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的谋反计划》黄半蕊

6、睡美人

　　欧申纳斯很喜欢波塞冬。他坚称经过训练后波塞冬可以战胜任何大洋神，只要他不老是想着要谈恋爱。
　　然而欧申纳斯很快就悲伤的发现波塞冬的那两个心愿，意识到他只想和漂亮小姑娘在一起。
　　岛上就连水泽仙女们都在传，说欧申纳斯马上就要给波塞冬订婚。
　　是墨提斯还是欧律诺墨?他们都在猜测，就连岛上的湖泊里，也不断有疑惑的泡泡咕噜咕噜的冒出来。
　　“墨提斯呢，她怎么看我?”波塞冬甜甜的问。
　　赫拉也不知道。她的心跳用力收缩了一下，随后故作无妨的继续平稳跳动。她猜想，也许墨提斯对所有人都很淡漠。她就只会读书，冷眼看着岛上不断涌出的爱情萌芽，继续读她的书。
　　至于赫拉，她宁愿墨提斯生气，只是不要冷漠。
　　“除了你，”波塞冬搂着他新认识的小宁芙哼了一声,“她遇到你，就不是那个只会读书的庄严肃穆的家伙了，她很鲜活。”
　　“我不在乎。”赫拉扭头去看窗外温和的辩论着的墨提斯和普罗米修斯，“我们只是争吵。”
　　墨提斯和普罗米修斯是全岛上最聪明的两位神。他们在没学会说话的年龄就会说：要起火了。然后一地热气和尖叫的复活应运而生。
　　赫拉想，墨提斯会知道自己未来在什么年月不再长高，在什么年月她□□和子宫发育得完善，又在什么年月意识到自己有了女人的一切。
　　这对赫拉而言就像一种痛苦的蜕变，她对毛虫、蛹和闪蝶的体毛鳞片都没有兴趣，因为她是一朵枯萎了的花。但是她知道口器如何榨取心血。
　　她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被墨提斯看穿还是被墨提斯看不上。
　　“上次勒托来的时候，你带给了她一条漂亮的项链，上面有太阳和月亮形状的晶石。墨提斯没留下来参加晚宴。”波塞冬还在絮絮叨叨，炫耀着他傲人的观察力。
　　“那是她贪婪而愚蠢，”赫拉低下头,“愚蠢的小公主，以为我会把自己的一切给她，甚至懒得伪装了。”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公主。
　　“随你怎么说吧，”波塞冬耸耸肩，给他的美人送上一个香吻，“反正欧申纳斯已经给我定性，我也就能当个小海神了，还可能是个河神。墨提斯，她的声音像是黄昏时最后消逝的一缕云，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她刚刚告诉我，婚姻是建立在职责上的，不是建立在安慰和关爱上的。”
　　“你这是在刺激我，你知道欧申纳斯不肯给我神位，在墨提斯结婚之前我都不会订婚。”
　　赫拉出神的看着外面，墨提斯正准备离开，隔着白色纱幔送给她一个香甜的笑。她似乎知道她很迷人。
　　她不屑的扭过头。
　　“我看你挺享受。”波塞冬吹起口哨。
　　“你这傻瓜”，他想着，立刻住了口，但为时已晚。
　　她看着他，仿佛他才是那个可怜的孩子。
　　你不妨现在再说出来，她笑着用眼神挑衅他，波塞冬再次耸肩。
　　他们继续聊着，聊奥林匹斯，聊神明，聊人间。但那些事情翻来覆去早就从新奇变成了烂熟于心，没人喊停，像是周而复始的车轮，他们的对话打着转向前，又浪费着时间。
　　沉默再次降临。终于，赫拉走出宫殿，弯下腰帮她擦干净裙子上的泥土。但是墨提斯没有感激赫拉。
　　墨提斯皱了皱鼻子。赫拉只是想要维持她的完美形象，在波塞冬和普罗米修斯面前，实际上的赫拉才不会这样。
　　在宫殿里，她要是打翻了魔法药水或是洒了金矿石粉末，赫拉看见了，绝对不会帮忙收拾。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处理地上的污渍，说点风凉话。
　　赫拉会说，墨提斯，你真是当王后的命。你以后别再研究奇怪的知识了，反正每个魔法落在你手里，只有变得更加平凡。
　　赫拉喜欢惹怒墨提斯，尽管这是个困难的任务，因为没几个人见过愤怒的墨提斯。
　　赫拉想，墨提斯正蠢蠢的盯着自己指尖滚落的血珠，它正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淌，融化在她的红色裙子里。
　　手绢。她歪着身子在身上摸索，连同晶石一起塞在身上的花瓣、草戒指被她粗暴的动作带到了地板上，她咬着下唇，为自己的笨手笨脚感到脸红。
　　这使她尽职尽责的侍女感到丢脸。赫拉用力把她揪起来放在一旁，仿佛她是只能供人捏住后颈皮子丢来丢去的小猫。
　　赫拉狠命拍打着她大腿上的灰，力度大得几乎称得上是在殴打。
　　“谁允许你把自己搞脏?”赫拉压低声音凶狠地警告她，“注意你的仪表，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我在学习人间的新事物。”她平静地宣布,不是很想搭理别人，“人类在说话。”
　　赫拉纡尊降贵地冷笑着，把耳朵凑近她干渴的嘴唇：“那他们说了什么。”
　　“你今天很漂亮。”
　　她勇敢的说。
　　每次她父亲觉得她表现的不好，她只要夸夸他，他就会原谅无知的女儿。
　　这招赫拉也很受用，因为她凑到她脖颈处吮吸她脖子上的灰尘。
　　她想，太好了，我是说，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赫拉喜欢我。
　　她趴在赫拉臂弯里，彻彻底底的把头埋进了手臂里。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个鸵鸟。
　　她希望赫拉是一棵金合欢树，不会说话的那种，就在一旁站着。
　　“你要收拾这些东西，还要写反思。”金合欢树板起脸威严地提醒，不慌不忙地用手背擦拭她额头上的灰尘。
　　她更不想起身了，往赫拉怀里蜷缩着。雪白的膀子垂着，一侧的衣袖已经从肩上滑落，脑后，发辫乖巧地窝在颈上。
　　我不想写反思，也不想当王后，墨提斯懒散的想，嗅着赫拉怀中甜的发腻的香气。赫拉，你去做王后吧，虽然我无法预言你，但我相信只要你想，你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决定我们的命运。
　　“起来!”赫拉似乎是感到厌烦了，提高音量呵斥，并厌恶地伸出拇指和食指，替姐姐把袖子提上去，非常小心地只让指甲盖微微碰一下她的肌肤。
　　墨提斯依然趴着，这种举动毫无疑问是对赫拉尊严的莫大侮辱。
　　“看看你，哪有点王后的样子！你就不能像瑞亚一样讲斯文、爱漂亮一点吗？
　　墨提斯不理她，这种漠视再次让赫拉急得跳起脚来，不惜惹怒她，也不愿意看她的冷面：“不准在我和你讲话时故作高傲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赫拉重重推了她一把，墨提斯的身体朝地板摔去。
　　赫拉扑过去接住了她，突然的剧烈动作让她心脏咚咚跳得发疼。他没让她摔下去，只是被那对发育良好的白臂膀结结实实地压得轻哼了一声。
　　墨提斯的双眼依然安详地闭着，甚至连睫毛也不曾颤动一下，赫拉盯着她半张的嘴唇和露出的那一小点湿润的、雪白的门牙，悄悄红了耳根。
　　“墨提斯……”半晌，她才咬牙切齿地这样说道，“姐姐。”
　　赫拉都很少睡得这么沉了。反而是没怎么睡过的墨提斯，她睡得好香，像那种趴在母犬毛绒肚皮下衔做美梦的小狗，偶尔还甜甜地砸吧一下嘴。
　　墨提斯安安静静睡觉的样子不比醒着时要讨人喜欢，或者是说，墨提斯本来也没什么表情，醒着也像是睡着。
　　这使得赫拉不由自主抬手想要弄乱她的头发，不过动作非常不自然。她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极快地收回了手，像是这个女孩烫伤了她。
　　赫拉在内心咒骂着自己的举动，红着脸掏出手帕用力摩擦刚刚触碰过她的掌心。
　　她嘴里含着一千支伤人的毒箭，随时准备刺伤她。一讲出口却变成了舌头上的一滴蜜：“那睡吧……有人来拜访我再来叫醒你。”
　　她该走了，她可不想错过和克洛尼翁的下午辩论，更不想错过向欧申纳斯打小报告说某个不优雅的女神睡得鼾声大作的机会。
　　可她不想离开，赫拉红着脸站在原地盯住自己的脚尖，一步也不肯挪动。
　　她大着胆子用一根手指头戳了她丰满的手臂，接着赶忙快步往后退，直到确认她真的睡熟后才放放心心地再次凑近 。
　　她这次更放肆了一些，干脆捏了她的脸颊。墨提斯的身体早就发育出了曼妙少女的曲线，她的个子很高，穿暴露的纱裙时女神味十足，唯有眼睛和脸颊还是圆圆的，她掐着她肉鼓鼓的腮帮子。
　　“婴儿肥，”赫拉低声笑着，“你要是结婚后也这样，克洛尼翁会偷偷找很多爱侣的，他真无耻。”
　　对于婚嫁的无端联想使得赫拉好不容易回复苍白的脸颊再次烧了起来，并开始无端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