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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记忆中的白衬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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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班都在利用课余时间排练入场式的表演,10月14日,全校来了次大的彩排,许巧洋脖子上挂着她的单反相机,灵动的短发衬着她十分可爱,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叶沂朝她招招手,许巧洋小跑过来,“叶沂!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特别帅的学长!”
郑彗狡黠地眯着双眼,也跑过来。
“那个学长生物竞赛还是省一!哇真的太嫉妒了!”郑彗感叹道。
操场的飓风卷了一波又一波,头发随之跳起不知名的舞蹈,刘海掀翻了又换了个方向安然地躺着,暮色里运动员进行曲在周边的广播穿行。
张子桉戴着白色手套,穿着学校的夏季制服,白色衬衣的每一颗扣子都十分服帖,似乎人群里只有他是最挺拔的那个。叶沂一眼就看见了他。只是不是唯一看见的那个人。
她听着他损损的同桌感叹着这小子穿制服还有点谱的,她轻轻地笑着,与风轻和。
她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高中同学,还在想着未来会怎样和其他女孩们八卦他的风月或者未来。不过也止于想法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就像随时改变的函数图像,不知来路,也不知去处。就像她当时一直觉得他们的交集最多止于交交作业的同学,也不会在对方的人生里留下任何痕迹。
叶沂耸了耸肩,看着有一些人从队伍后面偷偷溜去二食堂,低头看了眼表,已经六点零五了,她扯扯温昕的胳膊,朝食堂哪里使了使眼色,温昕一瞬间瞪圆了眼睛,右手在裤缝处比了个OK的手势。她们俩就也猫身跑向食堂,十分钟从取餐处到回收处,叶沂发誓这绝对是她高中以来最快的速度。
“彩排你们怎么都偷跑到食堂了啊!”负责学生会管理的老师出现在了食堂的正中央,“一声百鸟散”,食堂瞬间乱做一团。
“彩排结束,同学们有序就餐。”操场的广播传来。
叶沂拉着温昕往外面跑的时候连续不小心撞到了三四个人。
“小心点。”叶沂抬头望去,是那位白手套的升旗手同学。他的手快要扶她一把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往右边靠了靠,连忙和温昕离开了这个混乱的现场。
看得出来,大家对于食物的热情还是一样地令人咋舌。
运动会那天,食堂的早餐让叶沂如愿排到了鸡蛋汉堡,毕竟她今天起了个大早,运动会期间的手机不会怎么管,她刷着新更的小说,等着她的三位饭搭子过来。热闹的气氛从早上就穿着加速鞋在各个楼层流窜,充满活力和生机。哪怕是陈宁在这运动会的三天布置了5份练习。
叶沂班上的班服十分简约舒适,胸前是个正无穷的符号,倒也符合他们班主任教数学的气质。他们静静在跑道中央的方阵等候,叶沂也沉静地看着主区。
朝日舒云,流光四溢,纵使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但就连他的发丝都在勾勒阳光的模样。
白衬衫的一角垂在裤子的一侧,带着白手套的手擎着国旗,他一步一步向前迈着,在视框里逐渐变小,直至完全走出了她的视野。
多年间那么多事情堆叠在一起,明明有着无数画面等待她仔细回忆,她记得最清楚的,却只是这样毫无交集,却又一片祥和的画面。只记得这件在国旗旁的白衬衫让人移不开眼,敲动心弦。没有后来任何的心酸,没有争执误会,没有无奈妥协,像刚要出行的游轮,依旧靠在人声鼎沸的河岸。
每个班级都有着一块白板,叶沂蹭着室友一起在上面写写画画,当然她只是蹭个几笔的小角。她正在郁闷于怎么才能画好柯南,有个可爱的男孩子跑到营地喊道:“子桉的100要开始啦,大家快去支持呀!”
叶沂刚一抬头,就看见怡琳拿着一瓶农夫山泉往观众席处跑去。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日光已然快要将她吞没,灵巧的手指迅速把稍长的及肩发用蓝色的皮筋扎了起来。
待到她优哉游哉晃到观赛位的时候,比赛刚好快要结束。
张子桉后续的优势越来越大,“我的天,有两把刷子诶……”叶沂不禁感叹。
“对啊!他高一就是第一名了,特别强!”怡琳笑得很明朗又带着一丝羞涩。
叶沂看着她像只雀跃的小鸟飞往那位第一名,把水递给他,张子桉含蓄地笑了笑,把水又递给了旁边的班长。
大概是不渴吧。100米就送水确实感觉有点低估了这位第一名的实力。叶沂点点头肯定道。
远处运动器材处来自法国的交换生们也在边看比赛边和同学合影留念。许巧洋挽着叶沂的胳膊,眉飞色舞道,“咱们去合个影吧椅子。”
“我是二声啊!”
“好的二声,椅子。”
他们用着手势加不太流利的英语总算沟通出了个合影的要求,叶沂站在最左端,努力地做着表情管理。张子桉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恰好从后面经过。这张照片也被她认真地留存了下来。因为这张照片是除了班级集体照外,她和他唯一同框过的照片。哪怕是不经意的,但奢望还是太残忍了。世上大多数人没有强运傍身,见好就收才最有可能得到体面。
叶沂还记得她毕业后第一次出诊时,有个女孩来做检查,她的男朋友在旁边帮她拿着各项报告,突然女孩的钱包里的照片掉出来了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青涩的一男一女,大概也是高中时期。
她男朋友看到这张照片当时还有点发火,质问着爱人,“哈哈,吃醋了?虽然我高中真的喜欢过他,但他早就结婚了啦,我也早就不喜欢了。我放在钱包里是因为它正好粘在咱们照片上面了,忘记取下来了。”
叶沂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看着要开出的药,没有说什么。
毕竟,她和她高中的暗恋对象,一张合照也没有留下。
他不会知道,他眼里勇敢地去复读的女生,连提出和他合照的勇气也没有,也不会知道,她真的很想很想,有那样一张合照,给她暗无天日的悸动加以存在的证明。
她记得她复读结束后的时候拒绝了一个男孩子的告白,她执拗地说着自己的喜欢有着回应,笨拙地从他的相册里翻出一张他和别人的合照,然后把自己p上去好成为一张合照来作为证据。
但等到她真的这么做的时候,泪水却浸湿了还未扔的练习册。这样的欺骗其实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这样的安慰也显得滑稽可笑。哪怕最后用手机内自带的贴纸贴上,她还是删去了这张照片。愿赌服输,没有什么可怨的。
这些年间她在街道边看见穿着白衬衫的男生也时常恍惚,然后无奈地一笑而过,任涟漪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