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记忆关于你》白化渡鸦

33、第 33 章

　　绿色的泡沫究竟是什么？

　　一开始我一直都以为是我的幻觉或者是梦，可如今发现它似乎是可以让实验体失控。

　　496说失控是很常见的，而且基本上控制不了。

　　我轻轻抚摸着手腕，思索，但是那种原始般的兴奋再次袭来，我又很想去感受那种疼痛，就像是甜甜的糖一样。

　　*

　　098和我说时七已经接手了关于她的实验部分，而她的监护人也不再有权利去控制她了。

　　她的身上青青紫紫的斑痕很明显的少了很多。

　　时七对她的照顾简直是无微不至，即使陈罪也说时七对098似乎格外关注，不过按照陈罪的观点，那并不是个好迹象。

　　不要让医生过分关注你。

　　听说098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写作环境，有漂亮的衣服穿，还有温度适宜干净整洁的休眠仓。

　　但是我没去看过，496也没有。

　　时七甚至还帮助她成功地处罚了几次她的监护人，尽管是因为在工作上的错误，098依旧很开心。

　　我为她感到高兴。

　　但是她和我们（我和496）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时七几乎是和她形影不离。有时候我们仨在一起聊天，或者是回忆过去时，时七会突然闯进来给出各种原因把098拉走。

　　无论098在哪里他似乎都可以找到她。

　　听宋阳说，她现在的状态很稳定，很快就会到第二阶段，如果这次的药剂合适，就会在我们其他的实验体上推广。

　　她还说098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字面意思还是物理上的呢？

　　*

　　496最近似乎也很忙，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我去找他时发现他绝大多数都不在，即使在也很少说话。我问他怎么了他会很刻意地转移话题。

　　很奇怪，但是书上说，人们最后都会以各种方式分道扬镳。

　　所以我想我应该不是很难过。

　　*

　　陈罪又背着我用洗脑仪了。

　　不听话。

　　我也背着他杀掉了几个医生和几个碍事的实验体，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因为我有些害怕每晚盯着陈罪的感觉了。

　　沈君卿来找陈罪谈话，不知道为什么，陈罪似乎不太愿意让我和沈君卿见面。

　　先知站在门外，如今已经是成年人的壳子了，要是496在这里一定会‘呸’一下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来一句‘沈君卿的走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乐了。

　　“040怎么这么开心？”先知冲我露出一个沈君卿式的笑容。

　　话说他们怎么这么像，可是似乎先知又不太支持沈君卿，他总是喜欢和后者反着来。

　　“嗯，今天是个好日子。”

　　“是嘛，玩得开心哦，040。”

　　“你也是。”

　　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好想扭过头冲进去陪陈罪，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看在主实验体的份上，沈君卿应该不会对他做些什么吧……

　　会吗？

　　*

　　我回去的时候陈罪正瘫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水母丢在一边闪烁着蓝青色的光芒，在洒出来的药剂里缓缓地蠕动。

　　我怀疑沈君卿是不是说了些什么刺*-*激他了。

　　“陈罪？”我在陈罪身旁蹲下，捧起他的脸。

　　他睁开眼木木地看向我，眼神淡漠且空洞。

　　“陈罪？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旁清洁机将周围打扫干净。

　　“陈罪?”

　　“你是……”他看向我，眼神一点一点的聚焦回来。

　　我感觉我的心漏了半拍，又忘记了吗……？

　　“你蹲在这里干吗？把这里清理干净。”陈罪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向上前扶他，却被他酿跄地躲开了。

　　“要是没清理干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是谁？”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接着头也不回地继续朝书房走去。

　　“陈罪，我是谁？”

　　“你闲的难受？要不要我治疗你一下？”

　　“嗯，”我走上前，拉住他的手“治疗一下。”

　　他皱着眉甩开我的手，摇摇晃晃地躲进书房里；一旁的机器人已经将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归回原位了。

　　我犹豫地看着陈罪没有锁的门，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入。

　　一开始进去时，我还以为我走错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洗脑仪显然是被陈罪藏起来了，窗帘自动地飘动着，模拟被风吹起时的样子。

　　看来是不在窗帘后面。

　　我走向陈罪的书桌，上面一旁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摞书，另一旁是厚厚的一沓资料。

　　中间平摊开一个本子，里面零零乱乱地写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字。

　　我听见桌子下的动静，但是故意没有低头，转身看向一旁的书架。

　　陈罪看的书很多，从小说到哲学，从娱乐杂志到工具书，应有尽有。

　　正对着书架在屋子的另一头，挂着一副像是在向上天祈祷的孩子的画像。那个孩子的脸是模糊的，但是莫名其妙地给人一种在哭泣的感觉。

　　书架的上方也有一幅画，是勇士塞西尔堕落成魔的画像，屠魔少年归来终成恶魔，弑魔者塞西尔堕落成魔时发誓自己永生不悔。

　　我读过这个故事。

　　忏悔的同时又永生不悔么？这倒是很有意思。

　　想到这里，我蹲下身，对上陈罪的眼睛。

　　“gun出去。”

　　他无声地警告我。

　　我笑了笑，凑近他，碰到了他的指尖。他下意识快速缩了回去。

　　“你来干什么。”他哑声道。

　　“猜猜看。”

　　我默默地将原本想说的字转了个弯吐了出来。

　　“gun。”

　　我继续不留痕迹地靠近他，直到我们鼻尖对着鼻尖。

　　“你想造反啊你，”陈罪和我对视了一两秒，快速地挪开了视线。

　　“我是谁？”

　　“关我屁事。”

　　我继续凑近他，将手挡在他的头后防止他一再地后退磕到自己。

　　“和陈罪无关吗？”

　　“不然呢？”他侧过头，咬牙切齿地嘟囔。

　　我能感觉到他在疯狂地回忆我是谁，而这种回忆不起来的感觉令他抓狂。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

　　“陈罪。”

　　他扬起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陈罪会后悔打我的。”

　　他挑眉道“我从未后悔过任何事情，而且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揍死你。”

　　“是么？”我低头吻住他“你会后悔的，在过去这叫谋杀亲夫。”

　　“你——”

　　“感谢陈罪教会我这么多呢。”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含住他胸口的扣子，舌尖灵活地解开它，接着轻轻描绘出他锁骨的线条。

　　“040你——”

　　终于想起来了吗。

　　我贴上他的额头“嘘……”

　　他呆呆地望着我，我指尖碰了碰他柔软的唇瓣

　　“陈罪，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我的指尖沿着他的肋骨向后滑去，顺着他的脊柱向下。第五胸椎，第十胸椎，第三腰椎；第五腰椎。他轻微地颤抖着，往前倾了倾，我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温热。

　　“陈罪”我贴上了他的唇瓣，与他交换着气息，接着缓缓的向下滑，亲吻他心跳的声音

　　“唔……040，你”他想推开我，但是我打断了他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句话也是陈罪教我的呢。”

　　他呼吸急促些，我低声在他耳边道

　　“我这也算是‘多采撷’了，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于是我进一步往下，了解我已经了解过的他。

　　“040你*-*他*-*妈的，你丫自己没有吗？”他开始骂我了。

　　“我更喜欢陈罪。”我边说着边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不过，作为回报和基本的礼仪，我想陈罪也是可以报复回来的。”

　　他几乎是报复性地按住我脑袋亲吻我，可一到更进一步时便又变得生硬而气势全无。

　　我笑着掌握了主权。

　　夜曲才刚刚开始。

　　“040你给我停下！”他按着我肩膀的指尖渐渐用力，报复般的像是要将我的骨骼捏碎。

　　“放松，我会轻一点”我舔舐着他的耳垂呢喃道。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咬在我的脖子上。

　　“还是说陈罪喜欢更……”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陈罪便抬手捂住了我的嘴。

　　看起来是了。

　　*

　　陈罪又开始频繁使用水母了。

　　说实话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可是陈罪很少一次性忘掉这么多的时候，我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故意去洗脑的，因为上一次的事。

　　有点难过，明明他很喜欢。

　　他承认过他很喜欢的。

　　在他迷迷糊糊泪眼迷离的时候。

　　我花了好长时间说服他相信我真的不是从别处跑进来的实验体，我真的是被他制造出来的。

　　他看起来很意外，得知我是他的实验体的时候，而且还有一点……为什么会是内疚？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陈罪盯着我，似乎很努力地想把我记住。

　　“你是谁？”

　　很好，前五个小时的辩论他又忘了。

　　“你的一个朋友。”

　　他歪着头盯着我，当我做好心理准备听他一如既往地说‘我不信，我没朋友’时，他凑近我，好奇地戳了戳我的脸。

　　“陈罪？”

　　“没交过朋友，如果有冒犯的话请多多谅解。”

　　这次轮到我呆住了，陈罪忘掉我好几次过，虽然说我也试图纠正过来‘我是你的恋人’，但是他对这句话完全没反应。

　　于是‘我是你的朋友’这句话就类似于我们之间的暗号一样，而有百分之十的概率他会回答这句话。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他有些不安地看我。

　　“没有，陈罪也不用这么紧张，陈罪做自己就最好了。”

　　他勉强地露出一丝笑意。

　　“对不起，”他说道，有些不安地推了推眼镜“对不起。”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有时候陈罪就是这样，毫无逻辑可言。

　　不过我趁机抱了抱他，他也没有推开我。

　　“不要随便跑出去。”这是他第三十二遍告诉我了。

　　“嗯。”

　　“不要随便去外面溜达。”他犹豫片刻，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脑袋“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顺势环住他，抵着他的头。

　　“不要离开我。”他的指尖缓缓地缠绕我的卷发。

　　“嗯。”

　　“陈罪害怕外面吗？”

　　他没有回答，继续说道“很快你就可以出去了，相信我。”

　　“我永远相信陈罪。”

　　“不要永远，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我掏出陈罪之前送给我的一只口琴吹曲子给他听。

　　陈罪僵硬地坐在我身边，我之前试图让他放松下来，可是他看起来一直都在保持警戒状态。

　　“好听吗？”

　　“不好听。”他面无表情地蜷缩在那里，我根本无法猜测他在想些什么。

　　……好吧，多多练习就好。

　　“今天040可以和陈罪??一??起??睡??觉??吗？”

　　他一如既往地皱着眉甩开我的手，我知道一般这意味着可以，但是我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可不可以？”我搂住他问道。

　　“不可以乱摸。”

　　“嗯。”

　　*

　　沈君卿果然找到我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进行计划下一部分。

　　不过我想既然陈罪已经想不起来过去的事了，我再纠结于过去的事也没多大意义，所以抱着逆反加玩一玩的心思，我拒绝了他。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当然，结果还是要按照陈罪说的那样了，只不过过程嘛……

　　“你拒绝了？”先知从我头顶探出头。

　　“嗯。”

　　“沈大人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

　　“所以……？”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先知这么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个嘛……”先知懒洋洋的笑了。

　　“和那个女人有关吗？你上回让我看见的那位，穿旗袍戴珍珠发夹的。”

　　先知笑容逐渐凝固，接着又转化成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啊，我很高兴你能知道。”他冰冷的指尖滑过我的脖子，语速逐渐变快“真好……要去看看她么我很愿意你去看她你一定要去看她。”

　　“不了谢谢。”

　　先知的笑再次凝固了。

　　“为什么？”

　　“不感兴趣。走啦，我要去找496了。”

　　谁会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感兴趣？

　　我能感觉先知在盯着我……

　　看到他们失望的样子有一很种刺*-*激的感觉，那种隐含在脚步和呼吸中的愤怒令我忍不住想笑。

　　*

　　“坐好，怪物。”

　　宋阳又来给我注射药剂了。

　　我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她。

　　她一如既往地和我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只是埋头摆弄针管，然后从透明的一次性药瓶里抽出液体，随着和昆虫口器一般的金属色进入我的血管。

　　真奇怪，她不是和时七一起负责098去了吗？怎么又来找我了。

　　她又在我后脖子上安装了一枚芯片。

　　芯片很凉，而且，我希望是我的幻觉，它能动，在我的头皮下爬行。

　　它顺着我的脊骨向上爬行，传来细微的嚓嚓的声音。

　　我感觉我的脸像是瓷器炸裂一样，传来很小的‘咔擦’声，随之而来的，是比平时还要加倍的疼痛。

　　当我们听见声音时，我和那个来给我注射药物的白大褂，宋阳？对视了一秒，她猛地起身‘唰’的一下将东西收好，将我推到一边，然后风一样地离开了。

　　真的很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跪坐在地板上，颤抖地按住了我自己的头，有东西似乎在里面疯狂的跳动，像是下一秒就要破壳而出。

　　我应该喜欢疼痛的……

　　陈罪站在我面前，弯下身子亲吻我。

　　要乖乖的，这样陈罪才会喜欢我。

　　他俯身，怜悯的亲吻我，而随着受到刺*-*激，大脑再一次的兴奋，令我不由得期待下一次的疼痛。

　　模模糊糊地，我看见空气里再次出现，绿色的泡沫状的东西，它们围绕着我在我身边飞舞，破碎后再浮出小的泡沫，它们似乎在对我说些什么，可我什么听不见。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一点点地吸食我的血液，我感到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又本能地想要让他用力撕咬，就像是我甘之如饴。

　　是‘它’吗？

　　吃掉我吧……

　　496，不，先知说过关于‘它’的事……为什么它们在靠近我？

　　我看到陈罪身后流淌出大片的黑色粘稠液体，像是披着液态的斗篷，他抵着我的锁骨，一点点地舔舐。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

　　醒来时，我躺在床上，陈罪背对着我坐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我勾了勾他的掌心。

　　他没有回头，但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感受到了温暖，可几乎同一时间，疼痛也一点点醒来了。

　　“啊——”

　　疼痛的闸门打开，我下意识地抓紧他，他扭头看向我，接着将另一只手举起，毫不犹豫地划下去。

　　“不要！”我试图按住他，可他没好气地推开我的手。

　　只见寒光一闪，血液迸溅而出，溅了他一脸的血。

　　他将手腕送到我面前“喝下去。”

　　“不行！”

　　之前就失控了，这一次绝对不行！我要忍住！

　　他恼火地瞪了我一眼“赶紧的！”

　　我想摇头，可我的脑袋一动便疼得更厉害了。

　　他皱起眉头，瘦削的手将我死死按住，含了一口血堵上了我的嘴。

　　瞬间，脑壳里的东西不再折腾了，我反手按住他，加深了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吻。

　　“唔～嗯。”他先是挣扎了一下，接着无奈的接受。

　　片刻后，他推开我，肩膀起起伏伏，好一阵才缓和下来。我拉过他的手，伤口已经愈合了。

　　“为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擦净脸上的血迹。

　　“试剂有问题。”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冰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垂眸看向我，接着在我额头留下一吻。

　　“对不起。”

　　我抬手想摸摸我的脸，可是他拉住我，

　　“爪子别老乱摸，感染了我可不要你。”

　　我笑着看向他，想在他脸上找到一抹笑意，可是他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

　　刚刚那一刻可真是熟悉，像是前几天梦到过的一样。

　　那枚芯片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