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天》余千泠

2、Chapter 2

　　黄昏已至，天边的云影变得昏暗。

　　温热的晚风依旧吹着，他们到了酒吧门口。
　　安阳酒吧是全市数一数二的，他们有时喝到半夜都不回来，结果第二天就被督导训了，陈队和他们说几句话就去停车场停车。
　　几人走进酒吧，一种酒肉混合着香烟的味道在酒吧里回荡，动感的音乐和顾客的欢呼声使酒吧热闹无比。
　　夜幕降临，酒吧里的人也逐渐多起来，人流量很大，声音也比傍晚时嘈杂。
　　等菜全部上齐以后，陈队建议队员们给楚青帆敬酒，“今天是楚队的入队日，我们一起给楚队敬酒！”

　　说完，大家纷纷起身举起酒杯。
　　“祝楚队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接着，碰杯声与笑声一并灌入耳中。
　　朦胧的灯光里，七个人有说有笑，仿佛外面的一切都被置之度外。
　　但里面的声音却像是被调了静音，每个人的动作和脸上的神情都那么立体、自然，他们之间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话。
　　吴林和老余很喜欢和楚青帆讲队里之前的故事，比如陈队是怎么样被总部的楚队长催婚99次的。
　　再比如江淮宁江大队长是怎么在抓到嫌疑人后面无表情地说出：“陈队，人抓来了，上刑架！”
　　或者讲韩玥和段闻青两个人是怎么做到夜里办案子迷路后，跟导航走结果主动上了隔壁研究所的门，然后还要老父亲亲自上门失物招领的。
　　亦或者林翊是怎么说服段闻青等人陪他跳女团舞被陈队看见后拍成视频的。

　　楚青帆每个都听得特别认真，每当他们说到江淮宁的时候，我们江大队长还要亲自来手动打假。
　　江淮宁就坐在楚青帆的对立面，楚青帆经常无意识的与他对视，对方也是微微一笑。可是在他们俩每一次的对视中，楚青帆的心脏都跳动得很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身边的队友能热情到这种程度，就好比从黑暗、安静、残忍的地方突然到了光明、热闹、舒适的地方。

　　还很不适应。

　　陈队和段闻青特地没有喝酒，所以饭局结束后就开车送其他队员回警局。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从车窗里看漆黑的天空，皎洁的月亮又大又圆。
　　随着车身的晃动，楚青帆也渐渐有了困意，他靠着窗边缓缓闭上双眼。
　　窗缝里灌入的风吹拂着他额头上的碎发，还有他那张干净、白皙的脸庞。有些发红的后颈上有一处伤疤，不知道是谁用刀划的。

　　这一幕恰好被前座的江淮宁从后视镜中看到，他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望着后视镜中的楚青帆，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正可怜地爬在窗边。

　　*

　　隔日晌午，七月十八日。烈日炎炎，树上的树枝动都不动。
　　大厅异常的安静，几个人敲着键盘，各做各的任务。
　　一声警铃率先打破这宁静。
　　“二环派出所转小柳路刑侦二队公安局，有人在安阳路发现一具尸体，尸体已经无呼吸，确认死亡，身份无法辨认，请出警接查。”
　　电话中的女声冷静又低沉。
　　尸体发现地点在二环中线的安阳路，归刑侦二队公安局管，没过五分钟，他们就赶到现场。
　　安阳路算是二环的外围，靠近山群。而尸体发现的具体地点就是这条路尽头的南亭山。
　　坐南朝北，群山环绕，旁边有一片仿古式吊脚楼，因此得名。
　　越过一片小树林就到了南亭山山脚下，那是一处平地。
　　此时阳光很耀眼，古树旁站着一位白色旗袍的女子，阴影笼罩在在她白皙的脸上，发丝在风中摇曳，温柔的贴着她微红的嘴唇。
　　纤细的手臂背在身后，犹如一位身经百战、冷静安然的领导者。她的神情很安然，就静静地站在树荫里，平静地看着到来的一行人，似乎更显得悠然。
　　她每个不安的自然，都被江淮宁尽收眼底。
　　不太像个弱不禁风，体弱多病的女子模样，这是江淮宁的第一直觉和感受。
　　陈队先让江淮宁访谈报案人，其他人封锁现场，检查尸体。
　　江淮宁缓缓走上前，拿着记录本和笔。
　　附近没有可以暂时坐的地方，他只好将那位女子领到树荫下。
　　“您好，是报案人吧。”江淮宁对访谈已经到达麻木的地步，这句也没加多少感情色彩。
　　“是，我叫白婉吟。”
　　女子回答道，相比江淮宁的话而言，这句话明显更加爽快。
　　江淮宁点点头，低声说：“好，因为你是尸体的第一个发现的，那请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
　　他只抬了一下头，其他时间都在记录。

　　“我是从外地转户籍到南安来的，经常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南安。”
　　“今天上午十点多才从外面赶回来，路过这里准备上山的时候发现了这具尸体，当时我马上检查了一下心跳和呼吸，确认已经死了超过24小时了。“
　　“皮肤颜色开始变暗，四肢也已经僵硬，完全没有任何生命特征，所以当即就报了警，之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白婉吟看着江淮宁，语气沉稳。
　　“……”
　　这姑娘分析得这么行云流水的吗？
　　“在这期间你有见过其他人进入南亭山吗？”
　　白婉吟微微侧过头，似乎在回忆些什么，最终否认道：“没有。”
　　江淮宁点点头，看来她对案情是一无所知啊。
　　随后他再问了几句关于她身份与背景的问题，这位白婉吟小姐都回答得行云如水。
　　“好，这次访谈就到这里，由于你是报案人，我们有什么信息会再次找你核对，还请你最近不要走远，就留在南安吧，感谢配合！”
　　江淮宁合上笔记本，“心存感激”地说。

　　“好的，警察同志！”白婉吟似乎很配合。

　　把白婉吟给说走后，江淮宁就与其他六人一起搜查。
　　白婉吟没有立即走，而是在旁边多观察了一会儿，正好晃悠到韩玥这边。

　　韩玥被分配到封锁现场和记录尸体特征这两项任务。此时她还在认真地写着笔记，浑然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白婉吟像只猫咪一样探出头来，看着韩玥在纸上写了什么。

　　——“死者为女性，外貌特征似学生。无生命特征，确认死亡。四肢将（僵）硬，皮肤暗淡”

　　嗯？‘四肢僵硬’的僵好像是错别字诶！

　　“警察同志~”白婉吟小声地说。

　　“怎么了白小姐，还有要补充的信息吗？”韩玥以为要补充笔录，所以说话特别认真。
　　“没什么，就是你的笔记好像写错了，四肢僵硬的僵应该是僵~尸的僵！”

　　她的语调逐渐上扬，像是要吓唬韩玥。

　　韩玥小朋友好像还很懵，低头一看。真写错了，马上划掉重写。还感谢道：“谢谢白小姐提醒！”

　　白婉吟满意地点点头，问道：“警察同志叫什么名字呀，看着比我小。”
　　她又在套话。

　　　“我叫韩玥，23岁。”韩玥边写着笔记边回答。
　　“哦~”白婉吟似乎在琢磨，望着不远处刚才与她访谈的江淮宁。

　　　“你们的江队长今年多少岁啊，人怎么样？”
　　这一问让韩玥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回答了：“江队25岁，他人还挺好的，经常关心队友。”

　　　“如果白小姐想追他，我可以把他的微信给你，江队刚失恋不久。”

　　此时，江淮宁困惑的眼神对上了她深邃的眼神。
　　“……”

　　许久后，白婉吟灰溜溜地逃走了。
　　韩玥的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 ？

　　中场休息的时候江淮宁把刚才记录的信息给他们说了一遍。
　　大家这才明白。
　　“意思是说，这位姑娘目前还没有什么可提供的关键线索？”林翊站在树荫处问。
　　江淮宁点点头：“差不多就这样，但我觉得她不太简单，不是怀疑她，而是觉得一个二十几岁刚步入社会的姑娘，怎么处理事情如此的冷静和客观？”
　　他低下头看着笔记本上记的信息。
　　白婉吟，27岁，外地户籍。直系亲属关系信息不详，原户籍所在地不详。
　　主打个什么都不详！！
　　给我查！！
　　勘察工作延续到下午的三点，太阳愈发强烈。陈队害怕尸体被高温腐蚀，所以提前送到了法医杨姐那里先检验。
　　其他人则先回局里整理信息，顺便吃了个时间差“午饭”。
　　——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报案的六小时后。

　　公安局大厅内，天花板上的吊扇还在运转着。刺眼的阳光倾洒在大厅内的前台上，墙上挂着的警徽依然熠熠生辉。
　　大厅内依然很安静，只剩下纸张翻页的响声。
　　此时陈队推门进来，原来安静的大厅变得热闹起来。

　　“如果算上时间差，结果还要等夜里再出来。目前的信息还很少，确认身份信息的只有这件校服。”
　　陈队坐在长椅上休息，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透明取证袋。

　　里面是血淋淋的校服外套，蓝白相间，很典型的高中校服。
　　其他人闻言上前仔细看着那件校服。
　　陈队说的没错，校服左胸口位置有一个圆形缝制的logo，中间是一个三角形内镶嵌着一只飞鸟图案。

　　“看着校徽挺像安阳路北边的那个旭敬高中的。”江淮宁猜测道。
　　“是吗？”他小声地问。
　　“百分百没错，这不是一模一样吗？”余北庭趁机拿手机偷偷搜了一下，展示给他们看。

　　江淮宁缓缓凑近屏幕。
　　“准没错，这姑娘就是旭敬高中的学生！”

　　五点五十，旭敬高中门口。

　　陈队向保安大爷说明了情况，保安大爷也很通情达理，马上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这所学校占地面积不大，除了操场和食堂之外就是教学楼，所以找班级起来特别容易。
　　他们要想在学校里办案子首先要获得调查权，所以陈队让其他人在保安室等待，自己去一趟校长室。

　　“陈队长是吧，您好您好！”校长约莫五十岁，典型的地中海头发和白色衬衫。

　　“郑校长您好！”陈队回应道。
　　“是这样的，有人报警说在安阳路的山脚下发现一具学生尸体，已经交给警方处理，我们根据校服找到了这里，请您确认一下。”

　　陈队把校服交给了郑校长。

　　学校校长肯定对自己学校校服相当的熟悉，例如这位郑校长。他先是简单看一眼，便肯定道：“陈队长，这是我们学校校服。”
　　“那还请郑校长再鉴别一下，这张照片上的姑娘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陈队冷静地点点头，把一张在现场拍的尸体照片放在木制桌面上，用手指慢慢推到郑校长面前。

　　郑校长也不好说什么，便放下手中的茶杯仔细端详着那张照片。
　　“是啊，陈队长。”

　　　“照片中的女孩已经遇害，确认死亡。我们来是想和您沟通一下，能不能申请一个调查权。”
　　“毕竟是学校中的学生遇害，如果不确定身份与死因的话，孩子家长也着急。”

　　陈队把目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已经了解情况，学生遇害我当校长的也很着急和惋惜。”

　　“但是还请你们警方调查此事时不要影响其他学生，毕竟还有一批高三的学生下学期就要高考了。你看，高一高二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就要放假了，但高三的还要在继续备考。”
　　陈队已经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们调查归调查，但是就因为这件事影响了高三的学习和学校的升学率，名声，那我们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俗称，不要伤其无辜。

　　　“郑校长放心，我们警方只管调查案件，不会对外宣传和扩大这件事，更不会上传社交媒体。”陈队肯定要这样说。
　　果然是私立学校。

　　大部分私立学校有一个特点，学费贵，学生‘鱼龙混杂’，大多都是富贵家庭，很容易形成学生之间的攀比性。

　　太阳落山，六点半。
　　陈队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就与其他人汇合。

　　　“郑校长的意思就是，我们调查就调查，不要干涉其他事情？”江淮宁边走边问。
　　“嗯，他的话字里行间都是这意思，已经不是暗示，都快直接说出来了。”

　　　“如果这件事没有闹大到刑事案件，就赶调查清楚就行。”
　　当然这只是陈队希望的，现实往往更加残酷。

　　这个学校原来放学时间是六点四十，但是有一个课后延时和晚自习，真正放学时间大概在九点十分左右。
　　留给他们的时间绰绰有余。
　　大概只用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锁定了被害人的身份和所在班级。

　　死者名叫许妙，17岁，这所高中高二三班的一名女学生。

　　“许妙算是我们班成绩比较靠前的学生，马上就升高三了，真的没想到她会遇到这种事。”三班班主任站在楼梯拐角，低声惋惜道。

　　她已经泪流满面，韩玥见状马上上前安慰：“老师，您的心情我们理解，我们也不是正在全力调查这件事嘛。”
　　“我知道…”

　　老师捂着鼻子，靠在墙边。
　　等这位老师心情调整好，她就领着几个人去办公室了。
　　班级里的孩子还要准备高三的学习任务。

　　“许妙她是一个特别乖的姑娘，学习好体育好，我们几个老师都特别喜欢她。”

　　“但她似乎和我们比较疏远，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班上大部分同学也对她很要好。”
　　江淮宁听出来老师加重了一个词：大部分。那还有一小部分呢？

　　“但是就从昨天开始她就没来上学，我们都以为她可能生病了或者有事，所以没太在意，直到收到了这个噩耗。”

　　仅仅就消失了一天，见面时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昨天你们没有报警找人吗？”陈队问道。
　　老师连连摇摇头：“找了，但是没找到，当时她失踪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也没办法报警立案。”

　　　夜幕降临，这位老师还要继续盯着班上的学生 ，所以只能明天再来学校进行调查。

　　　——
　　到公安局已经有八点多了，现在只能对尸体进行检查。
　　二楼会议室内，他们还在讨论案情。

　　“这校长说得好荒诞，自己学校学生被害反倒先关心这届高三能不能提升学率。”
　　余北庭来回翻着打印的笔录。

　　“怎么说，我总感觉这个班级同学水还挺深的，他们班主任当时特地强调了一个词，大部分。”江淮宁靠着桌沿。

　　“大部分同学对她好，那剩下一小部分……”楚青帆敲敲桌面。
　　“不好呗！”江淮宁阴阳怪气地说道。

　　“唉，目前手上什么证据也没有，还不如……”段闻青话说到一半。
　　“还不如去吃晚饭！”林翊大声说道。
　　“……”

　　证据这不就到了么。

　　几个人自信地迈出了会议室的门，由于走廊间的灯没开，所以他们只能摸着黑继续走。

　　怕其他们无聊，林翊还给他们讲了冷笑话：“诶陈队，你知道我们警察怎么除掉敌人的眼线的吗？”
　　这问题一问，段闻青笑了起来：“你都讲多少回了？”

　　虽然给其他人讲了很多回，但陈队还不知道：“用什么？”
　　“当然是用卸……”

　　声音戛然而止，林翊感到有一股凉风袭来，其他人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让陈队感到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走廊中响起：“当然是用卸妆水啦~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不知道谁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一个脸庞突然袭击到他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林翊的杀猪叫，他的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队！！鬼啊！！”
　　这几声叫声分别来自余北庭、韩玥、江淮宁，段闻青对是被迫的。

　　楚青帆、陈队：“！！”

　　“…………”
　　啪！走廊的灯被打开，这简直就是大型杀猪名场面。

　　“你教的？这么大声，隔壁研究所都能听到了。”

　　法医杨姐拿着一堆资料和照片淡定穿过杀猪现场，走到陈队身边。

　　“绝对不是我教的！！！”陈队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指尖小心地拽了拽杨姐的衣角安慰道。

　　杨姐今天没有穿防护服，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短袖，白嫩的皮肤被光照着。
　　“那，我是鬼吗？”杨时奕是故意问陈队的。

　　“我们时奕怎么会是鬼呢，哈哈哈”陈队的威力被杨姐完全压制，他缓缓凑到杨姐身边，只能连哄带骗的这样说。

　　她的手臂触碰到陈队的手臂时又立刻避开，白炽的灯光里，她抬头稍微看了一眼陈队又马上低下头，害怕陈队发现了。

　　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尖叫声突然停止，江淮宁意识自己好像拽了一个人。

　　他猛地回头，好家伙，楚青帆已经被他连拖带拽到墙角了。
　　“……”
　　——

　　天色朦胧，太阳接近地平线。

　　南亭山的黄昏却呈现出另一种风格。白婉吟站在二楼竹台上，平静的看着两辆警车慢慢开走。

　　“他们起疑心了。”
　　别在腰间的监听器在夜色中闪着红光。

　　她眼眸暗下来，回想起中午的那一幕。

　　和那位叫韩玥的女警察交流完后准备回南亭古楼，没想到刚转身恰好碰上迎面而来的一位三十几岁的警察。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拿着资料文件向白婉吟方向走来。挺拔的身形，睫毛浓密且有弧度，鼻梁高挺，但给人一直猜不透内心的错觉。

　　那是江淮宁的同事，同是队长。

　　白婉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向这位警察深深鞠了一躬。
　　那警察顿住脚步，待她起身后，也向白婉吟敬礼回礼，两人一明一暗。
　　随后，擦肩而过。
　　她听见身后的韩玥说道：“陈队！”

　　陈明安？
　　与此同时，白婉吟木讷地侧过头。那位警察也回过头来，二人的余光撞在一起。她轻笑一声，只停顿了三秒，便头也不回的向不远处的古楼走去。
　　人影散乱，江淮宁的脸瞬间阴暗下来死死盯着她，女子踏入吊脚的前一刻感知到来自江淮宁强烈的窥视感，定格在门框前。

　　而这座吊脚楼，从远处看就像偌大一个囚笼。那扇门漆黑如墨，如一张深渊巨口，活活吞噬了白婉吟。
　　透过车窗，那道白影如同鬼魂般轻盈透明，像是已故之人却死不瞑目，化作厉魄寄存于世间，就此消失在了江淮宁的视线内。

　　——“小陈，请求一线并二线，全部撤离！”

　　——“取消进攻，全部撤离！”

　　……

　　呵！

作者有话说

　　何为渊中逢泽明，且听我婉婉为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