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落风不息（短道速滑相关）》Jeykell

193、Chapter 193

　　午休的困意，被床单上的痕迹挤腾得干干净。洗完澡，柳政旼有些累了，躺在床上歇了又歇。
　　“小金，我觉得我们还是异地吧”

　　“嗯？”金睿熙还窝在他的怀里，身心愉悦，“我可都洗掉了啊。”

　　“和你在一起就是每天都要洗好多澡，累啊。”

　　“哪有长着一张爱豆还不爱干净的？不过……”她坐起身来，“我们可能马上就又要异地了。”

　　“为什么？我就口嗨一句，你还真做啊？”
　　疑惑间，她早已坐上化妆桌，穿上太极旗的队服，扣上耳钉。

　　“另有其事，就像你刚才在床上说的，这个也和米兰冬奥会有关。”

　　“城南主教练，老李，对我挺好的。他前几天给我发条消息，说KSU之前欠你的那些保障，现在基本都落实到位了。这些钱够我在美国申请一个调养中心进行康复和体能训练的。考虑到我只是接力的世界冠军，奖金不多，自费又不够，也不想花你的钱，他就先用补发的保障金帮我申请了。”

　　“你穿这么正式，又化了妆，是先要去城南找他吧？”

　　“嗯，对，我是要去找他，对了，体重秤在你的底下吧？蹬过来！”

　　站上去之前，她又冲着他嘿嘿一笑：“你说，你刚才，有没有觉得，我沉了？”

　　“你沉不沉都不影响我单手把你抱起来。但是作为短道运动员来说，你……”

　　话音刚落，体重机准确地读出了那串数字“158cm，50kg。”

　　“还是大好推了，”
　　金睿熙知道，这还是在说她轻，体重不够，身形太小，真要拿单项了，很难为队里拿到奥运名额。

　　“没事，李教练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小熙，你必须增重了，之前的那些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是，现在国家已经把相关的赔偿项目赔偿完毕了，你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常人一样时间和强度的训练了，所以说他想先把我送到国外，边康复边调养身体，调整到正常的BMI标准，再回来跟队。”

　　柳政旼抬眼，面前，是穿好队服，眼神明亮的金睿熙，他知道，她不可能选择永远依附他，只要找到一个端口，她一定会飞出去。该争取的权益已经拿到了，一切稳定下来了，她也是时候，做回那个13岁的，孤僻。清冷，却又专注热爱的金睿熙了，好女郎东西十一年，24岁，还不晚，这是欧女刚刚起步的时间。

　　“金睿熙，”临行之前，他突然抓住她，
　　“你不需要再去证明了，你已经是野心家了！”

　　即便面对她的，会是艰险，会是更多的未完成的梦。她没有回头，却是最终掷地有声的回应。

　　中国，北京。林睿扬和凌春霄拎着大包小裹，坐上地铁往首都赶。

　　“沈哥！ long time no see！”凌春霄同他打过招呼，将两大包塑料袋扔到了地上。

　　“好久不见，哥比以前又帅了，这两大包，有零食，也有其他的一些补品什么的，我查了，都能运过去，不会扣海关。”

　　“……怎么感觉有一半是你自己想吃呢？算了，”
　　他偏头，对林睿扬说了句话，
　　“小孩子就是粘牙，让让她吧。”

　　“行，你别把大刘哥喂胖了就行，教练也会跟去，去讨论下一步的训练计划，咱不是去玩的。”

　　“当然知道不是去玩的，因为崔老师在，肯定也没法玩儿，就待三天就走了，只是了解下情况罢了。走啦，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嗯，路上注意安全！”

　　晚上，林睿扬写完最后一份报告，按下保存键，沈薪染打开门锁回来了，偏头一瞅。

　　“把斯蒂芬妮的数据删了吧，她转大道了。”

　　“嗯？”林睿扬疑惑一回头，

　　“她不兼项吗？咋，转了？”

　　沈薪染将外网的新闻链接转发给她，“你看一下。”

　　“哦，内斗啊，这我熟，现在荷队的主教练，也分享和咱原来的半个八两吧，再说了，哪个国家没点风云呢？至于S姐……嗯……”

　　她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好，林睿扬很客气，口口声声地在采访和私下里都叫着，斯泰尔斯前辈，斯姐，S姐，带着东方人骨子里的谦卑，赛场上，却并非如此，S是个很直率的人，对于不和的人，她不会给予其任何好脸色，可以放弃打配合，推屁股，打乱原有阵型让教练组重新安排，只因为她是队里的核心，接力金牌于她而言比单项轻太多。有资格不在队里卑微的生。

　　可是在单项上，即使17年年已出了成绩，19年更进一步，疫情年后连续三年实现大包大揽，136分的满分全能王，横扫欧锦赛和世界杯赛场，曾经最当之无愧毫无争议的世界女一号，奥运会，没有个人金牌，两次超她的，都是一个人。

　　“前辈真的很要强，她拿了那么多世界大赛冠军，而我整整三个赛季没有比赛。疫情还停摆一年，我还是在1000米上完成了卫冕，打破的纪录是她在21欧锦赛上创造的，她已经很快了，可她还是银牌，我根据她的数据做过一期分析专题，缺点不是没有，滑风彪悍收不住，但放到现在的规则下反而会share，会有利。除此之外，技术、速度、顶弧加速的能力，她都是有的。我也有预想过，如果她没有受伤，没有矛盾，她回来，百花齐放的女队会被她一统天下，创造新的神话，和同样几乎没有可手的你，是名副其实的男女……她的性格也配得这个女一，也是唯一的世锦赛全满贯之一。
　　我原本以为渐趋顺势的我会不是她的对手，没想到，我慢慢地找回了状态，她却因事情离开了，好可惜。”

　　“没关系，现在，她的晚辈，也接过了这座旗帜，成为新的赛季总冠军，有队的老教练留下的余温仍在。”

　　沈薪染接过她的说茬，“但是，这不像是你的性格啊？嗯……也有点像。”

　　“我同理心太重，赛场忘词同理心，粉丝圈里我和慕一直在争什么“一姐”，以前的我会去争这个名分，现在的我只觉得挺没意思的，没必要为了继任而滑冰，刘泽宇也是的，争量往导成现在这样，开朗又热情的大男孩没了，没啥意思了，就还在，他现在应该明白过来了，至于我的性格，我不是，一直这样吗？只在赛场上展露锋芒，现实生活中是个很温和的人，喜欢做太多的技术分析，用很多借口觉得自己不行，即使我现在在国际赛场上的认可度相当高，很自卑，却也是没梦想过，要拿下新改制后的水晶球奖，不是群体的，是个人的，也想重新戴上一号盔。”

　　自短道速滑世界杯和世界排名规则修改之后，对于排名第一来说要求可谓是更为严格了，也可以说是全勤王，谁比赛机会多谁排名就高，含金量降低，而不代表消失，而在2024年10月后的重新改制取消分流，又将含金量拔了回去，看运气的机会太大减少，水晶杯只会为强手而准备，如此前的金靴一般，改制后，1号头盔也可以重新定制，按照各选手喜欢的类型而进行图案修改。

　　沈薪染的头盔就摆在床头柜上，定制的是他最喜欢的动漫人物，极其符合他的风格，华丽而诡谲，细腻又不失力量感，她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刚到手不久，还热乎？要把旧的换下吗？下赛季你要是不是第一了，还会收回去吗？”

　　“下赛季什么规则我还不知道呢，应该是四站结束后结算总积分，重新定世界排名，换新的头盔号，这个不会变太多。所以有关水晶球奖，你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我当然觉得我有机会，我也会去争这个机会，前提条件是我能不能争取到一个打满三项的名额，但是短板很难改。”

　　“短板要是那么好改的话，就不叫短板了。只能说改善，不是改变，你要找到一个东西去弥补，就像萧永远去不住人的内道，我500米的起跑提升0.01秒都很费劲，刘泽宇外道技术比内道技术好的多，但500米也只能升十秒左右。因为短改长和伤病。林睿扬，你目前限制你重新夺回世界第一的，只有500米，但你这赛季也基本没报啊？”

　　“伤病。”林睿扬坦然，

　　“其实只报了亚冬会和两站，亚冬站、后两站一站一个铜站半决赛训练时，你也发现了，我不咋练短距离了，起跑对我的膝盖伤太大，疼。就在赛季前和教练组讨论了一下，放弃了，我如果报了，也不会有什么成绩的。”

　　“……”沈薪染默了一阵，忍无可忍，语气依然温和。

　　“我帮你算一下，你只参加了两站世巡赛的四站，排名是第18名，但是你的1000米是四层积分的第一，1500米是第四，总积分是916，排名第三，最后一站追了快300分上去。而且你也是女子组前十名的选手里，唯一一位非全程打满三项的选手。只在后两站是全打满的，都能从第六追到第三，你的500米再差，至少也不会进复活赛吧？你稳定性又多少，赛场上如果不发生意外。你是能追到第一的，好吗？林睿扬，你有这个能力！”

　　“沈薪染，冷静。”她安抚着他，也安抚自己，
　　“短道速滑不要说绝对可能性，我就是这样的，没什么自信。”

　　“那也不能在奥运赛季前说不吉利的话啊？”

　　“那就自己分析复盘，比别人多花上近三年多的时间，总结所有构成竞争的选手的数据，分析来，分析去，因为可供竞争的选手越来越多，就会越发的没有自信。以前有，是因为以前伤病还没那么多，恢复快，年轻。我不会说不吉利的话，但，什么敢打敢拼之类的，我只觉得虚伪。”

　　沈薪染明白这样谈下去只会陷入死穴，扶着她靠回床上，转移了话题。想着要不要提到下午金的事情，叹了口气，隐瞒了过去。那些痛与伤，历经争议，却也是旧事了。被困在旧事里才是最痛苦的。他现在的心态很好，即使手臂上的皮具还没有拆除完全，肩上的护具仍在，关于男队的数据分析，他也做了不少版。学习与研究都很专业，却从来没失去信心。所有人都在研究他，找到他的体能缺陷与突破口，技术是可以学习的，但头脑却是偷不走的。

　　林睿扬觉得自己在当下的环境里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自2014年后，中国男队崛起，花队逐渐走入下坡路，涌现出的新生力量少之又少，大而不强，缺乏天赋性选手，重男轻女现象此前不疲。引入她之后，也确实从一滩死水中救出来了。但外协女早已发展到了更高的阶段。即便是现在回到了强队之列，拥有一定的抗衡力。

　　“沈薪染，我也不想再找别的借口了。如果我像此前的女组那样，不遮不掩，自信写在脸上，或许会更有利于，我重新拿回世界第一吧？”

　　“没必要再找自信了，你在场上依然保持着高水准与夺牌实力，这就是你的自信、女人的伟大、自强。从来不靠性格和爱情去否定定义。这是属于你们的群星闪耀。你既然在争，那你就是有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