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三章---(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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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青锋所住的梅园，在偏东一处极僻静的所在，和卓羽养伤所居之处颇隔了一段距离。院里满满艳红似火的梅，离得很远已有清冽的香气在空中飘散。这让卓羽想起了自己的师门，因为在山巅极寒之地，所以也种了满山的梅树，不同的只是师门中的梅均是孤傲冷清的白色，不如此处的充满艳丽和热情。
不自觉的在唇边挂上微笑，卓羽一边赏梅一边慢慢接近主屋，越接近，空气中本来和香气混在一起的若有似无的药味也越浓郁起来，卓羽渐渐收敛了笑容，心沉了沉，突然就再没了刚刚还堪称平静的心情。快步上前挑帘而入，外厅里两个侍女一个安静的看顾着药炉，一个做着女红，正是紫沁身边四侍中的花红和姹紫。
似乎是未曾想过会在此时此处看见卓羽，两位女子不约而同的愣了愣，互看了一眼后，姹紫才放下女红笑着迎上来，“公子刚能走动，怎地不好好歇着？”
“我来寻纪青锋，他人呢？”皱了皱眉，卓羽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的和缓平静。
“嗯……我们门主不在。”姹紫仍是有理的笑着答话，但眼神里难得的一丝犹豫一闪而过。
卓羽不着痕迹的扫过挂着隔帘的内室，椅上似是件未完工的大氅的绣活，炯炯的眼神对上坐在药炉前的花红，提高了声量冷道，“他真的不在？”
两婢不防卓羽突然放声，都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内室的隔帘已被挑起，柔媚的女声同时带着责备响起，“吵什么，不知道门主要静养么？看都将你们毒哑了才……”红衣的女子抬头猛然看到眼前人，然后后半句就卡在了嘴里，再没能说出来。
“他真的受伤了？什么伤？伤的怎样？”虽已猜到纪青锋有什么不妥，但从心底深处卓羽始终也不大相信那个武功盖世，丰神俊朗的男人会真的怎样。直到听到紫沁声色俱厉的说着“静养”二字，卓羽才不由的心里大惊，想着到底为了救他，那个人受了多重的伤，竟自己都能够行走了，那人还需静养。
紫沁看着卓羽迅速染上着急担忧神色的脸孔，想到本来是交代各处都要把纪青锋的病情瞒着此人的，却是自己口快的漏了底，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是以卓羽的伤势，又刚被好友背叛的混乱心情，以及以前和纪青锋相处时的被动，她也实在料不到卓羽会刚能行走便主动找来。
“都是些轻微外伤罢了，不重，不必担心，只是因此牵动了旧伤……”紫沁顿了顿，秀眉皱起，带着无法拂去的懊恼和忧愁，再叹了口气，然后一手挑帘一手招卓羽内进。
内厅外厢俨然被收拾成了一间小型的书房，靠墙的架子上放满各种集册字画等，而靠窗放置的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各式卷宗，还有一些显然看到一半的账本。显然刚才紫沁便是在此处处理公务，听到了他在外厅的吵嚷。
再往里进，便是主人的居室，红木大床上，纪青锋正仰躺安睡，呼吸微微的凌乱急促，脸色苍白无血色，而唇色更是黯淡的微微透着紫色，都这些天了，怎么还是如此？心里暗暗的思量着，卓羽担忧的紧锁眉头看向紫沁的方向，这状况可实在看不出不必担心。
紫沁的眼看着床上的人，语气极平淡的道，“这旧伤已有年头，当初是几要丢了命的，好不容易救回来，但到底是落了根，用了多少办法吃了多少药，也不多见效，平日里劳累了也要犯的。才说这半年来好转些，就这一趟刀光剑影的，拦都拦不住。其实别人急，他自己不着紧，有什么用？还说什么生死有命……不过说到底，他现在身体会如此脆弱，该怪的全是那当初造成这伤的人，实在不是你的责任，怨不得你，也不能怨你。”这一段话，前后并不十分连贯，仿佛说着说着失了神，到后来声音更是轻的近乎耳语了，也不知道是在跟卓羽解释还是只是纯粹说与自己听，听来虽平静，那眉眼间却不觉的浮上了不知是悲伤、后悔还是愤恨、愧疚的复杂神气。
和紫沁认识相处的时间虽不长，但在卓羽的印象中紫沁始终是个聪慧坚毅明朗，又邪气凌厉的带着阴毒的女子。一手制药、下药的手段，常常谈笑间便要人生不如死，卓羽自己也曾吃过她不少苦头，提起此女亦不免心惊，哪会想到有朝一日，在这个比许多男子更强悍的女子身上，也会出现这种仿佛顷刻便要崩溃般的脆弱神情。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来安抚才对。
沉默半晌，紫沁眉目间的脆弱终渐渐退去。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紫沁将视线调回，自嘲又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怕将床上沉睡的人吵醒，两人重又回到外厢说话。花红和姹紫是何等伶俐，早将桌椅布好，又上了茶点，霎时满室茶香四溢，将那浓重的药味也掩去不少。
慢慢的饮了几口，紫沁才续道，“主子的伤此次虽犯的厉害，但总算已过了险境，只是十天半月的静养是免不了的。本来他这一场病是下过令要瞒着你的，如今倒也大家省心。横竖你已知道，往后空闲，便多到这院里来吧，其余几堂都远，我和黑耀毕竟也要顾着门里的营生，回头他好些，躺的无聊，想些有的没的，光是四侍和些下人可拦他不住。”
自见了纪青锋的状况，卓羽本就心中内疚，就怕紫沁会说出什么“别再接近门主，”之类，直接将他拒于千里之外的话来，此时听得紫沁竟说出这番隐有托付之意的话来，心中不知如何欣喜，哪还可能推拒，当下忙不迟疑的连连点头答应，又问了紫沁一些需注意的地方，将之细细记下，竟似是在接什么重责大任般认真了。
看他如此，紫沁一向冷冽的眼底也终于渐渐有温柔浮现。极淡极淡的叹了口气后，便吩咐了姹紫将卷宗账本移走，起身离开，将空间留给这对彼此在意却仍不自知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三章---(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