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吟[碧瑶x东方青苍]》浮盏

34、大战

　　一场大梦，东方青苍疯狂地捶打着梦境的边缘，崩溃地早已没了平时自矜的模样，倒像个可怜至极的落魄者。

　　“不要啊……”他歇斯底里地痛哭着。

　　千日醉，本该是一场美梦的，可是对东方青苍来说，却比万年的九幽昊天都可怕得多。

　　终于那梦境出现了一丝裂缝，东方青苍撕开那裂缝。而他躺在床上的本体骤然惊醒，却吐了一大口鲜血，点点染红了胸口那封信。

　　东方青苍滚道在地，捂着那封信，却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看，连滚带爬得冲了出去。疯狂地飞向十万大山……

　　“真的吗？成功了吗！”
　　“我们终于成功了！”
　　“人神两界的通道终于被打通了……”

　　欢呼雀跃之声，震耳欲聋，正魔两道都挤在这天坑内，对着那天梯叩首膜拜着，天梯如烟火般盛开，缓缓地落至每一个人、每一只妖的身上。泽披众生、予以问道之资格，所有人都是这样精神一震，这意味着将来，我道修士真的有机会飞升成仙了。

　　东方青苍呆呆得看着一片晶莹的碎片缓缓落入自己的眉心，忽然跪倒在地，捂着脸庞，无声啜泣着。

　　所有人都欢喜极了，只有一个人痛苦地哀嚎着，闻之令人落泪，但他的悲戚之声，完全被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人们掩盖了。

　　满头花白的鬼王缓缓走了过来，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摸了摸东方青苍的头。

　　“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她……”他崩溃地紧握着拳头，浑然不顾自己的高傲，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鬼王也有些哽咽，但是还是更为平静：“这是瑶儿自己选的，作为父亲，我当尊重她的选择。我想，碧瑶也不想见你这样吧。”

　　东方青苍忽然想起了那封信，一把抓了出来，颤抖着打开信，露出信内娟秀的字迹：

　　东方吾夫：
　　若你得见此信，该是你我夫妻二人此生再也不见之时。但你也莫要太过难过，世间相逢，有别有离，得此情缘，我意已足。
　　我不知此行是否能成功，如若失败了也望你不要怪我。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怪我的。
　　如若成功了，为妻有两事相求。
　　一是日后若有此界真有人得到飞升，还望你提携一二，特别是犹儿，还有我鬼王宗弟子。
　　二是待你归家，便去解封将士、保护你的子民，切不可太过想我。我允许你今天想我一百次，明天你就想我九十九次，后天九十八次……等到以后的以后，便只允许你每天想我一次。无所不能的月尊大人，能不能做到呢？
　　写到此处，便见屋外月色正好，愿你再见苍盐海的明月，是否如此间一般。
　　妻碧瑶

　　纤细修长的手指，将这封信工工整整地叠了起来，收入了怀中。东方青苍涩然看向远处，情之一字，竟痛至此，但他的心中却未曾有半点后悔过，跃身而上毅然决然地飞向高处，天的尽头，金光一闪，一个巨大的通道缓缓出现。身下众人目瞪口呆，虔诚无比地不停叩首着……

　　——
　　已经多少年没有踏上过这篇熟悉的土地了？这里都一切对他来说，陌生而熟悉。东方青苍有他必须做的事情，哪怕此刻他的身上披满了疲惫不堪。

　　解封十万将士，重新率领起他的子民，将月尊之位交给亲弟巽风。

　　而做完这些事情后，东方青苍直奔月族的祭坛，求教那些比他还活得久、更有见识的智者前辈们。

　　他强撑着一口气，就是想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下那为了自己、他人以身殉道的妻子。

　　可惜，没有。

　　东方青苍像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就这样倒了下去，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也许也是岁岁年年，他便这样坐在寂月宫的窗前，一遍一遍抚摸着那封信。整个人都好像碎裂开，死气沉沉，好像什么都无法再次唤醒他的生机。

　　纵然世人道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他却无法再次见到自己的妻子。

　　——

　　“此处天梯通道为何如此血腥暴戾？”两位巡查仙使疑惑不解。

　　其中一位皱了皱眉头：“还是请其他大人们来处理吧。”

　　对于仙界水云天来说，能突然收复一个下界通道固然好，但这十几年来，此通道不仅没凡人飞升，反而暴戾之气越来越胜，更是弥漫着一股子闻之欲吐的血腥味，不得已之下只好派兵来封印关闭此处。

　　战神刑泷得令速来，但很快便发现空荡荡的前方，有一个黑衣男子静站在那里，头也不回却已让众仙感觉到了压力。

　　“你们最好滚远点。”东方青苍俊美的脸庞上面无表情，甚为冷漠。

　　对于东方青苍来说，这是自己的妻子用生命守护的，绝不容许别人来践踏。更何况，他还答应了她要替她接引将来的飞升弟子、凡人……

　　刑泷冷笑一声：“莫非此处通道就是月尊大人导致的？你在做什么？借此培育修罗吗？”

　　东方青苍转了身来：“哦？修罗一族到底如何而来，不全然拜你们所赐，难道你们这些天神当真不知？”

　　邢泷微微一愣，大喝道：“放肆！我族代代诛杀修罗、维护众生安宁，你莫要血口喷人。”

　　东方青苍嗤笑：“还是这么虚伪啊……”

　　邢泷怒目而视，挥起巨剑向东方青苍打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爆裂开，觞阙化为龙形腾空而起，随着越来越多神、魔的加入，又一场激烈的神魔大战再次开启。

　　东方青苍再无对手，而魔族本就憋着一口恶气，越战越勇，导致仙族连连败退。战场一片狼藉，天梯通道口却依旧很是干净，只不过从里面却总是传来一些不小的动静。

　　“东方青苍！”仙主终于现身，东方青苍嘴角微挑，一句话也没说，急速瞬移了过去，一拳便往仙主头上打去！

　　“轰隆隆……”电光火石、法术纷飞，光怪陆离，实难一一道尽焉。仙主此刻却是万分狼狈，连衣角都被割破了一半。

　　东方青苍心中有气，魔剑骤然凭空出现，毫不留情地朝仙主刺去。

　　仙主大惊失色，只见一朵白色小花悄然出现，小小一朵却挡住了魔剑势不可挡的锋芒，接着幻化出许多朵来，温柔地缠上魔剑的周身。

　　“大木头！且慢！”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那是东方青苍多年以来魂牵梦萦的声音，此刻东方青苍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一个绿衣少女飘然出现，伸手抚过魔剑的剑身，飞到了东方青苍的面前。

　　那美丽容颜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明亮的眼睛似乎从未染上一风霜，灵动得让他感觉整个人都开始飘忽起来。

　　“……瑶……瑶儿……”东方青苍的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修长的手指一把搂住了身前的少女，少女的气息有些奇怪，但东方青苍已然无暇顾及，只是紧紧地搂住她。

　　周遭的神魔都愣住了，看着那对恋人的久别重逢。碧瑶拍了拍他东方青苍的肩膀，又轻轻推开他，高声道：“都别打了，事关修罗，大事不妙！”

　　娇柔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战场，东方青苍一挥手，空中一面军旗出现，魔族纷纷退后，保持着防御的姿势。

　　“什么修罗。”东方青苍握住碧瑶的手，极度欢喜之下，也没有失去理智。

　　碧瑶眸光闪动：“你便是仙主了吧？长话短说，那你也应该知道，修罗乃血灵怨气所化，而天梯大多以血祭万千生灵才能打通，导致修罗大量诞生……”

　　仙主脸上青一片白一片，呵斥道：“小丫头！你胡说什么！这些通道都是参悟透了天道的传道者牺牲自己打通的，没有什么血祭！你凭什么在这危言耸听？”

　　“我并未胡说，因为我便是殉道而来。”碧瑶平静得说。

　　众人皆震。

　　碧瑶继续道：“此处通道万年之前曾断裂过。自我自愿殉道之后，我便发现了另一个世界，其中正是大量被困于那个世界中，曾经被血祭的那些生灵。他们不死不灭，终年怨气成灵，如今已然诞生了大量的失去理智的修罗。因为我的出现，导致出现了一个转折点，他们试图冲出那世界，重返人间与神界。而我不得不停留下来，阻止那些修罗。”

　　她顿了顿：“而且就在下界，我与青苍曾经遇到一个修罗，身份不凡，总觉得有什么阴谋。我这十几年在那个世界参悟之下，发现还留有不少留存实智的生灵，根据他们所说，确实是仙族对他们进行了血祭……我想请问，如果每一个通道都含有这么多修罗，无论对哪一界都是灭顶之灾。”

　　仙主兀自嘴硬：“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而非骗我们？”

　　碧瑶没有说话，东方青苍忽然道：“你们马上就会相信了。”

　　通道红光大闪，阴风阵阵，带着无数的血腥卷土而来，那种愤怒与暴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胆颤，那积累的万年的怨念啊……

　　“列阵！”东方青苍一声令下，众魔族本来被这气势所惊，听得月尊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忽然一阵清明，面露坚定之色，往修罗压去。

　　邢泷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仙主，我观那小姑娘身上凡尘未消，确实是从下界飞升而来，身上修罗之气也不假……那小姑娘说的……是真的吗？”

　　仙主抽了抽连，叹气：“快去把这些修罗杀光吧，不然神界与这天地都要危矣。”

　　东方青苍一把抱住碧瑶，轻声道：“你的身体情况不好，先让觞阙带你离开。我来处理这些修罗。”

　　碧瑶微微皱眉，摇头：“不……让我留下来。里面有些生灵虽已成修罗之体，却并未真正狂化，我能唤醒他们。”

　　东方青苍一愣：“唤醒他们？有这个必要吗？”

　　碧瑶垂下了眸，眼中有淡淡的泪光：“大木头，你没有与他们相处过，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怜……让我留下来帮助他们吧……”

　　东方青苍心中一阵怜爱，柔声道：“好吧，但你千万跟紧我！”

　　碧瑶感激地点了点头，悲悯地看向远处这混乱的战场，阳光撒在她的脸上，竟是无比地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