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千仞雪

27、第四章---（2）

　　卓羽的问题，纪青锋自然是明白的，但是该如何回答，是不是可以就这样直接坦白的把感情表露出来，他却头一次无法确定。虽然以卓羽的表现，明显也是在意自己的，但在意就代表那种感情是和自己一样的么？在意，就代表着他能接受自己么？在意，就能期待当他说出喜欢这两个字，他们的结果是皆大欢喜，而非形如陌路么？纪青锋发现自己居然不敢冒险去赌。

　　大约，这世上的人，不论曾经多么聪明绝伦，多么身份显赫，多么运筹帷幄，多么勇敢无畏，遇上一个情字，也会胆小怯懦，也得俯首称臣，也要一败涂地。带着淡淡的苦笑，纪青锋只能故作不明的答道，“不告诉你，便是怕你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来。你也知道吧，三年前青衣门和烈焰山庄的大战？”

　　“嗯，杀手第一门和□□最强的烈焰山庄不明原因的血战，可谓轰动江湖。难道你的旧伤是那时？”想到纪青锋的半退隐状态也大约在同时开始，卓羽领悟。

　　“对，那时我被人重创了心脉，才留了这病根。”提到此事，纪青锋的眼瞬间凌厉，语气却带着叹息，“这几年，身边的人都将我当成三岁娃儿对待，见到的总是担忧的神情，做什么都被阻拦，汤药食补更是从不间断，三年灌了几辈子的量。其实明知是不能再好的，何必如此？我也真是厌了，倒愿你不知情，只当我体质春秋易病，照样陪我喝酒下棋骑马比武，还轻松些。”

　　“现在我才知道，何以当初平白挨了那么些白眼，原是你都拿我当了你任性的挡箭牌。”摆出半是恍悟半是生气的样子瞪了表情无辜的纪青锋一眼，卓羽的心里却静静的心疼眼前的男人。他终于明白当初悬崖之上，黑耀的阻拦和小心翼翼；明白紫沁眼神中难掩的担忧和反常；明白为什么纪青锋只是染了风寒，门里便人人惊心；明白紫堂四侍偶尔的欲言又止；明白那人为什么总是体温冰凉，总是易病，总要吃药，然后无奈叹息着，轻声说，吃了有什么用，根本好不了。

　　那么一个武艺绝伦的人，本该叱刹风云，笑傲江湖，鹏驰万里，如今却只能如鹰折翼，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卓羽自己也是在万里山河间遨游惯了的人，以己度人，怎会不明白纪青锋的懊恼与无奈。

　　想到纵使纪青锋的心胸再宽广洒脱，三年来也必定是透不过气了，卓羽不由便叹了口气，道，“心脉受损毕竟不比一般，现在叫我知道了，以后也说不得要和他们一样拦你，和你比武是再不能的，但你若不乱来，平日我还是可以和你喝酒下棋。紫沁说你这半年来已好得多了，反正我也无事一身轻，过阵子天暖了你身子好些，我可以再陪你逛逛这锦绣河山。”

　　“你既如此说，到时可不能食言反悔。”听卓羽的言下之意竟是要长住下来陪伴自己，纪青锋自然是乐见其成，想到未来美好的日子，当即眉眼含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见纪青锋笑，卓羽也自放下心头千回百转，回以笑容。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的雪，仿佛也应和着屋内两人无声的温柔缱绻，静默着覆盖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