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落风不息（短道速滑相关）》Jeykell

166、Chapter 165

　　“神经病。”
　　刘泽宇笑着扶她到床上就要给她揉腰，还不忘担心地看了一眼。

　　“你真的好了，不疼了？你确定以后不会再复没吗？不会再疼吗？”

　　“USADA为我拨款保障，我又是绿卡，可以定期去复查。之前一直没好是因为琐事太多，又轻信了自己的启蒙教练，一直不想抽出时间好好治一下。得心肌炎那段时间简单调理了一下，后面和美冰协撕逼撕失败了。再什么绿卡什么别的也不给治了，我现在的地位，是四年前老中出马和解要回来的。才答应给保障了的。其实我原本想回去改国籍来的，现在觉得也没必要了。护照上的一张纸改变不了内心的自我认同。”安何抬起头，手指勾过男人的臂膀。

　　“经常有很多其他项目的运动员粉丝说，历经磨难再战胜祂，叫涅槃重生。那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词，因为我是真的进过ICU差点死去严重到不能自己解决生理问题还需要你来换。所以应该叫，涅槃重生，物理？”

　　“算了吧，什么涅槃重生，竟整那些虚浮的东西。”
　　刘泽宇反而对这些不感兴趣，言辞间甚至有一些不满。

　　“嗯，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让你想起了某些不快？”

　　“没什么。”他只是将桌上矿泉水的瓶盖拧开。

　　“当时柳政旼重返赛场，一堆人说他。涅槃重生，他算哪门子的重生。反正他是挺会演的，进ICU之后，几乎全世界的冰迷都在关注他，而忽略了那个被同样抬上担架的我。他虽然进了ICU，但能好的那么快，是因为韩国下血本了请了比较好的康复团队；而我虽然也是第一时间被批准去美国做手术，可是，由于国体总局和省队的踢皮球，我那时的康复师被撤掉了。在你不知道的，国外训练的时候，我一直借用的都是沈哥的康复师，才勉强回到赛场。本来首尔站之后我想在那去找你复合的，然后一起去订戒指，都因为这个没有去。可惜，那年本该是我的上升期。”

　　“短道速滑没有应该，借用一下，那名乒乓球哲学家的话。”安何笑着。

　　“如果有应该，那就没有遗憾了。”

　　可是，身为运动员，谁不是穷尽一生，荣耀、伤病与遗憾共存。

　　“我在宾大读书的时候，有幸和体育生们一起排着队处理过乳酸堆积。无论是亚裔、非裔还是白人，基本上一水儿的哀号呲牙咧嘴求放过，他们看到我淡定的样子，很羡慕，但这不过是我们的日常。 ”

　　她再次坐起身来，
　　“昨天我也有点冲动了，因为我自己也打过，看到你痛苦但仍然强撑的样子。因为我不愿回忆两年前的那段时光。或许是那阵子我比较疯吧，我腰很疼，那就打封闭继续点男模腰也会疼，没关系吃止痛药；抽烟喝酒麻痹自己的脑神经。直到你来的前一天才把烟掐了，但是你走后又继续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到了赛季开始，没关系的反正我底子摆在这里你们也看不出来，一直摆烂摆到来年第五站，不知道搭上了哪根筋，突然就想通了。”

　　“是因为我吗？”刘泽宇试探性问。

　　“仅仅只是因为你的话，会不会太肤浅了？我本就是有一定争议的华人选手。虽然现在看来那点事几乎不算什么。和你谈恋爱之后确定也因为这个争议，很多家粉丝喷过你，也喷过我。再强大的心理也不可能不被网络影响。就连我想开后，登上联合国，以大使的身份受邀演讲，也一样有人说我摆拍作秀。无所谓了，我也烦了。反正现在网上什么都能吵起来，爱看不看吧。”

　　把不快释放出来，心里舒坦多了。安何撕开一盒止痛药，放在桌面上。

　　“自己吃。”

　　“……”

　　“当然是自己吃啊，难不成还要我喂你，给你渡药？刘泽宇你知道吧，你以前就是这么对我的。”

　　看似是埋怨，实则是期待。刘泽宇接过矿泉水，服下，又一次故意地咬了一口她下唇。

　　“小安，你脖子这……咋不用粉底遮一遮？”
　　“没必要。反正那群白人队友们也都知道都不在乎。”

　　下午，首都体育馆，再次轮到中国队上冰。崔禹珍正在研究各国选手的资料之时，意外碰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教练好。”

　　她提前查过资料，中国香港队的，名字也不是常见的威妥玛拼音，而是现代拼音，Zheng Yi，郑怿。

　　“怎么了？”
　　她知道面前的女人曾是中国国家队的天才少女，是奥运银牌。世锦赛冠军。

　　“教练，我想和国家队一起合训。我想……在训练结束后，找林睿扬聊一聊。”

　　“好，跟在队尾练吧。”崔禹珍视若无睹，滑到男队那边。

　　男子接力仍然是令人担忧，抛出去沈薪染，刘泽宇，几个人的速度和对手相比差距越来越大。看台观战的加队、荷队，屡屡在其上冰时间内滑出6分50秒或进入6分50秒的较快速度，欧美人似乎天生在骨子里就带有一种高傲。在看了亚冬会后，很多人表示，男队这边只能记住三个人沈薪染、刘泽宇、柳政旼。很可笑，曾经在冬季项目上争得不可开交的中韩两国，留下的似乎依旧只有上两个赛季的遗珠。

　　他们恨柳政旼害刘泽宇受伤？不，他们感谢都来不及。如果不是柳政旼自爆，毁掉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位一度赛季排名第一第二的选手，自己露技术破绽，还有扒拉了，那可不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尽管他们明面上反感柳，但这是竞技体育，谁不想趋利避害。少了一个对手，或是对手早已不在巅峰期，都是对于其他竞争者的馈赠。

　　竞技体育本就是一场暗度陈仓的博弈，尽管所有人都道貌岸然。

　　沈薪染站在场边，不知是肩伤的疼痛、还是除他和刘泽宇之外的四个人与加、荷两国的最快速度差了整整6秒而作祟，他总有些莫名其妙的错觉，队友们关系都很好，也可以滑出不错的速度，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于男接上，从锦上添花，变成了定海神针。所有人都在虚浮的名与利中沉沦，包括他自己。有一段时间他真的觉得，中国队没沈薪染不行，是在夸自己，沾沾自喜；直到现在他才堪堪清醒过来，这句话，和当初PUA自己的前主教练陈敏华，在言语上没有任何差别。

　　她们喜欢沈薪染，她们将沈薪染捧上高处，视为短道速滑的王，但在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也定会无情抛弃。表面上，夸的是沈薪染；实际上，贬低的是中国队。队里所有小辈视沈薪染为前辈，偶像，他们知道沈薪染会力挽狂澜，于无声处开启了一场谁也没意识到的懈怠。

　　沈薪染知道，自己和中国队，本是慢慢扶持一起走出低谷，再如何利益交互，他现在就是中国人，不允许任何人贬低队伍；他更想要冰迷们看到的是，现在的国家队其实并不是没他不行。

　　“这次还不错，倒数第20圈左右，所有人都在8.5s以内，继续保持。”

　　还算是有些提升。沈薪染也并不想和他们置气，毕竟此前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下一组上冰的是美国队，在此之前，安何和队友们也没闲着，在训练完体能后提前来冰场观摩。

　　美国女接本赛季前几站成绩还算不赖，后几站却因为队员们性格有些自我和伤病原因选择了直截了当的放弃。混接更是如此，前年支愣了一站之后，就全靠女棒拖飞机了。不是举国体制，亦不是发源地，团体凝聚力相比中国和加拿大还是差远了。但也不是不想要成绩。

　　“看现场，现在中国队在技术改革，他们的战术改变了。”安何示意几个女孩子看前方。

　　“是他们，和她们原来都是以最后二棒为主，负担多一些，现在是每个人的速度都提起来了，并且在交接上应该也做了研究.”
　　Doris跟着附和，俩大带俩小，老带新，非常和谐的格局。

　　“嗯，没错，比之前稳定多了。之前比起来说的话，现在每一棒确实都快了很多。好了，到我们了，快去上冰吧。”

　　沈薪染换下冰鞋，并未看到林睿扬的踪影。问了女队的其他队员，才放下心来。

　　“啊，她跟小怿走了，晚点回来。”

　　“小怿？郑怿吗？”
　　男人十分疑惑，以为自从郑怿伤病后转入港队，两个人的友情，也就截止于23年的世锦赛了。

　　“好久不见，林睿扬。”
　　林睿扬头脑有些发懵，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单独见面，是半年前。不算太久。

　　“好、好久不见，小怿，但是，我们不是半年前还见过一面吗？”。

　　“是，但也是半年，我们的手机里也没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郑怿摇晃着勺子，放进小碗。

　　“我留了长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戴眼镜的假小子了，这两年里，我也想了很多。虽然我现在的成绩已经下降很多，但是，林睿扬，我觉得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
　　林睿扬不知该回些什么。是啊，她们初识的那一年，她18，郑怿16岁，未过生日。自己被杨蒙推着来到中国队的时候，是她第一个夹道欢迎；自己和沈薪染确定关系在医务室接吻的时候，也是她最先知道；甚至于是她，在22-23赛季，带领着这支一穷二白的女队登上了世界锦标赛的领奖台，替脚踝意外受伤的自己圆了梦。

　　“林睿扬，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为什么声不吭，就变强了？”

　　林睿扬只是沉默。她恍然想起半年前那天中港合训的下午。刚和她闲聊完，留了长发的她，渴望放下过往，拥有一段幸福的恋情，结婚生子，便希望林睿扬也可以这样。可她骨子里就不是这样的。她想到米兰想让自己的成绩榜上留名。想在家乡建一座属于自己的奖牌博物馆。想让世界知道，她是中国首位00后奥运多冠王。是年轻的传奇。

　　而不是就这样的退居幕后结婚相夫教子，尽管在那时郑怿走后她被沈薪染压着吻到喘不过气，但他始终是尊重她的，始终是以短道速滑，为第一位的。爱情只是附属，不是主导者，这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所以她删了她，她只是不想再多解释一切。

　　“我现在不喜欢男的了，我只想滑冰！”

　　林睿扬只是看了她一眼，
　　“说真话。郑怿，你就是觉得我拧巴吧？不长嘴，是吧？”

　　“是，”女孩低着头，有些怯懦。

　　“林睿扬，你的人生不该只有这些。不该只有短道。沈薪染和，不该为了一件事而放弃所有的欢好。”

　　女人嗓子有些干涩，挤出一句话来反驳。

　　“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还会跟我分享游戏，电视剧里又看上了哪个男主，哪个帅气的二次元男人是你的菜，自行车上满是你喜欢的又一个偶像歌手的贴纸。为什么现在这些，都消失了，不见了？”

　　“慕清和也是啊，她不也是，除了短道速滑，没有其他人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慕清和不会犹豫。她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从不含糊。”

　　两个女孩之间的氛围再次陷入了沉寂。林睿扬想着，是，没错，她好久都没打开那个恋爱游戏了，好久都没再关注，音乐榜上谁又发新歌，大吧甩下来的链接了，跳蚤市场超话也不活跃了，喜欢的明星超话不签到了。现在她有的，只是短道技术规则分析帖子，一场场比赛，和他沈薪染诱人的浓烈罢了。

　　她成为了一个怪咖，专注于所爱的事业与人物的怪咖。

　　“所以说，我只是希望你走出来，短道和沈薪染对你来说是热爱，从来不是偏执。”

　　林睿扬没回复，只是扫了二维码，加回了她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