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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3.神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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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才是俞晞他们团队降临这边世界的时候,几乎带了一个随身专家团的原因吗?
这什么情况?
手册里有备案吗?
对于眼前的突发事件,俞浠没有太过惊慌。
毕竟,世界上……呃,这里指自己原本那个世界,不过这个世界大概率也一样,最通用的语言是什么?
是肢体语言。
而自己的专业是什么?
是戏曲演员!
虽然在车夫眼里,大概是老爷不知犯什么病,忽然手舞足蹈上蹿下跳,不是抽风就是返祖……但起码能让人来碗饭,不至于饿死。
好歹投了个看起来还不错的身份,不然,这个时代,普通人可太难了。
等,自己这身花里胡哨的……
俞浠愣了一下,悄悄缩回角落,检查了一个重要事情。
好的,误差只在老爷或少爷之间,不会偏去夫人小姐。
……有点遗憾怎么回事。
毕竟,作为花衫,真变一下还挺积累经验的。
大概设想了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快速打开局面,俞浠深吸一口气,努力用社恐对抗尴尬,拍了一下车夫的肩膀。
在那位脸上充满风霜痕迹的汉子回过头后,他指了指自己,把手放平,顺着喉咙往外一托,同时“啊——”了一声。接着指了指耳朵,做了个进去的手势,又摆摆手。
这套动作的意思只有两个:
“说话,听不懂。”
因为并没有进行相关培训,俞浠一点也不指望直接达到沟通的效果,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临时想出来的动作多少能传递一丢丢信息。
然后,他就看到车夫的表情骤然惊恐了起来。
那惊恐随即变得坚毅,甚至带上了几分颇具拯救含义的使命感。
这位经验丰富的江湖汉子就这么决然扭过头,长鞭抽在了马儿身上,整辆马车顿时开始疾驰,在乡下的土路上辗转腾挪了起来。
这反应弄得俞浠一头雾水,一时只能抱着车轴保持平衡,靠着戏曲演员扎实的身体素质,好悬没和那些摆设一起在车厢开始布朗运动。
稳住平衡后,俞浠才有余力思考自己刚才到底传递了什么信息。
以及要不要跳车。
他看了一眼马车的速度。
又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荒野。
权衡了一下就这么跳下去会受什么伤,带着这样的伤荒野求生的可行性,再考虑了一下中世纪的医疗条件……
俞浠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算了,虽然意思肯定传达错了,但看最后那个眼神,应该不会坑自己……吧……
就这样,抱着对陌生人的信任,俞浠眼睁睁看着车夫快马加鞭冲进一个小镇,而且速度不减反增。
而越来越靠近的教堂则让那种不妙的预感进一步扩大。
俞浠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花里胡哨,又看了一眼外面的艳阳天。
俞浠觉得,自己现在跳车也迟了。
路上不是没想过变装,但……
他真的脱不明白这种中世纪衣服啊!
————
刚从那么大一个荒野过来,这小镇并不十分繁华,也没有小说里喜欢描述的、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
但这里有更可怕的东西。
几十个庄稼汉举着不仅不闪亮、反而颇有岁月痕迹的农具,围成一圈指着马车,每一点锈迹都带着破伤风+10的附魔。
其中几个还滴着可疑的液体,掉在地面上,隐约激出渺远的回声。
那是来自天启四骑士之瘟疫的诅咒。
在这样的阵仗下,俞浠没有进行无效的抵抗,默默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R(&¥*(*)!!!”
这个动作不知道又被解读成了什么意思,人群中的惊恐顿时拔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好在他已经不用猜了。
在全力安抚这群人的时候,等俞浠听到脑后传来破空声,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是来自车夫的一记闷棍。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后脑的钝痛依然一阵阵传来。
嘴很干。
他试图动动舌头,却发现嘴已经被塞住了。
前工业时代的布料一个比一个吸水,俞浠只觉得自己快被吸成俞希了。
缺少唾液润滑的口腔皮肤紧绷着发出抗议,细小的裂纹嵌入材质未知的纤维,刺出钻心的痒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块布卫生条件还不错,至少没什么异味。
刚才的衣服也变成了浅黄的囚服,还有很粗的绳子捆在身上。
从某些细节依稀看得出,这囚服原本是白色的,至少比现在颜色浅。
不知道这一趟晕了多久,俞浠又累又饿又冷又渴,硬邦邦的囚车硌得骨头生疼,粗糙发硬的囚服不仅不能缓冲,还在和绳子助纣为虐。
强撑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是晚上,而且应该已经离开那个小镇了。
因为周围守卫的装备明显好了一些。
见他醒了,外面的人踹了囚车一下,然后又是义正词严一堆乱码。
俞浠疲惫地把头放了下去。
很好,刚觉得自己好歹搞了个好身份,当场变成阶下囚。
按中世纪教廷的一贯印象……
怕不是还要上火刑架哦。
等,火刑架?
俞浠感觉自己似乎,也许,好像,理解前面的情况了。
自己这**是被当恶魔附身了吧!
那举手又是怎么回事?
以为他要开大?
这下完了啊。
俞浠开始严肃思考待会得怎么办。
尽管肚子饿得要命,嘴里干得不行,浑身酸痛头脑发晕,但现在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
连高考都没现在危机。
逃跑的计划从身体状态就不太现实,至于靠超世代的技能把对方忽悠瘸了的可行性,则因为语言不通完胎死腹中。
哪怕只是觉得火刑太惨,趁早重开,都因为饿得半死不活无法实现。
思考再三后,俞浠感觉摆在面前的,只剩一条希望渺茫的路。
作为异世界的“黑户”,现在又面临这情况……
那就只能富贵险中求,装个大的了!
————
尽管条件异常艰苦,但大概为了满足火刑的威慑力,不让他半路死了,俞浠毕竟得到了一点食物和水。
尽管分量可怜,新鲜度堪忧,但俞浠还是被这粗糙的食物感动得快哭了。
带着这份感动,他强行抵制着饿了不知道几天的渴望,任凭泪水模糊了自己的双眼,摆出了祈祷的姿势。
嗯,被抓和这路上观察学的。
食指下垂,中指无名指弯曲,指节抵在一半的位置,小拇指和大拇指反向伸开……
严重缺乏的电解质下,手立刻被这个高难度动作弄抽筋了。
这是哪个倒霉玩意设计的手势?
抽筋的痛让眼中的泪水越发充足。
自己这波要是挺过去了,一定……
暂时没想到一定什么,俞浠咬牙捏着关节,快速止住抽筋,然后又试了一次,凑合摆了个不那么标准的。
接着,他用这疼饿交加逼出来的泪眼朦胧状态,做出一副悲悯的表情,目光慢慢扫过一众守卫。
依旧是靠之前听来的音节,俞浠低声诵念了几遍那不知含义、但大概是为了祈祷的话语,这才满脸庄重地接过食物,尽可能优雅地吃了起来。
在这种状态下,克制住狼吞虎咽的冲动本该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俞浠还是做到了。
无他,这食物实在太难吃了!
俞浠觉得,自己要是成功回去,一定把那些抵制工业食品,讲究纯天然的矫情玩意挨个暴揍一顿。
现代人极大丰富的食物种类和娇生惯养的消化系统艰难适应着中世纪牢饭,饥饿滤镜勉强抹平了一点差距,但不多。
那惨烈的卫生条件让俞浠不得不思考一件事情。
带着附身圣灵的人,如果拉肚子了,对穿帮有多大威胁。
他甚至觉得,即使已经虚弱成这样,把食物推开,假装天使不用吃饭,似乎也没那么困难。
考虑到要是真这么做了,后面可能被用这个验身份,俞浠没有真付诸行动。
毕竟饿死不比火刑好到哪去。
勉强吃完了那些理论上是食物的东西,俞浠继续思考对策,闭目养神。
不能不说,肚子里有点东西,对状态恢复还是很有效果的。
至少暂时不会眼前发黑了。
————
等待了一会,俞浠听到隐约的讨论。
又过了半天,讨论变成了争论。
第二天,俞浠根据导航时代聊胜于无的个人方向识别能力,感觉车应该改变行进路线了。
目前看来,第一步应该是奏效了……
就连送来的食物,也没那么像泔水了。
俞浠更加感动,忍耐着饥肠辘辘的状态,做足全套戏后才吃完食物,并让眼神带上了些许欣慰。
守卫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起来,尽管约束并没有减少,但各处约束的材质都明显变好、变软了不少,囚车底部也垫上了干草,上面盖着之前的粗布囚服。
这让疲惫多日的俞浠终于能够享受一个完整的睡眠。
呵,以现代人的见识,即使有再多阻碍,只要抓准痛点,放在中世纪绝大多数都是文盲的背景下,唬住别人还是简单的。
————
接下来的几天,对他的监管越来越松,也越来越严。
松,是不堵嘴也不捆手了,食物也不刻意保持在勉强维持生命、又确保无力反抗的分量了。
严,是那些押运人员开始聚在他身边,满怀期待想聆听“圣灵的教诲”。
至于这个教诲。
语言都不通,俞浠能怎么教诲?
仗着对方横竖听不懂,俞浠整天东拉西扯,从小学语文讲到初中数学,好生给自己回顾了一遍义务教育基础,表情却还是无比神圣。
看着周围人只恨自己听不懂的目光,俞浠想笑,但只能笑成孺子可教的慈祥。
有一说一,现代的义务教育,如果真能听懂,那还真比什么神谕都有价值……
怀念起现代的一切,俞浠惆怅地长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年轻,倒怀念起过去了?”
熟悉的语言让正继续胡扯的俞浠吓了一跳,猛然回头。
茶色的头发,圆溜溜的眼睛,俏皮扬起的嘴角。
除了身上穿着神职人员的衣服,这位完全……完全是……
少女踏前一步,伸出手,用陌生的口音和熟悉的声线说道:
“您好,我是研心教会圣女,粟粟。”
“您好,我是……”担心对方或许和这边的俞晞也有关系,俞浠一时拿不准该怎么自我介绍。
“不必担心,我来到这里,是听说抓到一个被误判为恶魔的神使,受邀前来帮助判断。”
粟粟并没有觉得奇怪,微笑着接过话语,继续介绍道:
“很遗憾,这个国家的通用语与您并不相通,否则早该意识到,这位神使,正在散播怎样的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