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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文科!就要?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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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沂。你病好了吗?”
“嗯我没事了。对了,谢谢你帮我搬作业。”
张子桉别过头,不好意思地承认:“是陈宁说的。其实不是我想搬。”
叶沂笑出声:“论迹不论心,这没什么。”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学期末的课业和上了发条似的,会考和期末考撞一块。会考的几门科任老师每次走进来都不住地摇头,班里太多人不听这些课,不是在写数学就是在读英语,他们文科的老师甚至好几次都和陈宁吐槽说遏制这种不良风气,会考简单也不能这样乱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课桌后方传来,让叶沂和温昕都不得不关注,她们微微转头看向后面。郭采瞪着很大的眼睛看着叶沂的选择题。以至于他没看见还有更大的眼睛在看着他。
“小郭同志,这只是个练习,你这样没必要吧。”
“诶哟我靠小叶同志今天终于发现了。”
“啊?惯犯?”
“嗐,我上次没好好写直接被政治老师请去喝茶了,说我练习再写不好要天天让我去喝茶背书。这么多本根本背不下来啊。”
“叶沂我上次教过你数学的,就当患难与共。咱们不打不相识。”
叶沂直接拿政治书堵住他的嘴,,眸里升腾起怒气,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好意思说?你教五道选择错四道。”
“那还是对了一道的好不好。放心最后一次抄答案,我最后半个月一定背。”
叶沂上手揪住他衣领,“别贴金了。救命那一道还是我后来自己想出来的。”
“小气。”“小丑。”“小气。”“小丑。”
“我小气就不会给你带吃的了!”“我还 ,还,好吧那张练习我没写。”
老师在讲台桌敲了好几下,叶沂闭上眼拍拍自己的额头转了回去。她最讨厌被老师关注课堂纪律了。
会考前的一周,年段里特地为居高自傲的部分会考后腿理科生准备了一天的会考复习来挫他们的锐气,顶楼的主会室供他们使用。
叶沂本来不想去的,会考不要求高分,只需要过线,她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天书一样的英语上。但是张子桉跟中了彩票一样带上他的同桌直接飞奔主会室。无趣的化学课让很多人带着数学练习册也跟风跑过去。
等到自习课叶沂被温昕拉着去主会室背政治,里面的空间有两三个教室那么大,但是居然近乎座无虚席。温昕朝一个位置招招手,许羽她们几个就把位置空了出来,原来是有策略的。
……前面的背影。
太熟悉了。
这一刻叶沂抿唇,怎么放政治书都觉得不对,她不断调整坐姿仍然觉得十分拘束,她将一些碎发挡着眼睛,佯装着镇定,等到心中的海潮平静。当政治书上的字变得清晰的时候,她才敢和平时一样和温昕眨眼对暗号。
她瞥到张子桉的侧颜倏而低下头,她期盼他有着理由向后看,又希望自己的不经意的凝视不要被他发现而打扰到他。
他没有看过她。她也只敢记住他额前垂下的那几缕微卷的发丝。
忽然一阵倒流的感觉直冲喉咙,叶沂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身体微微蜷曲。她的指甲深陷掌心,控制着声音不会发出,直到她觉得完全控制不住的时候,温昕拍拍她的背,叶沂的眼周布满汗,她示意温昕让她出去。
叶沂抱腹,大步跑了出去。
她在卫生间呕到身体脱力,忘了自己出来的时候没带上胃药。她不断深呼吸,把那股涌上的恶心往下压,喉咙像是从沼泽边缘走了一遭,头发也四处乱翘着,显得极其狼狈。
手肘上因为压抑而划出几道红痕,醒目骇人。
顶楼的女厕所空无一人,给了叶沂很大的安慰,她用清水拍打着脸,不再去想刚刚的痛苦和狼狈。她练习着微笑,发现笑容恢复了常态才慢慢走回了主会室。
她为了不打扰大家,从后门绕了进来,弯腰迅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温昕一看见她就想叫她,叶沂比了个“嘘”的手势,静静地钻了进去。
她们在桌子下小声交谈。
“还好吗桌桌?”
“你看见我的药放哪了吗?”
“你走的时候不小心放在我必修二里了。诺,给。”
叶沂手还是不住颤抖着,保温杯的杯口溢出的水洒在了桌上,当叶沂皱着眉再次吞咽的时候,手指就彻底脱力了。
但意料之内的铁制容器的巨大声响并没有发出。
张子桉竟然接住了,但他一句话都没说。沉默间,他把一包手帕纸放在长桌的边沿。
叶沂连忙说了好几声谢谢。但张子桉似乎没有听见,继续看着他的书。叶沂吐了口气,也继续专注着自己的课本。
叶沂祈祷着自己未来能够再健康一些,不要再发生这种打扰他人的事。
可惜神明埋葬了这个愿望。
那两节自习课的90分钟,他们一个对视也不曾有过,甚至一句话也不曾交谈。但叶沂背得却很愉快,甚至看新概念都顺眼了起来。她抚摸着那张边缘都发毛的纸张,上面甚至还有陈奶奶写的名字。
顶楼的风景不被任何建筑阻挡,落日在走廊上奔跑,临与山的山顶又秃了一些,日光从金黄变成橘黄,从顶楼往下望,一切都尽收眼底,三三两两的人在追逐,羽毛球和篮球在天际线幽会。有些人享受着汗水的恣意,也总有人向往,总有人怀念。
这些交织起来,才证明这段时光的纯粹和美好。
诵读的内容只要说出口,就会被漂浮的空气收藏,但当他们想伸出手收回时,却什么都抓不住。
可记忆将一切都收纳了起来。
新的一年又将轮转,考试接踵而至,沧林湾更冷了。会考毕竟也是正式的省考,他们的教室都需要作为考场,整理考场的时候洛晨瑜蹲在季越面前,齐刘海飞舞着,她转着胶带和牛皮纸,嘟着嘴要求着:“oh我亲爱的季越同志,你可否与我一同把后门的告示贴上?”
“咳咳,晨瑜你正常点。” “快接梗啊。”洛晨瑜敲着他的膝盖。
季越一个i人结结巴巴地说:“这是当然的,我亲爱的洛同学。请问您的膝盖可否离开我深爱的这片大地?”
洛晨瑜起来蹦跳着去了后门。季越都不敢抬头看周围的人,小跑上去把晨瑜的牛皮纸接过比量着尺寸。
“沂沂子你在哪里?快来帮帮我。”郑铃予站在窗户上喊着。
叶沂跑到她附近,手不自觉伸出去,怕她摔下来。“铃子你需要啥吗?”
“可以帮我把这个打湿吗?”郑铃予甩了甩抹布。“行行,你小心点,左脚往前一点。”
苏于澜是叶沂的另一个室友,正好也在洗抹布,叶沂略有深意地一笑,上去把水龙头扭偏过来,抹布虚悬在她的上面。
苏于澜轻撞叶沂的膝盖,佯装生气地瞪着眼说:“沂沂子你怎么酱紫!人家家会生气气!”
“澜澜子你早上垃圾圾没有倒倒!”
“那扣分分了吗?”
“你猜猜?”
“行行行,够了咱们都这样互相恶心一天了。那好吧明天还是我来。”
“爱你你!澜澜子!”
苏于澜笑出声,偷偷接着水龙头的水往叶沂身测泼着。叶沂拍拍衣领,也接着水和她嬉闹起来。
——
“哦,我就说你们几个去哪了,原来是来水乐园了。”郑铃予在门口指着她们两个,故意掐出较粗的声音。
“那人家家把布拿走咯?”铃予又夹着音调扭捏地说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沂当时就在想,如果未来她们一直都是室友就好了,要是能一直都是去漫展的好朋友就好了。只是高中的时光总是温柔的,温柔到它不曾告诉你人生的离别有多么痛苦与突然。
会考的前一晚。
叶沂提着行李箱走在槐安大道时,正值夕沉,一楼的候考室里他们班的同学聚在一起,看样子是在偷偷玩电脑。
叶沂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背着包进去,清清嗓子换了个声线,“把电脑关了啊!”
郭采吓得头起猛了撞到了季越的肩膀,两个人差点倒地上。看见若无其事走进来的叶沂,他们严肃地给她比着国际友好手势。叶沂双手抬起摇了摇给他展示了个鬼脸。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叶沂钻进人群里,正想着怎么抢他的鼠标。
“诶叶沂,你再不放书包待会没位置啊我告诉你。这里可坐不下我们所有人。手拿开手拿开。”
“可恶!”
叶沂下去眼缘挑了个第三组的位置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跑上去看着电脑。
可惜没两分钟陈宁就带着她的几本册子进来了。
电脑计划宣告终结。
叶沂看时间还不到正式自习的时间,跑去附近的生物园闲逛,那个区域银杏叶纷纷扬扬,别的植物在生命的落幕时总是让人惋惜,唯有银杏,仍然保持着那样的魅力,只可惜她们这个海滨城市银杏少,她只找到这一棵,但这一棵始终是她最喜欢的那棵。
生物园的边缘每到夜晚都有着零零散散的灯光,像是扑朔的萤火虫。只是冬天冷得过分。
叶沂摸着旁边的海洋的地理模型,“拜拜,下次再来看你们。”
等她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正在重新排着桌子。等叶沂坐下时,张子桉正从厕所回来,她旁边那个靠窗的位置,居然是他。
星星点点的兴奋在心中像是初生的婴孩在房间乱跑,她平息了好一会,她开始体会到为什么小说里大家为什么总是期待着巧合的发生,因为那一份小小的注定就可以让快乐持续很久。
陈宁要去开会,班里开始有着各种各样的讨论声。
郑铃予正好坐在叶沂前面,叶沂有心无意地看着地理的会考纲要,郑玲予转过来眼睛里全是压抑的激动。
“沂沂子!一定!要去看JOJO!”郑玲予锤着叶沂的课桌,身体不止地晃动。
“说说是什么一个故事。我之前好像听过。”叶沂期待地趴着听她叙述。
郑玲予眉飞色舞地说着情节,但出场人物实在太多,叶沂的脑子都糊成了浆,她努力地理清脉络,而铃予一口气几乎把四季都快讲完了。
但那句人类的伟大就是勇气的伟大她记得特别深。
叶沂没有打断她,给与着所有兴奋的反应,她喜欢倾听。倾听代表着她也得到了倾诉者的喜爱。
所以一个人在讲述喜欢的事物的时候,总是希望得到认可,也总是发着光。
当新的宁静降临,叶沂看着书上的地图感觉它都快模糊成公交车上的把手了,后来她才醒悟是自己在犯困。张子桉向后面的男生问了个地理问题,结果那男生摇了摇头。
张子桉把椅子挪出来一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空隙实际上很大,他把身体靠过来才勉强到叶沂的桌边,叶沂有些慌乱,便靠了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问了个时区的问题,叶沂虽然记得她的做法,但她不想只是囫囵地回复他,便让他等一会,她把书拿了出来,对照着笔记预演了一遍,然后转过身去朝他眨眨眼,晃了晃手里的书。
她发现自己和他交谈的时候竟然结巴了,她兢兢战战地讲完之后,看他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特别舒爽。
“厉害吧厉害吧!”叶沂抬头咧嘴笑着,像是以前小学时候给同学复原魔方时一样骄傲,刘海的几根发丝敲了起来,跟在玩跷跷板似的。
“当然当然。”张子桉也看着她,附和着她的自夸。
叶沂又低下头把书收了回来,僵硬地继续自习。异样的感觉让她不敢往下想。
“咱们身份证能交换看看吗?”张子桉挑眉问道。
“嗯?你想干嘛?”叶沂警惕地看他。
“看看。”
“不太好。”
“放心我保证不多看。”
叶沂迟疑着,在理智和情感的漩涡里迷失,班长却先一步把她的证件收走了。
身份证上的照片,他们失去了交换的机会,也永远失去了。
历史老师进来嘱托的时候语重心长,他第一次和她相视而笑。叶沂无比喜爱着这个夜晚。
陈宁大早上在黑板上画了个圆锥曲线的大题,让大家把题目刻进脑子里考试有剩余时间的时候想一想,大家的哀嚎声一阵连一阵,但实际上笑得都很开心。
叶沂总是走在张子桉的后面出候考室,虽然一个考场都没有重合,但她总能在人群拥挤的楼梯上,看见那个背影在一级一级地上去。
而她,也在不断越过一级又一级的阶梯。
纵使慢了一些,纵使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