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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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两人驱车回家，一路无言。
“就是这个盒子，春烟，你来打开吧。”
是个精美的小盒子，侧面雕刻着繁复的茉莉花纹样，应该是出自父亲的手笔。盒子没有上锁，轻轻一掀就能打开，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封信，和一个镯子。
信封上没写这封信要交给谁，胡春烟看了父亲一眼，后者点点头，示意由她来打开就好。刚看了开头，胡春烟就停住，把信递给了身后的父亲：
这是写给他的。
青舒：
等你看到这封信时，已经是哪一年了呢？我这一生短暂又漫长，能与你相守我实在是幸运。现在我已身故，也就终于能把埋在我心底的秘密说给你听了。我从提笔开始写这封信时，就已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释然与轻松，就请听我慢慢说吧。
记得初见你时，我晕倒在你家门口。一个对过往闭口不言的女子是多么令人警惕，甚至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可你还是细心照顾我直到康复，要不说你神经大条呢。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一如往常，可我还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到如今，我也可以说出来了。
我晕倒在你家门口并非偶然。还记得那个黑盒子吧，你曾经当作故事给我讲过，我便是为它而来的。我知道，你父亲一定知道如何打开它，我曾单独去找过你父亲，但他警告我不要再问。后来，我与你结婚遭到他的反对，我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你依旧坚持娶我……这是个好机会，我便又去找了你父亲，发誓绝不再碰这件事后，他终于同意了。真是善良的老人啊，一个满口谎话的女人怎么可以相信她的誓言呢？
父亲真的很谨慎，他没有留下任何纸质材料，我无从下手。直至三年后他生了一场急病，临终之时我一直在照顾他，而原本要被他带进地下的秘密，却在一个深夜，因为他被病痛折磨到神智错乱而被我知晓。他一直喊着一个名字，是我从未听说过的名字，我知道，他大概是错认了我，也许就是你跟我说起过的他的那位老朋友吧。
那一刻我真的很高兴，得到了想要的，也应该离开了。但是，我也果然如我曾预料一般，犹豫了。我太贪心，顺利生下了春烟后，我们多么幸福啊，任谁看了都是幸福的三口之家，而打开所谓的“往生卷轴”，我就一定会重新得到原来的那份美好吗？经过许多个夜晚的抉择，我最终放弃了离开，选择了留下。
胡笛声切，天上无泉。你曾说初见我时，觉得我像那一声声悠远的胡笛音，神秘又哀怨，总是喜欢望着远方，又说在了解我之后，觉得我像只应人间有的清泉，清冽又生生不息。青舒，如今我躺在这病床上，最怀念与你一起在院子里喂鱼的时光，水声潺潺，鱼儿摆尾，如果有来世我肯定要做一尾鱼，活在泉水里看你做木工就好。
说完了想说的，写到这里，我也该停笔了，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春烟，这个手镯便留给她当作指引吧。春烟她不是属于我们这里的孩子，我想你多少也猜到了。我多么希望她有平安顺遂的一生，可如果命运真的带着她走到了未知上，青舒，我们是阻挡不住的。
现在窗外的月亮可真圆啊，借着这月光我能预感到，春烟她会完成我的遗愿。原谅我到现在依然对你隐瞒了太多，青舒，千万声对不起，或许将来某一天，春烟会为你揭晓一切。
望你珍重，再见了。
“春烟，跟我去院子，把黑盒子也带上。”胡父的手是颤抖着的，他把信折好，重新装进信封里，“听你母亲的话，我们去打开它。”
起风了，天上的云墨色更重了。鱼盆里的几条小鱼看上去有些躁动，来回游动着不知道停下。
“爸，你在看什么呢？”胡春烟看他脸都要贴在水面上了，这时候这鱼要是跳起来，保准落在他脸上。
“我在找你妈妈留下的线索……你也找找，你年轻，我眼神不如你好。”
“线索！我妈原来是这么有情调的人啊？藏个线索先是写信告诉你，再让你到鱼盆里找。”胡春烟心想：她给我托梦这事儿倒也像是她会做的事了。
“你妈妈临走时跟我说过，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来鱼盆这里多转转。我那时只觉得她是为了让我多看看这些活泼的小鱼，现在想想，也是有深意的吧。”
“可是，爸，我脸都快进鱼盆里了……还是找不到什么字啊。”
“再找找，一定有的。”
“呀——”
“哐”的一声，胡春烟手里的黑盒子一个没拿稳，掉落在鱼池里面，一时水花四溅。是一条小鱼刚刚突然跃出水面贴脸攻击，吓了她一跳，这才失了手。
“你小心一点嘛！”
胡春烟叹口气，刚想把盒子捞起来，却看到沉在水底的它冒出来一些气泡，随即竟慢慢自己浮出了水面，随着“咔哒”一声，不动了。
鱼盆里的几条小鱼比刚才游动的速度还要快，它们四散奔逃，都躲着这盒子远远的。
这是无言的引导。
胡春烟没犹豫，像在学校里那样，再次尝试去掀开那盖子，这次连上次力道的十分之一都没有，盖子却很轻易打开了。
“什——”
没来得及反应，只见盒子里的一道卷轴飞舞起来，伴随着阵风吹动，白光闪烁，胡春烟下意识背过身闭上眼，把手挡在了自己脸上。过了一会儿好像消停了，她睁开眼，看见了掉落在脚边的卷轴。
她捡起来，展开，上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反而只有一列符文，不能看懂。
一旁的胡父见自己女儿没大碍，这才打量起这卷轴，但也没什么头绪。
“为什么掉进水里就打开了，这也太随意了……”胡春烟有些懊恼，她翻看着平平无奇的卷轴，不禁吐槽道，“凯瑟柱的木匠是没见过水吗？一泡就开？”
“凯瑟柱的确是个极度缺水的国度，卷轴里是这么写的。”
胡春烟被这好听的声音吸引住了，一时都忘记这里并没有第三人存在，等她下一秒反应过来才大惊失色，怒喊道：“谁在说话！”
一旁的胡父疑惑道：“春烟，没有人说话啊，你是不是听错了？把卷轴拿进屋里来研究吧，外面要下雨了。”
胡春烟将信将疑：“是，是吗……知道了爸，可能我真的听错了吧。”
正想回屋，耳畔的声音这时却再次响起：“要下雨了吗……我没怎么见过雨，更没有淋过雨，你就先停在这里吧。”
忽地，胡春烟发现自己果然停在了原地动不了了……这并不是幻听！未知的恐惧席遍全身，她咬着牙恶狠狠地问着不知存在于何处的“人”问道：“你是卷轴的主人吗？为什么可以控制我！”
“按照卷轴里写的，现在它的主人是你，而我是带着它躺进坟墓里的人，名字是音场……还算是个不错的名字，你觉得呢？”
有雨滴落下来了，渐渐的，越来越多：“原来这就是大雨吗，落在身上真凉，真疼啊。这句经验，倒是可以写在卷轴里了。”
在逐渐密集的雨水里，纹丝不动的胡春烟快要睁不开眼睛，她浑身湿透，身上又冷又疼，体力不支的她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秒里，依稀看见一个双手捧着雨水的身影站在雨幕中，他转过身看向自己，双眼弯弯，正笑得比夏日盛开的花朵还要灿烂。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