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鹤如一

3、外门大比

　　一大清早，外门弟子就被全部召集到了外门练剑的广场上。外门长老站在练武场正中央的比武台上，用灵力加持的声音更加清晰洪亮：“明日起三日，外门将举行一场大比。魁首将能够与清倾执事共同外出历练三月，且在清倾执事的帮助下，将修为突破至筑基。”
　　话音刚落，台下便窃窃私语了起来。乐怀忧静静地盯着外门长老，盼望着他能再说点有用的，只听见身边的弟子说道：
　　“真的假的？我的天，就算不上筑基，能和清倾执事相处三个月也完全不亏！”
　　“是啊！我很想看到清倾执事挥舞银剑，利落制敌的样子……想想就飒！”
　　“不对，按传言清倾执事是仙人之姿，倾国倾城，应该是又美又飒……”
　　“行了，快把你的口水收一收。”
　　“嘿嘿，不好意思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乐怀忧感到一阵无语，外门长老的声音又响起：“好了，大家静一静。接下来介绍一下比赛规则。”
　　“首先，自愿报名参加。”
　　“其次，采取抽签一对一，依次晋级，直到决出魁首。”
　　“注意，不可故意损人根基，不可使用毒药暗器，不可有灵宠协助，不可杀害同门。”
　　外门长老说完顿了顿，朝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就宣布解散，有意愿者可到外门执事处报名。
　　乐怀忧抬腿径直去向报名地点，可忽然天旋地转，就到了一植被茂密的偏僻处。定睛一看，眼前正是方才比武台上的外门长老。
　　“长老寻我所谓何事？”乐怀忧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外门长老笑道：“你个女娃可是好福气。今早掌门亲自传音与我，叫我特地关照，许你进了前十就可以不必参赛，直接获取资格。我看你的修为在外门不低，也日日勤于修炼，就自作主张，昨日在议事时直接订下魁首，而非前两名。”
　　乐怀忧也笑：“承蒙掌门和长老的厚爱，怀忧定不负期望。”
　　“好，好。那就期待你的表现。”外门长老神色怡然一挥手，眨眼间，乐怀忧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身边也只剩下洒扫弟子专注扫地的沙沙声。
　　*
　　沈平安回到破云峰就得到了师尊和师兄的亲切招待。且不说师兄不远百里跑去人间集市给她买了在游历时早已吃腻的烤鸭，烤羊排，蒸鱼翅，干锅蒸肉等吃食，摆了满满一桌。师尊更是提前三个月就手制了一枚剑穗，郑重其事地帮她别到剑柄上。
　　饭桌上，燕归年问道：“此次游历，可有什么印象深刻之事可以拿来分享给你师尊和师兄的？”
　　沈平安在师兄满是温和的注视下好不容易吃下几口饭菜，听师尊问话如临大赦，放下筷子道：“封印了一只发狂的凤凰。”
　　“这个早就传开了，下一个。”
　　“嗯……认识了三两好友。”
　　燕归年笑：“姓什名谁？为师认识否？”
　　“应该不认识，他们皆为散修。”
　　“好吧……阅识了大千世界，归来可有何感悟？”
　　沈平安沉吟几秒，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然入吾心者甚少。”
　　燕归年安抚道：“无妨，来日方长。”
　　沈平安点点头，又望向正在埋头吃饭的师兄道：“师兄，我近来在剑道上颇有感悟。明日可否切磋一番？”
　　岑适正吃的高兴，闻言一噎：“师妹，你，你，你刚回来，还是别打架了吧……”
　　“没事，还有劳师兄。”
　　“师妹在外，这么些年，比武实战应该，足，足足够了，归来就别动武了。”
　　“实力能媲美师兄的还是在少数。”沈平安笑道。
　　同门都以为师兄是一个高冷的人，只有沈平安和师尊知道，师兄只是因为有些口吃甚少开口说话，平日又不太爱笑。如今听到师兄熟悉的声音，沈平安还是颇有些安心之感。
　　“可，可是……”
　　“好啦，景清，你还以为你师妹还是百年前那样弱，一不小心就打伤的吗？切磋就切磋，谁赢还不一定呢，是不是，清倾？”
　　沈平安正在喝茶，听到师尊的话不禁呛到：“咳咳，师，师尊说的是。”
　　“好，明日辰时，我来观战。就如此定了！”
　　岑适有些不情愿道：“好吧。”
　　燕归年又叹气：“震岳这老头真是，你刚回来又着急把你赶出去，还给你下禁制。”
　　“我，我要和师妹一同去！”
　　听岑适一说，沈平安和燕归年齐齐看向他，岑适放箸，直起身：“我欲，欲寻一景色怡人处定居，以武济世，还，还有，保护师妹！”
　　沈平安一愣，寻美景济俗世这事儿她早在岑适取字之时就知道了，保护师妹这肉麻的话她听着确实起鸡皮疙瘩。
　　“师兄，凌天宗选址已经淘尽奇伟瑰怪之景，别处风景入不了眼。”
　　“我、我自有选择。”
　　“现在人界和鬼域都挺和平的…..”
　　“那将来呢？”
　　沈平安实在没辙了：“师兄，保护我就不必了吧……”
　　“不行！我，我一定要保护师妹！妖兽向，向来强悍，凶猛异常，此次一捕需百只，不护不行！”
　　“好，师兄，你若想去，我和父亲说一声……”
　　“不必，想去就去，震岳同不同意无所谓。”燕归年放下茶碗悠然道。
　　原本知道乐应天一定不会同意的沈平安：“……好。”
　　本来要带两个人就够不习惯了，再加上保护欲爆棚的师兄，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了。
　　“外门大比何时结束？”燕归年问道。
　　“不清楚。徒儿明日去外门看看。”
　　“好。快吃吧，你师兄废了大半天凑的一桌菜。”
　　“才，才不是凑的！我知，知道清倾喜欢吃什么！”
　　沈平安看素来不苟言笑的师兄着急起来，忍俊不禁：“看来要好好吃完，不然就辜负了师兄废的脑筋了。”
　　“清倾，你，连你也……”
　　“好了师兄，快吃吧。”

　　愉快的晚饭结束后，沈平安来到破云峰顶。破云峰虽不如乐应天住的启明峰高，景色确实是最好的，可一览全宗山水。
　　立于古树梢头，看明月朗朗，观云伴山舞。凉风拂面，撩动青丝，沈平安内心也随之逐渐平静下来。
　　回想起幼时母亲说她去三宗之一的灵风谷养胎。灵风谷盛产优质灵药，她可以说是废了老大劲才被保下来的，母亲喝了太多药，还因此喝坏了嗓子，导致声音失常。听闻母亲此前嗓音绝佳，舞姿曼妙，一曲下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千辛万苦，她终于诞生了，又在灵风谷养了一年。母女皆经不起以术法传送，只能采用最原始的车马行路，而从灵风谷到凌天宗，乘车马需要半年。归宗的路上路过礼尘门，母亲算了一卦。她记得母亲笑着对她说：“礼尘门的老头竟然说我执念太重，将有杀孽。我这么温柔，平安觉得我会造杀孽吗？”她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看着母亲言笑晏晏的样子，轻轻地摇摇小脑袋。母亲还是笑着，却自顾自喃喃道：“可是那老头的女儿说我会。”
　　归宗以后，母亲很少和她在一起。乐应天就更不必说，一年到头见过的面还没有她和凌天宗的医师见过的多。而在一起的时候，母亲总是笑着，教她怎么使用灵力，教她御剑飞行，偶尔夸夸她又长高了，又长漂亮了。
　　每次都似乎是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像是养了一只小宠物。
　　她倒觉得无所谓。每日与清风明月，造物者之无尽藏相伴已然自足。练练剑，写写字，炼炼体，学习一下操控灵力，再尝试一些新招式或发明一些新招式，朝就变成了暮。朝朝暮暮如此，到了可以拜师的年纪，就被丢到了破云峰。
　　师尊和师兄待她很好。师兄还小的时候虽然总也板着小脸，但每次被师尊揪着比武不小心伤了她就会手忙脚乱地道歉，晚上再偷偷给她送好吃的。
　　到最后就会变成她有些无奈的安慰师兄。
　　她看起来真的很易碎吗？为什么师兄总给她放水，故意输了结束比武，被师尊批评了许多次。
　　可是每次答应的很好，下次还是继续放水。
　　倔得不行，师尊见了直叹气。
　　有次她问师兄为何总留一手，师兄支支吾吾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到最后，她只好去找其他峰的师兄师姐切磋交流，有一次和孟月白打得狠，不小心断了手，孟月白怀着歉意的笑把她送回归云峰，师兄心疼的不行，从此她出去比武都跟着，生怕她再断手断脚，她劝了好多次才让师兄不在她激战正酣时出手挡剑，虽然之后师兄总是告诉她这剑该怎么挡。
　　笑想她出去游历，可能还有师兄这一份功劳。
　　正出神，远处有莹白的闪光拉回了她的思绪。
　　心中有些好奇那是什么，便从树上一跃而下，慢悠悠地在路上流连，回顾百年来未曾拜谒过的景色。来到闪光附近，发现是外门的一处庭院。本着尊重别人隐私的想法，沈平安转身欲走，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身压抑的痛呼。
　　单纯是痛呼还没什么，但是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一跃而起，来到围墙上，看见前日在大殿上眉眼英气的女子正在舞剑，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她，而闪光应该是剑锋碰巧反射的月光。
　　本来破案了就该走了，可沈平安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挥舞而出的一招一式。明明每一步都是对的，可是这个女子总感觉少了一些……气势，就好像一个色厉内荏的虎，明明张牙舞爪，每一步却又畏缩着含着没爆发出来。
　　总之，看得她很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