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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卫生运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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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浠猛然睁开眼,那种被凝视的感觉久久未曾散去。
蝴蝶,翅膀,眼睛,骨刺。
和俞晞描述中的景象别无二致。
本来俞浠关注点只在后面出现的那位“魔法师”,对前面梦境只视为凑巧的,但现在……
他毫不犹豫点亮手电筒,奔向窗外,探出半边身子,仔细检查了一圈。
没出现。
此时还没到无月之夜,对方不在也正常。
不过也不排除依旧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自己太想回去了,又做了具有相同元素的梦而已。
俞浠思索了一会,就着新月的光辉看了看钟,发现时间才十一点半。
……这时间,对大学生来说,不说大概还没睡着,至少也是夜生活刚刚开始。
但现在,自己已经一个梦做完被惊醒了。
沉痛缅怀了一下美好的现代照明系统和WiFi网络,俞浠默默躺了回去,对抗迟迟没能调节过来的生物钟。
啊,手机。
啊,汽车。
啊,印刷术。
俞浠越想越多,悲从中来,绵绵不绝。
他不想转学第一个学期就把期末周翘了啊!
哪怕他有着世界上最充分的缓考理由。
身陷异世界,交通不畅,赶不回来。
这大抵是足够做一辈子谈资的。
但要是搭不上线,自己大抵是要在这边过一辈子的。
毕竟刚转学,艺术学院的老师对自己大概还没什么印象,以前那些老师倒是可能印象深点。
维吉妮亚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哎,还有一群戏迷呢,自己接下来的演出计划肯定也只能搁置了。
纷纷扰扰的思绪间,俞浠又想起白天那一闪而过的灵感。
反正睡不着,他索性起身,下意识在床头摸索了一圈。
但他没摸到开关,只摸到一根叫仆人的绳子。
不想大半夜的打扰别人,俞浠就着月光……
想起来这是西方中世纪,不是东方,连火折子这种东西都没有。
长叹了口气,拿起烛台,推开门,准备找一处还亮着的蜡烛取火。
——然后他发现了一处光。
来自小圣子屋里的光。
这孩子半夜不睡觉干嘛呢,当心长不高啊。
心里顺口吐槽了一句,却没真打算去查房,只是在不远处找了一处常亮烛台。
被烛台簇拥着的神像双眸微睁,一副刚从梦境中醒来,倾听大地声音的慈悲模样。
在祂面前,蜡烛静静燃烧着,对中世纪格外奢侈的鲸油正随着火苗缓缓融化,动物油脂的淡淡腥臭味被浓郁到刺鼻的熏香掩盖。
——这毕竟是圣堂,资源最丰富的圣堂。
点燃手中的烛台后,俞浠小心端着这明火,省得把烛油泼到自己手上,慢慢酝酿着那灵感,往屋里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俞晞屋里的光豁然亮了一下。
门开了。
自己手中的光源显然也足够瞩目,从里面走出来的少女下意识往这边看了一眼,下意识喊了一句。
声音并不大,但在中世纪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小浠?”
这个称呼,别说对自己现在这个神使了,即使在曾经那个世界,会喊这个称呼的,也只有一人。
“……维吉妮亚?”
骤然见到老同学,俞浠只觉得自己回家的希望一下子有着落了。
步伐随着心情轻快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滚烫的烛油。
“卧槽!”
屋漏偏逢连夜雨,俞晞从屋里钻出来,目光里满是求知欲:“老师,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是一些紧急情况的万用咒语,但含义略显污秽,小朋友不要学。”
面对生理和反应能力的双重考验,俞浠努力控制着表情,尽可能严肃地回应道。
但这句话骗骗小圣子可以,骗维吉妮亚显然不太行,而这姑娘心思向来写在脸上。
俞晞抬头看看她的反应,锲而不舍问道:“所以是什么意思啊?”
“他那么解释也,也没什么问题,总之就是不小心烫着自己了,说了些,一些不太文明的感叹词。”
“只有一个……”俞浠努力试图挽回形象。
好在俞晞的关注点完全被转移走了:“啊,烫着了,要叫人吗!”
这个重点抓得俞浠又是有点熨帖,又是颇为无奈:“不用了,烫了一下而已,而且来人的话,很难解释她为什么在这里吧。”
俞晞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虽然不太明白具体意思,但既然为了留下这位,都不愿叫仆人处理烫伤,那应该是有什么要交流的话题。
于是他再次让开房门,迎两人入内。
俞浠挥挥手,把手电筒还给孩子:“不用了,知道关心老师这点非常好,但后半截去我屋聊吧,你还在长个子,早点休息。”
维吉妮亚也点点头,对俞晞说道:“晚安。”
“唔,那老师晚安,维吉妮亚姐姐晚安,也记得早点休息啊。”
等房门带上,屋里归于就寝的黑暗,俞浠才注意到维吉妮亚的变化。
……前面距离太远,只是通过声音认出来是她,又因为有希望回去了太过激动,俞浠直到现在才看清她的脸。
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与他记忆中的好友堪称天差地别。
“去屋里说吧。”维吉妮亚苦笑了一下:“我可不想在走廊上聊到被守卫抓住,毕竟我现在这副样子可太像魔鬼了。”
————
“……世界暂停,跳跃台传送,多出来的骨架?”
“对,而且非常显眼,如果你想不出来的话,下次可以穿个露背的衣服让你看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意会就好。”
“然后,然后是关于语言的问题,我在粟粟那边说,说出了不定原理。”
“嗯?”
“你在这边提起过那个原理吗?”
俞浠思索了一会,很确定地答道:“没有。”
“我猜也是,因为当我去找俞晞的时候,我对他也说不出来。”
“但对粟粟可以?”
“是的。”
“……她在这边提过不定原理?”俞浠也陷入了困惑。
维吉妮亚又张合了几次嘴,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这个动作让俞浠意识到,那确乎是仅限于粟粟的特殊。
这个特殊加上刚开始的表现,俞浠已经可以确定,这位确实也是来自那边的老熟人了。
那么,她既然没要求维吉妮亚对自己保密,为什么还是没直接和自己相认?
更进一步,之前那个世界,解禁词条的,到底是受邀完成演说的自己,还是同样来自那位老教授原本世界的粟粟?
虽然说着不严重,但被烛油烫过的地方还是起了大串燎泡。
只是在那一个个问题的吸引下,俞浠一时竟几乎完全注意不到手腕上的剧痛。
初步交流过信息,俞浠还是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你对怎么回去有思路吗?”
“没有,我也不清楚我传送来的原理是什么,粟粟可以主动跳跃,但不能带人。”
“这样啊……”
见好友难掩失落,维吉妮亚宽慰道:“往好了想,至少那边已经暂停了,你不怕错过什么。”
俞浠苦笑了一下:“那也得我的身体年龄一起暂停,而从俞教授的情况来看,可能对那边来说,明明只是上下一趟传送机的事情,就少小离家老大回了。”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起来,他……我是说你导师,有没有和你提过一个细节?”
“哪个?”
“到我们世界前,其实还跳过一个世界……嘶,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啊。”
“没说过,什么问题?”
俞浠简单复述了一下那次接触,以及随之而来的再次跳跃,然后说道:“当时咱俩的世界也没有跳跃机,可教授的跳跃机没有被强行压到我们世界的技术水平。”
“可能是一定程度内可以保留吧。”维吉妮亚思索了一会:“现在看来……”
那声音一下消失,又进入了熟悉的静默。
维吉妮亚咬了咬嘴唇,满脸不甘。
面对这种情况,俞浠也没办法,只能试图她的种种反应推测那无法出口的话语是什么。
“总之,如果是这样的话,明天你可以看看,你那个马车会不会也有那么点超越时代的技术在。”
把另一个话题也结束了后,她思索了一会,问道:
“如果有机会回去的话,你准备带他吗?”
俞浠不假思索地答道“不准备,培养他就是给这个世界培养科学种子的,小树苗长一半拔走了算什么事情嘛。”
虽然孩子挺向往那边的……但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就算真去了那边,人际关系上不再众星捧月,也未必对他就是好事。
“原则上不该替他做决定,但这种牵扯整个世界发展的事情……”俞浠叹了口气:“还是等真有机会回去了再说吧。”
————
和维吉妮亚交流半天,进展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至少知道那边已经暂停了,这边不用特别着急,嗯,虽然对那个无比远大的目标来说,还是得急。
而且,暂停同样意味着,自己基本别指望有人来救了,就是来了,也不太可能来自原本那个世界。
好容易把思绪从乡愁里拔出来,俞浠又想起之前才摸了个边缘的灵感,就着短了不少的蜡烛,拿起羽毛笔,体会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反复斟酌起故事的开头。
……然后在撩袖子的时候,被层层叠叠的袖口挂过水泡,尖锐的灼痛把满心愁思砸了个干净。
看了看那大串燎泡,俞浠放弃挣扎,拉响了铃铛。
没过多久,门就被应召而来的仆人敲响了。
“神使大人,请问有什么事情?”
这个点……
俞浠看了看时间,算了一下速度,感慨了一下效率和压迫。
但在手腕剧痛的催促下,他没废话太多,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于梦中受谕,梦起寻光,却因此身不过凡人,未能承受神恩,还请各位相助。”
看着仆人一副临危受命的模样,俞浠心里腾起一阵微妙的惭愧。
但烫伤真的太疼了,没扯出平时的效果,如果来的不是这些没受过教育的仆人,而是稍微有点经验的侍卫,讲不准已经穿帮了。
仆人熟练地取过针,道了句冒犯了后,握住俞浠的手,挑破上面的皮肤,挤出淡黄的组织液,然后拿过一个玻璃瓶。
排液后,那肿压痛已经好了很多,俞浠也因此有多余的心思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
“回神使大人,是去秽的圣水。”
专门的伤药吗?
中世纪医疗比自己想得先进点嘛……俞浠又开始比较了起来。
然后,更为强烈的剧痛彻底打断了他的思路,稍稍平静下来,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怎么上位神使的,开始诅咒万恶的神棍。
去**的圣水。
那就是浓盐水!
直接涂创面上的浓盐水!
还特么兑了点掩人耳目的香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