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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四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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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青锋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想是怕影响他的安眠,屋里只燃着一支烛火,摇弋出一室的朦胧。发现紫沁并未如往常般守在房里,取而代之的是床尾处另一道似在沉睡的身影时,纪青锋惊讶的眨了眨眼。
待看清那隐在暗影里的人是谁,纪青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怎么在这儿,哪个敢如此多嘴。然后忆起如今这个在自己身边安详沉睡的人,当初在端王府,浑身浴血,仿佛鬼刹修罗般疯狂的模样,不由无声的叹了口气,久悬的心终于落了地。转念想到卓羽来看自己,毕竟也是挂着自己的,心底便又无法抑止的觉得开心温暖起来。
卓羽自近午时一直等到天犯黑,本是从外厢挑了书来看,但毕竟也是大病初愈的身体,不免疲累,屋里又安静温暖,便忍不住伏在床边睡着,哪里会知道纪青锋醒来看到他后这一瞬百转的心思,但习武之人毕竟警醒,他的身体底子又比现在的纪青锋不知好上多少,虽然纪青锋醒来并未移动,卓羽还是紧跟着便醒了过来。
毫无防备的对上纪青锋凝视着自己的,温柔又若有所思的眼眸,卓羽一时间竟愣住,忽觉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两人对望半晌,才终于呐呐的问出一句,“你睡的真久,饿不饿?”
纪青锋闻言,微笑的嘴角明显的扭曲了一下,才恢复正常,“还好,不是很饿。”
“嗯,紫沁交代说你若醒来,要先将饭和药吃了。”卓羽自然知道这一问一答有多可笑,脸不可见的红了一红,转身借唤花红准备药膳和汤药的机会掩饰尴尬,边暗暗的懊恼在纪青锋的面前,变得越来越会做些蠢事的自己。
纪青锋看着卓羽明显逃避的身影,也不戳破,只是无声的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天色已晚,两人的膳食汤药都是早就分别备好了的,不到一刻,绿柳和嫣红便端着托盘一前一后步入,屋中各处的烛火被点燃,原本昏黄的光线顿时明亮,让卓羽松口气的同时,思绪也跟着清明不少。比起卓羽,纪青锋的每一样饮食都加入了药材,看着纪青锋皱着眉头如吃药一般将膳食一口一口解决,再更深的皱着眉头将汤药喝光,卓羽的眉头也不自觉的叠成小山,突然觉得自己手中本来堪称美味的膳食竟也异常的难以下咽起来。
待两人均用清水漱了口,淡了口中汤药的苦味,收拾停当,卓羽才重又坐回床边,“对不起。”
明白这句道歉所来为何,纪青锋笑着,语气平和的道,“并不是你的错,这本是旧伤。”
“我知道,今日紫沁曾约略提过。只是若非因我,也不至伤犯若此。”看着这个始终在自己面前微笑的人,卓羽本来内疚的心情,更加入了一丝说不清是温柔还是心疼的情绪,“旧伤的事瞒我,犯了病仍要瞒我,以前不熟时瞒,现在熟识了仍是,若非我今日来探,怕你是只愿能瞒着我一生一世了。青峰,你这是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的语气里,并没有埋怨或气愤的情绪,而是包含了无奈、叹息、懊悔以及淡淡的不解,却让屋里的两人同时沉默。
为什么,其实个中缘由卓羽自己多少也能够猜出。一开始隐瞒,无怪乎是源于戒心。本来在这以武功强弱论输赢的武林中,领头人却旧伤沉重到了几乎不能动武的地步,放到任何一门一派也不是能宣扬的事。何况青衣门为杀手第一门,树敌无数,又有各方窥切,若非门中防备森严,加之纪青锋虽已不在江湖走动,往日积威却重,无人敢轻触其锋,否则焉能平安至今?各位堂主一心护主,将纪青锋的事作为门中第一大事,恨不得瞒得滴水不漏,自不会允人多言,而他自己不说,也实在不过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至于之后熟识了仍不说,怕是一来那人自己真的不觉得重要,二来卓羽自己也确实没有给纪青锋这样的机会。印象中的相处模式,似乎每次都是纪青锋主动找上门来,提出建议拉他施行,然后再满是无奈的,被突然从某个角落出现的紫沁怒气冲冲的拖走,然后第二天,又似没事人似的出现,提出新点子拉他执行,然后直到紫沁出现再把他拉走,如此周而复始,以致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去主动地做些什么;又或者说,因为那时他的整颗心都在如何保住玉珏,如何帮助闻天语上,在确定了纪青锋对他并无危害之后,纵使明明有迹可循,他也只是选择了去相信那些固有的说辞,而自动乎略了去关心了解这个人的必要。
那时的他,从未想过,那个相交日久的、犹如兄弟手足的好友,会有可能背叛自己的一日;更没有想到,这个并没有认识多久的人,会如此一而再的伸出援手,甚至为了自己不惜豁出性命。
从门中各人这阵子明明见他时都隐约带怒,却仍对他照顾有加的怪异态度,他其实早该明白,隐瞒,不过是那人记挂自己,不想自己操心,不想自己担心愧疚的手段。
所以他说对不起,其实并不仅是因为自己使纪青锋发病;更多的是为着一直以来,自己对这个真心为着自己的人的忽略的歉意。而他问为什么,也并非是要一个隐瞒的理由,而是想要了解,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纪青锋为了自己付出如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