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小厨娘》竹歪

6、第六章

　　“酒酿来啦——”
　　赵明穗守着卖酒酿小圆子的大娘做，看着冒着热气的大锅，感觉好不真实，先前还告诉自己忍着往后再吃，现在竟然已经能吃上了。
　　大娘边做，她边夸香，大娘失笑，给她多添了足足一勺小圆子。
　　赵明穗谢过大娘，揪着热腾腾的酒酿碗沿，快速找到莫云娴坐着的桌前，给自己面前放了有小圆子那碗，给莫云娴了纯酒酿。
　　莫云娴在她等酒酿小圆子的那会儿，便已吃完了一个豆沙馅的青团了，正在吃第二个。
　　赵明穗把自己那个青团也拿了出来，她给了莫云娴一个豆沙味一个芝麻味，手上这个还是豆沙的。
　　她兴冲冲地拿起勺子，勺起一只白胖胖的小圆子，轻轻将热气吹掉，一口咬下去，甜蜜蜜热乎乎的豆沙馅在嘴里流出来。
　　既然都买了酒酿小圆子，她就没打算买便宜的应付过去，小圆子不是纯糯米，里头还包了她最爱的豆沙馅。
　　一口青团，一口酒酿，一口小圆子，酒酿半透明，勺子挖起时能拉出道道掺和着米粒与桂花一两碎的厚丝。桂花的加入叫人吃得满口都是花香味，感觉自己是天上的花仙子。
　　糯米配糯米，一碗胖三斤，但刚好适合赵明穗这个急需长肉填充脸颊的。
　　“不甜吗？”莫云娴往烤鸭铺那儿看，单吃甜的，她看着都腻。
　　赵明穗摇摇头：“朝食吃过咸的了。”
　　照理说该太甜，但是赵明穗很久不吃甜食了，今天吃这么两顿只觉得还想再吃，暂且吃不腻。
　　莫云娴没在这上面过多纠结，转而道：“江家离京了，能瞧见你，想来你家如今是决定留在开封，不知安顿好了无？”
　　“算是安顿好了吧。”想起家里的糟心事，赵明穗嘴里的酒酿小圆子忽的不香了，“长租了个半年的住处，但我爹……总之家里进项暂且只靠我娘，下个半年就不怎么好说。这不，我准备出来做点吃食小生意了。”
　　莫云娴轻轻颔首：“做吃食生意不错，有铺子了无？”
　　说到铺子，赵明穗便又有了精神：“今儿早点时候刚有的。租在御街北街那块儿，一个很好的阿婆租给我的。”
　　“是卖这青团吗？”莫云娴小咬一口另一个青团，糯米是软软的，白糖是融着的，略硬的芝麻给整个青团带来了一些依偎的感觉，“味道好吃，就是不好博眼球。但花样不错，瞧着你在花样上是费了心思的，都做成这样，应该是能好卖的。”
　　赵明穗知道青团的味道很难出彩，她想卖的不是青团：“不卖青团，卖种新式点心。但那东西长得确实同青团大差不差，花样会用上去，颜色还会更好看些。”
　　深绿色的小动物，就算再生动可爱，也会被这个较沉的颜色拖累几分。
　　莫云娴起了兴致：“要用到奶，瞧着挺有趣，寒食灯会卖吗？”
　　赵明穗应声。
　　“乳价高，你这成本可不低，还是新式点心……那到那会儿，我来你铺子找你吃那样点心。”
　　莫云娴给了自己二钱银，是金主了，赵明穗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你来了就请你吃。说起成本来，我还未曾想好那东西的定价。”
　　赵明穗愁了起来，她对这方面实在没经验。
　　御街那一个大些的青团寒食里大约卖四文，加上铺面摊位类的成本约摸两文。她这个吃食成本约摸就比青团高个一文，但方子是开封未有过的，定价没个参考。
　　“十文一个。”莫云娴斟酌片刻，道。
　　赵明穗怔住了：“这，会不会高了些？”关键娴姐儿都未曾吃过她那样吃食，不知晓好不好吃呢。
　　开封里档次最高的糕点铺子的一个青团也就八文呢，她这东西卖十文，是不是多少逾越了些？
　　她直接问了娴姐儿。
　　“不高了，虽说我不知你那点心好不好吃，但出自你手，就差不了。况且十文一个，买新鲜也是够的，恐怕还有人嫌这低了，怕掉价呢。”莫云娴道，“过了寒食那个风头，失了那份新鲜，你想再卖太高恐怕都卖不出，到时候再微降些便是。”
　　赵明穗知道东西新鲜要紧，没想到新鲜能有这样大威力。
　　啊，自己上辈子这个半路出家的富二代果真还是不如从小养成的。
　　赵明穗认真谢过莫云娴，打算就定这个价了。
　　娴姐儿家境好，正是她这样点心的主流消费对象该有的水准，她说的该有理。
　　说罢，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起身欲走。
　　莫云娴走到赵明穗长凳那侧，低头瞟了一眼赵明穗地上的东西：“你准备去哪家铺子买澄粉？”
　　“集市南门口那家，买完便刚好出集回铺子了。”赵明穗解释说，“我手上的硝石同牛奶都重，这样方便些，且那家价格还算公道。”
　　“那家……也行。”莫云娴拧了拧眉，微弯下腰，直接将赵明穗手上的东西提了起来。
　　赵明穗见着莫云娴娇嫩白皙的手挂了这么重的奶桶，瞳孔地震：“这……不大好吧。”
　　她往前赶两步，欲拿回来。
　　莫云娴个子足足比赵明穗高一个半头，面无表情地按住她的头，直接挪腿往集市口方向大步走了：“没什么不好。”
　　赵明穗将往上挥舞一半的手放下，她确实觉着重，人家都拿走了，再推拒，岂不是显得太客气了。
　　只是收了人家的钱，人家还反过来帮她拿东西。
　　这是什么神仙小娘子啊。
　　她直接爱上好吧！
　　赵明穗眼睛闪亮亮地追上去：“姐姐，我的好姐姐，若是我能做成点心生意，你一辈子的点心我都承包了！”
　　莫云娴神态未变，脚步却顿了一下，待赵明穗追过来，才继续迈步子。
　　两人走到集市南门口的那家粮店。
　　那家掌柜正坐在大方凳上，脚放在小方凳上，身子靠着墙。
　　见进来的是两个年轻的小娘子，他慢吞吞地支起身来，走到台后：“小娘子要点什么？”
　　“来六斤绿豆生粉，两斤澄粉。”
　　赵明穗心算，这些统共约摸要一钱半银子，预先将银子从钱袋里掏了出来。
　　掌柜应了一声，走到后头，直接将两个麻袋放在台上：“小娘子，您要的东西。”
　　赵明穗皱了眉。
　　一袋子东西常是一斤五斤十斤整的，六斤同两斤又不是什么常有的数字，大多是得单独从米缸里装出来的。
　　再说，就是一袋子卖，店家也总会给顾客称来看看有没有缺斤少两，叫人敢放心买，这掌柜怎么连称都不称一下的。
　　况且她瞧着这两麻袋，怎么那么瘪呢？
　　“掌柜的，您这给的没足两吧。”赵明穗笑着说。
　　“小娘子放心，足两了。”掌柜心里讶异一瞬，但见赵明穗脸上是笑着的，半点没气势，便假装无事发生，依旧头也不抬，装模作样地在那里打着他的红木算盘，打得啪啪响，“三百文。”
　　“三百文？”
　　赵明穗笑死了，这人打的不是木算盘，是鬼算盘呢。
　　她终于知晓为何先前娴姐儿欲言又止了。
　　这掌柜给的价格是公道啊，可惜只对着强势的人公道。
　　先前她是跟赵父一块进的粮铺，也买过绿豆生粉同澄粉，也是这个掌柜在做生意，但价格？一百五十文都不要！
　　合着这掌柜是瞧着她一个小娘子，觉得她不懂，觉得她就算懂了也不敢吱声，把她当软柿子捏呢。
　　“上回来你家买，只要这价钱的一半。”赵明穗面上笑意更足了。
　　掌柜瞧一眼赵明穗。
　　没想到，这小娘子看着年幼不知事故，竟还是个懂价的，不好糊弄。
　　他视线转向赵明穗旁边穿着讲究的莫云娴，心生一计：“我们这做生意，就讲究的是个实诚。您指定记错了，上回来的不是我们家，我们家给您的这些可都是好面啊。是这个价就是这个价，好东西值这些铜板，这位小娘子若不信，问问你旁边那位小娘子呢？”
　　掌柜觉着赵明穗衣着简陋，大约是跟着她旁边那位娇姑娘的。
　　那位娘子瞧着就是高门贵女，指定不通柴米价，自己一问，恐怕就不太好意思多加纠缠，马上付银子走人了。
　　这种贵人又不差钱，尤其是女娘，谁不好面。
　　“门外摊子卖这些只要一百二三十文，你家东西是过得去，否则也不会到你家买，可更有保障的官粮恐怕也就要一百六十文，谁给你的脸面，叫你觉着你的这些米面比官家的还更胜一筹去了？你这是大不敬！”赵明穗见面前这人还想着靠忽悠娴姐儿这个不懂的糊弄过去，半点礼貌也不愿给对方了。
　　她指着铺子外人来人往的道上：“而今官家管的最忌讳商贾肆意乱放粮米价。我现在撒泼往外头一喊：‘这点儿面要三百文啦！抢银子啦！’你就等着看看有没有大娘过来帮我喊冤叫官。”
　　有好官家就是这点好，甭管这掌柜是自个儿开的铺子，还是铺子后有人，都顶不过官家。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官家护佑下，只要她舍得出那些不值银子的脸面，吃亏的不会是她。
　　掌柜瞧着面前还是八岁小女娘稚嫩的白包子似的脸还是笑着，但半分不见天真，笑得却让他浑身发麻。
　　“不敢，不敢。”掌柜打了个寒颤，扒拉着他的算盘，退了一步道，“哎，就说呢，这账确实错了，小娘子莫见怪，我算账不行，方才是算错了，只要你一百五十文，一百五十文就够了。”
　　“顶多给一百文。”莫云娴淡淡开口。
　　掌柜圆目：“这位小娘子不能乱说啊，一百文，你上街头那些不知来历的野摊子买都买不到这么低的价！”
　　没管掌柜拦着，莫云娴直接将铺子里的杆秤同秤砣拿了过来，把麻袋往上头一挂。
　　就见袋子重量都算里头了，澄面也才一斤，绿豆生粉五斤。
　　掌柜一动不敢动，就看着莫云娴将秤砣往地上一扔：“你说卖不卖吧。”
　　“小祖宗，卖，卖，这就给您一百文卖了。”掌柜倒抽气，秤砣也是银子啊，被砸坏了怎么办，连忙就想捡起秤砣。
　　他心里直呼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哪家娇娘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啊。
　　莫云娴拦住他：“要的是六斤绿豆生粉，两斤澄粉。”
　　掌柜怕再被摔了东西，更怕得罪贵人，哎哟哎哟顺着莫云娴的话：“给，给，我给。”
　　“那是之前要的了。”莫云娴轻笑一声，话锋一转，“——你再多添一斤。”
　　掌柜想叫苦。
　　话还没出口，便被莫云娴轻飘飘一句话堵住：“我瞧啊，您干这掌柜太累人了，您信我，我能帮您换个轻省的，如何？”
　　掌柜不敢言语了：“我给您送，给您送。”
　　莫云娴这才松手，盯着掌柜，掌柜赔着笑，赶紧捡起地上的秤砣，快步往铺子后头走。
　　见莫云娴嫌弃地看着碰过掌柜的手，赵明穗将自己的干净帕子递上：“姐姐擦擦。”
　　莫云娴将手擦拭至泛红，这才停下：“多谢。我改日送块新的给你。”
　　赵明穗都快被莫云娴帅飞了。
　　她的好姐姐，别说给帕子，赵明穗把自己给出去都乐意：“受不起受不起。”
　　莫云娴没强求，转头同她道：“你等他给你装，我去外头一趟。”
　　赵明穗乖巧点头，目光恭送自个儿的好姐姐出去。
　　瞧着成了苦瓜脸的掌柜，她坐在了铺子里摆的方凳上，好心情地盯着他忙前忙后，割肉似地重新给她装生粉同澄粉来称。
　　出集市口时，赵明穗的背筐里便装上了重重的面，满满满足感。
　　左手拎着桶奶，右手还窝着一包油酥烤鸭。
　　莫云娴将她送到了集市口，烤鸭正是她出去那会儿给赵明穗买的，到集市口才塞给赵明穗，塞完就叫赵明穗回她的铺子，自己转头就回乳铺了。
　　赵明穗想跑过去还掉烤鸭，却被来来往往潮水般的人挡住了道路。
　　“哎……”
　　手上桶子里响起晃荡的水声，她就赶紧停下，不敢继续追，怕奶洒了，只得眼睁睁瞧着对方长腿大步迈走不见了。
　　只希望莫云娴真的能来她铺子。
　　赵明穗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御街，愉快安排起尚且并没有赚到的银子：如果娴姐儿来得更早，早到她赚到银子之前，她也愿意破产给娴姐儿塞多多的好吃的，她喜欢娴姐儿。
　　另一边。
　　回到乳铺的莫云娴被乳铺掌柜迎入。
　　她雅步走至乳铺后的小间桌前坐下，掌柜恭恭敬敬为她摆出纸墨，便退出了小间。
　　莫云娴悬笔片刻，轻挥墨笔，纸上写道：
　　可算是见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小娘子。
　　心思确实太善，但是个有本事的，不会吃亏，怪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说

　　莫云娴：讨我喜欢，我的了。
出场了但又没完全出场的男主：？我让你帮我暂时照看照看她，没让你直接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