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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制暖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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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毅请假的当天晚上,温度再次下降,天空飘起了小雪花,落在地上毛绒绒的,不过很快就消融在雨水里。
封毅辗转难眠,这两天何正廷太忙,各种约,在人面前对他也是各种挑剔,难得休息时也总是沉默。
热情总会消退,封毅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消退时是这样的无声无息,忙起来时似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当人闲下来时,形影相吊的孤独就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凌晨四点了,空气清冷肃杀,封毅拎了个简单的背包,坐上了预约的出租车。出门前,他跟小惠说了声,让她等老板醒了告诉老板他离开了。
何正廷早晨醒来,有些呆滞,封毅应该快到家了,他昨晚失眠到两点,前天李建设打电话告诉他:
“董翔实的身份相当可疑,公司一个大股东何半年前离婚当天就带着新女友出海游玩,遭遇风暴,双双身亡,股份被其子女卖掉,就是卖给了董翔实。”
“现在最可疑的问题是徐宏图并不知道自己股份已经易主,他跟蒋旭分手时是有签了几份文件,但他确定不是股份转让书,他现在被困在M国回不来,而且可能面临着十年牢狱之灾。”
蒋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是死了,还是潜逃了?
董翔实的背后是谁?到底什么目的?公司有多少对方的人?如果是报复,封毅在他身边就很危险,也有可能被人利用。理智告诉他不能太亲近封毅,起码在外人面前要克制。
何正廷把梁博文叫到家里,两人密谈了两个小时。
六点多,湿漉漉的马路上行人还不是特别多,早点店这时候都有很多人在排队了,封毅进了家鸡汤油饼店,点了四块钱的油饼,一份二块钱的鸡汤,用小盘子装了点免费的榨菜,找了个位置坐下,桌子摆设还是老样子,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封毅有些恍惚,任由热气腾腾地鸡汤熏蒸着眼睛。
封毅步行到以前居住的小区,小区虽然重新粉刷过了,却遮不住老旧的配套,他没有钥匙,本来也没打算进去,只是过来看看,却意外发现房门贴了对联,屋里住了人。
他犹豫了一会,联系了姑妈,电话是表姐接的,“封毅,真的是封毅吗,观世音菩萨终于睡醒了吗。”没等封毅接话,又问:“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姑妈看到封毅,话还没说完,已泣不成声,封毅只好搂着姑妈进屋。
封毅住了一天,了解到自己家房子刚刚被租出去了。他工作前没有医保,疗养院的费用让她们支撑不住,本想把房子卖了救急,一是房贷还没还清,另外她们也不是户主,卖不了,只能暂时租出去,缓解经济压力。
“在国外我语言不通,他们翻译说你成了植物人,后来有位医生找到我说有最新技术测试,大概意思技术不是很成熟,但跟我保证对人体没有伤害,问我同意不。”
“我擅自做主同意了,想给你博个机会。我知道你肯定是遭罪了。”
“没事,姑姑,没遭罪,是我没能及时来看您,让您挂心了。”
封毅忙了一下午,把房子以赠予的方式,转到表姐名下,让表姐看着处理。
第二天吃完早饭,表姐又陪着封毅到墓地祭拜了一下父亲,父亲碑牌跟爷爷奶奶的在一起,也算有人照顾了。事后,封毅让表姐先回去,他要去看看母亲,母亲的骨灰洒在了溪流中,她活着时曾说过不愿意与任何人葬在一起,不想困在一个地方。
封毅在这条清澈的溪流边蹲了会,什么也没说,他以为自己见到母亲会痛哭流涕发泄委屈,看着溪边枯草倒伏,两排细瘦的白杨,光秃秃着枝丫站在寒风里,他却异常平静,直到腿蹲麻了,封毅才慢腾腾起身,跺了跺脚,沿着河边走去,他应该长大了,没了母亲的保护,他也能照顾好自己。
再坚持一个月,就可以多拿一个月奖金,傻子才不干,他要挣钱。封毅出发前给何正廷发了条短信:“事办完了,两个小时后到家。”
封毅在车站洗手间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推着行李,随着人群出了火车站,打了个滴。他归心似箭,还可以跟何正廷过个大年夜,还有歪歪小婷。他看了眼手机,何正廷没有回复,也不知道看到信息没。
封毅进门时才发现外面街道上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可何宅里却冷冷清清,厨房后勤也都放假了。封毅先去了书房,何正廷不在,他怅然若失,昨晚何正廷又上热搜了,词条“何大与前妻聚餐,两人能否复合?”下面挂着一张何正廷和他前妻的照片,封毅一眼就看出是几年前的照片,再往下是几张模糊不清的酒店餐厅照,何正廷前妻的正脸没拍到,从侧面和背影依然能看出气韵不俗。
封毅控住不住的揣测,何正廷是否曾对前妻心动过?是否后悔过?何正廷对他呢?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封毅回屋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再下楼时,发现何正廷卧室是半掩着的,封毅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平常何正廷的卧室门要么开着,要么关着,谁会半掩着门,封毅伸手轻轻推开门,往里面扫了一眼,被床上的黑影吓了一跳,何正廷?
卧室里厚重的窗帘完全遮住了外面的光线,大白天的也乌漆嘛黑,封毅赶紧按亮壁灯,发现何正廷东倒西歪地躺在床上,一只手耷拉到地上,室内清冷,何正廷却穿着单薄的睡衣,紧闭着眼,呼吸沉重,封毅赶紧上前,扯上被子给他盖上,“怎么了,哪里难受?”封毅担心地小声问道,生怕惊到何正廷。
何正廷困难地抬了一下眼皮,见是封毅又合上了。封毅摸了摸老板伸出的手,冰凉,他赶紧给塞被子里,“屋里这么冷是不是制暖系统坏了?”
“我给你倒杯热水。”封毅刚起身,何正廷拽住了他的衣角,带着点沙哑,“别走。”
封毅刹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回握了过去,“我不走,你可能是感冒了,我给你倒杯水。”
“不要。”何正廷有气无力,还夹杂着点不悦,眉头皱得更紧了。
封毅无奈,只好揉搓着他的手给他升温,何正廷却不领情,把手拽了回去,“你根本不关心我。”
“没有”封毅温柔地有耐心地安抚着何正廷,“我很担心你。”
“屁,天这么冷,你也不进来给我暖被窝。”
封毅有些脸红,“……我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洗澡。”
何正廷似乎被封毅的没眼力劲气得回光返照,嚷嚷着,“你把衣服多脱点不就行了。暖个被窝,又不让你做什么,别别扭扭。”
封毅一见何正廷要生气,条件反射般立马妥协,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扒掉,钻进了被窝,何正廷一秒变脸,开心地靠过来,牢牢地抱住他,腿压在他身上,调整好姿势后,就不动了。
封毅想伸手摸摸何正廷的额头,试试温,被他躲掉了,他反攥着封毅的手,把他别到封毅后背,说:“是你惹我的。”
“我看看你发烧了没。”
“试温,有很多办法。”说着把封毅的身子往上托了托,额头抵在一起,封毅看着老板放大的五官,心砰砰直跳,“老板。”
“嗯,”何正廷嘴唇似有似无地扫过他鼻翼,“叫什么?”
“老板。”
“不对。”
封毅不吭声,他知道何正廷想让他叫什么,但他死硬闭着嘴不肯说出口,仿佛“正廷”两个字能把他烫伤,封毅知道那是他仅有的一点理智,说出来就是沉沦。
何正廷轻轻扫过嘴唇,舔了舔,诱惑道:“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室外越发的冷,天空冷得发白,室内却热得被子被推掉到地上,直到傍晚,两人都饿了,才惊觉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何正廷主动要求去做饭,封毅换掉被弄脏的被套和床单,打算去洗衣房洗了,正好路过厨房,他好奇地探进头,“老大,吃什么?”
“水饺,林厨走前包好的。”何正廷说着话,把烟送进嘴里,腾出手,去接冷水,“马上就能吃了。”何正廷眯着眼含糊不清的说着。封毅愣愣地原地站了会,笑着说道:“少抽烟。”
何正廷听话地掐掉,“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封毅直翻白眼,默默走掉。洗衣房里清洗和烘干是一体的,封毅想趁着洗被罩的功夫到机房里看看暖气怎么回事,却碰到了小惠,小惠看到是封毅,用那独有的尖尖的嗓音抱怨道:“这鬼天气,冷死个人了。”封毅觉得好笑,机器人像模像样地说着人话,有点蒋旭的无病呻吟式的幽默,小惠继续抱怨,“老板脑袋进水了,零下六度,还让我关了制暖阀门,你说我会不会得流感生病。”
“……你脑子才进水了。”封毅声音很低。
“我脑子不会进水,我看得出你今天心情不错,给你开个玩笑。”
室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餐桌前两人一狗,狗眼红的看着封毅把饺子送进何正廷嘴里,呜咽着也想要,封毅挑了个肉馅的给它放到狗碗里,今天何正廷心情好,特赦了狗子进屋。
封毅看着何正廷红润的面色,哪里有生病的迹象。封毅想问问何正廷看到他发的短信了吗,转眼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问了,自己不是这个心机男人的对手。
一顿饭吃得很和谐,何正廷大悦,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递给封毅,“压岁钱。”
封毅愣了一下,乖乖收下,打开厚厚地红包往里看了看,两眼顿时闪闪发光,“祝老板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何正廷看着封毅开心的小脸,“嗯,也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红包。”
“谢谢老板。”
晚上伴着鞭炮声封毅搂着狗子睡地垫,何正廷睡床上,封毅一早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发现狗子变成了何正廷,长手长脚地攀在自己身上,狗子则独自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