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冤家路窄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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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少年没有马上作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洛桢。
“我师父很厉害，但他老人家却不喜欢弟子在外宣扬他的名号。”
“哦，是吗？”洛桢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她的不信任感已溢于言表。
绿衣少年却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态度，甚至还挑了个不错的位置盘腿坐下。顺便招呼炸毛的洛桢道：
“值此良辰美景，放着人间难得一见的龙鱼灯舞不看，反而要谈师父那个老头子，岂不是虚掷光阴。”
说完，他便用袖子擦了擦身边位置上的灰尘：“干净的，快来坐下吧。”
洛桢见状却生起一股无名火，她狠狠瞪了少年一眼，眼下又没法子治他，便自己挑了块风水宝地，并没有坐到少年的身边。
绿衣少年见状，却跟着挪了过来。
洛桢不悦道：“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干嘛要离我这么近？”
少年却慢声细语道：“我这有瓜子，你要吗？”
洛桢当即被他气到无语。此子还挺会磨人。
绿衣少年却欢快地指着下面的城门，自在地说：“快看，龙鱼嬉游开始了。”
洛桢抬眼望去，只见百川城内早已人山人海。一条火红的长龙已出现在外城的街道上，背后跟着百八十只颜色各异的小鲤鱼。
少年一边嗑瓜子一边解说道：“你可别小看龙鱼灯舞，里头有不少门道。这最前面的红龙身形像龙却没有龙角，是为蛟；跟在后面的也不全是鲤鱼，而是鳌、鳜、鲈、??鲡、鲤、鲫、花鱼、金鱼八种不同的水族，以颜色做区分……”
“行啦。”洛桢本就烦躁，现在更受不了身边人的碎碎念：“兄台才高八斗，我辈自愧不如。能不能放我安静地欣赏此番美景。”
绿衣少年闻言只好收住话头。
底下的龙鱼灯舞不断变换着阵型，一会儿是一字长蛇阵，群鱼尾随红龙其后；一会儿是群鱼觅珠，众鱼围城一个圆阵，将龙珠拱在中央；一会儿鱼群分作两股，组成两只巨大的锦鲤，相互嬉戏；一会儿鱼群又分成四股，绕着中央的红龙不断旋转，形成一个五彩斑斓的漩涡。
龙鱼灯舞的阵型千变万化，看得人叹为观止。
虽然还在气头上，但洛桢不得不承认，摩诃千寻塔的塔顶能俯瞰整个百川城，确实是观赏龙鱼灯舞的绝佳位置。
少年见洛桢看得入神，开怀道：“接下来是重头戏，抢龙珠。”
底下的红色长龙与八色鱼群已在人们的欢呼喝彩中，从外城进入了伽罗半岛内。
聚拢的鱼群突然散开，以四鱼为一组，嬉戏旋转；又汇合成一条巨大的锦鲤，追逐着最前方的龙珠；接下来鱼群分成两股，一股呈一字型排列，远看像一条金色灵蛇，一股却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金色灵蛇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小鸟一口吞下。
绿衣少年面露不解：“奇怪，难道这是今年排演的新阵型？”
洛桢蹙眉道：“自入城以来，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蛇了。”
就在二人惊疑之际，伽罗半岛内却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哪处又开始燃放焰火。但顷刻之间，领舞的红龙就被一团耀眼的白光所吞没，岛内一时浓烟弥漫，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围观灯舞的人群纷纷从浓烟里逃窜出来，奔走呼救，他们才意识到出事了。
绿衣少年沉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拂袖起身，将身边的宝剑直接扔给了洛桢：“你不是会御剑？先借你，记得还。”
“那你怎么办？”
“我还有一把。”绿衣少年浅浅一笑。
谈笑之间，他便从左边衣袖里取出个芥子袋，念了一句召来咒，一把通体透明的短剑便自己从芥子袋里冒了出来。
洛桢看到那柄短剑，震惊得目瞪口呆：“宵练？”
“没错，师父说借我了。”绿衣少年好整以暇地说。
他双指轻轻一转，已经做好了御剑离开的准备，见洛桢还是待在原地没有动弹，回头道：
“还愣在这干嘛，难道被我救过以后就连剑都拿不起了吗？”
洛桢生气道：“你少激我！”
“可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少年又一改之前的态度，调皮地笑道。
“你！真是莫名其妙！”洛桢忿忿不平道。
少年的双脚已稳稳踏在了神剑宵练之上，宵练澄清剔透，更把绿衣少年衬托得如同谪仙一般。
他回头关切地说：“尽量跟上我。”
洛桢鼻子哼了一声：“还不知道谁跟谁了。”
话还没说完，她便垫脚一个后空翻，灵巧地跳上宝剑，左手掐诀，御风离去，将绿衣少年狠狠地甩在身后。
少年见此倒是不慌不忙，淡然笑道：“老毛病了，一点就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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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御剑飞行到伽罗半岛上空，这才发现先前爆炸的现场一片狼藉，浓烟滚滚，烈焰弥漫，人们像恐慌的鸟兽一样四散逃离，绝望的情绪弥漫在空气中。
那条象征着吉祥如意的红龙，它的血肉已化作了一团焦土，半个骨架还未烧完。
带给无数人欢乐的五彩鱼灯，此时就像搁浅的鱼群一般散落在地上，有的双眼翻白，竹篾的骨架已被逃难的人踩得粉碎，有的尾巴着火，上半截彩色鱼鳞依旧明媚动人，下半截却已化作黑灰。
“你去救人，我来灭火。”绿衣少年冷静地开口道。
洛桢此时心里已有十二分的不爽，莫名其妙就被个毛头小子安排得明明白白，而自己居然一时也找不出任何反对他的理由来。
少年落在一处还未被火势波及的屋顶上，唤出宵练，神剑悬在半空中，他凝神掐诀道：“上相仙师，瑞光聚凝。罡风剪水，变化瑶英。”
宵练的剑身微微发颤，转瞬之间以少年脚踏之地为中宫，方圆一里之内天气突变，阴云滚滚，寒风肆虐，在这夏至之日，居然开始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洁白无瑕的六角冰花从半空中飘落下来，宛如银色蝴蝶在翩翩起舞，飞翔，旋转，最后坠入绯红的烈焰之中。
“居然下雪了？”底下奔逃的人们见此奇景，都放缓了脚步，满脸惊诧地看着天空中飘扬的细雪。
雪越下越大，人群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六月飞雪，天可怜见……”
洛桢觉得甚是怪异，凝神寻找声音的源头，竟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他身上的衣服虽被大火烧得破破烂烂，却仍然能分辨出这是灯会舞者所穿的服饰。
人人都在往红龙残骨的反方向逃离，就他一人逆向而行，疯疯癫癫，载歌载舞。
诡异的歌声回荡在柳絮一般的急雪中：“天火烧尾，化而为龙，灵蛇业舞，啮噬金乌。”
那老头被逃窜的年轻人撞倒在地，不但不以为意，还大笑着从雪地上爬了起来。
洛桢御剑疾速飞过去，想看看这奇怪的老人是否需要帮助。眼见就快要抵达老头身侧，那老人去突然回过头来，露出满口黑牙，笑容诡异地看向洛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正常人做噤声的手势是把食指轻放在嘴唇上，洛桢却发现那老头用的似乎是小指。认真细看，才发现还是食指，只不过那老人的手指残缺不全，食指只剩下两截，不认真看跟小指的长度差不多。
一阵雪风飘过，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再想定睛细看之时，老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了簌簌飘落的鹅毛大雪之中。
“灵蛇业舞？”洛桢在心里默念着老人适才高唱的诡异歌谣，只感觉此事绝不简单，她心里有种预感，龙鱼节只是一个开始。
绿衣少年的祈雪术虽对扑灭伽罗半岛内的火势有所帮助，但范围终究有限，此术极耗费施术者的灵力，少年的半张脸已开始慢慢失去血色。
洛桢好不容易御剑找到地上的一口水井，却发现用来打水的辘轳已经被烧成了半根柴火棍，明显是不能用了。
她不得已，只好释放指尖的菌丝，卷起地上的木桶，扔到井口中。再用菌丝把装满井水的木桶提上来。但这过程未免太费力。
木生火，菌丝属木，洛桢不能直接用紫炁之力来灭火，但说不定能用菌丝再做一个辘轳。
此时背后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你这打水的效率也太低了吧。”
洛桢不耐烦地回过头来，果然是姜刻羽这小子。
“你行你上！”
“我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我奇怪的是，我的家传宝剑怎么会在你脚下？”
洛桢从半空中跳下来，顺带轻轻一踢，直接把脚下的宝剑送给了姜刻羽。
她懒得在此时与小姜在细枝末节上纠缠：“救人要紧，废什么话。”
“宝剑的事情待会再说。姐姐，下面你可看好了。”
语罢，姜刻羽便开始施展清玄宗的灵雨剑法，以家传宝剑为媒，行引水之术，不多时，井底的水已被他引上来了一大半，环绕在他周身，汇聚成一个流动的水圈。
“我在清玄宗的外号可是小龙王。”姜刻羽一边施法，还不忘自吹自擂。
“行了，动作快点。”洛桢道。
“半空烟雨，天地无尘。”姜刻羽一脸自负地喊出本门的诗号兼降雨术的咒诀，正欲行云施雨好好展现一番。
但他好不容易施法引上来的水，却被头顶上的另一个人截胡了。
屋顶上的施法者一袭绿衣，衣袂纷飞，正在行祈雪之术，却见有人主动引来地底的井水，冰水互变，岂有不笑纳之理。
“你怎么敢偷我的水？”姜刻羽抬头向天怒问。
绿衣少年仿佛没有听见，他不仅用术法取走了姜刻羽所引的井水，还笑着拱手，内掐子午决跟他行了个抱元守一的礼：“仁兄仗义，多谢！”
姜刻羽被绿衣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施雨救火，这本应该是他清玄宗小龙王的主场才是。
“……”
他气得直跺脚，忿然望向旁边一脸看好戏的洛桢：“姐姐，那个带橘猫面具的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一点江湖规矩也不懂。”
洛桢闻言叹气道：“他是高手，绝顶的高手。最擅长美死自己，气死别人。以后离这种人还是越远越好。”
一人一妖此时都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
但姜刻羽越看那祈雪之人的身形，就越发觉得眼熟，直到看到绿衣男子身边悬空的透明宝剑才恍然大悟：“狗剑宵练？原来是你这个狗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冤家路窄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