不放手。

　　“柳儿，乖。你要乖乖的，我还回来的。”

　　柳夫人身死是他们默认的，没有谁在一个地方发现过，没看着像的。这意味着她走了就永远看不见了。她走了，就真的走了。不带一点留恋的……

　　他习惯在人群里等待，因为他知道，会有一个人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到他。

　　他惊恐！！！

　　“我以为，我会留住你。”

　　“傻孩子，我就在你身边。”

　　“第一次没有，第二次也没有吗？”

　　“傻孩子，你唤我总会在的！”

　　“……”

　　“回去吧。”女人一推。他落在黑暗中，久久看不到光——终于，找到呢！

　　柳修竹还在消化那句没来头的话，试图找到什么漏洞。意识回笼，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想着：这是哪里，谁救了我，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该做什么，我记起了什么。

　　柔软的垫子，舒适的被子，扑鼻的香香。

　　“这里在哪？”

　　没人回应，好安静。

　　青光找上门来和段知节吵，柳林和小九不知所踪。

　　柳修竹乱跑，小九等着他，见着了，“哪里来的俊俏小公子，愿意做我的压寨夫人吗？”说完扛着就走。

　　“就不能换一个姿势吗？”柳修竹被扛的难受，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想吐都忍住。

　　小九便宜，“不行，我答应小林子，不随便抱别人。”

　　柳修竹：“……”我谢谢你，本来不想吃的，硬要我吃你们的狗粮。真是无语……

　　青光盘算时间差不多，反身。

　　深藏功与就啊！

　　“这才可不好好犒劳我？”青光高兴。

　　几日前，被捡回的青光。听柳林说着，说他可能捡到他的弟弟呢。

　　青光倒是觉得巧，什么好事都遇到了。

　　青光把事情一顿输出，给柳林讲给小九听。柳林找消息，找了很久，才露出柳修竹的消息。

　　他们想好策略，迎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