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调难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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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家珠宝行的少爷？是靖云哥哥回来了吗？”
崔恒把佛牌又塞进衣服里，一手扯着挎包的带子，一手拉着崔翎地手臂直摇，崔翎呆着没说话，程家齐也没说话，门房就弯着腰站在一旁候着，好一会儿程家齐才伸手接过门房手里的信件，他面上很冷静，接过信也没急着打开，看了看信封正面，没什么特别的，又翻转看了看背面，上面有一行字——小满亲启。
崔翎眼尖，伸着个脖子在旁边看，看见这几个字满脸惊讶，又带了点欣喜：“真是靖云哥的字，他回来了？嘿嘿，他还叫你小满啊？”
程家齐把信揣进兜里，斜了崔翎一眼，冷漠开口：“不是要去搬花，直接去吧，让小四带你。”
侯在一旁的门房连忙称是，崔翎这会儿不急了，伸出空闲的左手把程家齐的肩膀揽着，“哎呀不急嘛，小~满~满~”，声音有些欠揍，程家齐无语的拂开肩上的手，朝府中走去。
崔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在偷笑的崔恒，门房还候在一旁等着，一直盯着地面，冷不丁偷看了一下崔翎，刚好和崔翎对上目光。
“咳——”崔翎捂着嘴了一下，朝门房摆摆手，“小四，你先忙自己的去，我去找你们家少爷了。”说完拉着崔恒去追程家齐，嘴里还喊着：“程小满！等着我！”
程家齐走得更快了，崔恒一边走一边开口说：“翎少爷，家齐少爷好像不想等你，走得更快了。”
崔翎：“……”
“不用担心，你家少爷我自有妙招！”说完扯着个嗓子朝程家齐大喊，还不忘带了点假哭的号：“小满啊！你亲爱的兄弟小翎翎也想看看信里面写了什么啊。”
然后崔恒看见程家齐抖了两下肩膀，跑起来了。
“家齐少爷……”
崔翎竖起手指抵在崔恒的唇上，停下来一脸深沉地说：“嘘——阿恒，我还没说完。”只见他单手叉腰，气沉丹田，吼出一句：“小满！你可不能只和靖云好，你得和我们也好！”
程家齐早走远了，听见崔翎的话也没停顿，闪身进了楼内，即使这里只有家丁，他也觉得丢脸。
崔恒捂着脸，只露出眼睛，拉着崔翎快步跑了起来，嘴里还嘟嚷着：“翎少爷好丢脸呜呜。”
崔翎：“……”本少爷就真性情这一回，靠，小爷我是为了谁啊？
崔翎和崔恒往前跑着去追程家齐，崔恒进了门才放下捂着脸的手，只一瞬间脸就被崔翎揪了一下，留下两个指印：“阿恒，不许嫌弃本少爷！”
崔恒委委屈屈，嘟着嘴不说话。
程家齐坐在客堂厅的沙发上，手里的信早就拆开看完了，崔翎拉着崔恒过去坐下，凑在他跟前把信的内容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程小满，我回来了。
哈哈，一时有些激动，唤了你的小名，没留神写在信上了，不过你读到这也不必难为情，在哥哥这，你永远可以当你的小满。
很想你，也很想崔翎、崔恒，还有周江。不过周江应该还在英国，不如过几日我们几个小聚一下，太久没见，我只记得你们小时候的模样了。
什么时候得空叫人来府上传一声话就成，我随时都行，程小军长。
洛靖云留。”
崔恒眼睛瞪得大大的，听得很认真：“好哦！和靖云哥哥玩！”
崔翎笑得贱贱的，眼睛眯着，嘴角向上弯着，像话本里修成人形偷得香油的老鼠：“嘿嘿嘿，我就说靖云哥怎么也不会落下小爷吧！还有阿恒，哈哈，连江哥都被念叨了，他俩连信件都不通，难为靖云哥还记得这个男人了。”提到周江崔翎有些咬牙切齿，周江出国后的第二年，崔翎二姐崔芸也出国了，读商科，和周江在一个学校，以后回来经营他家的商行。
若不是周江，他二姐哪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翎少爷，你说江哥哥的时候像是在咬东西。”还咬不动，一直咬。
崔翎反驳：“哪有？阿恒你看错了。”又撞了一下程家齐，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快说说咱们什么时候和靖云哥聚聚？我听你的。”
阿恒跟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皱着眉头，看着程家齐一脸严肃地说：“嗯！听家齐少爷的，但是最好明天就能见到靖云哥哥。”
崔翎笑着刮了刮崔恒的脸：“嘿！你个小傻子算盘倒是打得响呢？”
程家齐回了神，靠着沙发背，神情愉悦，嘴角勾着笑，对崔翎说：“我让高管家安排一下，明天晚上设个宴，靖云才回来，就让他好好休息一天。”
“好，听你的。”
转眼就是第二天，程家齐罕见的没有回军营，让人给陈副官送了口信，便去旧宅的库房给洛靖云挑接风礼。
旧宅的库房多是程家老爷子和江清心留下来的东西，也有些外人送的礼收在这，之前江清心挑来给他送去洛家珠宝行做兰花的玉料就是在这挑的。
太久没见，不知道洛靖云现在会是怎样的？还是爱穿长衫吗？还是在日本国呆久了，和洋人接触多了，也爱穿洋人的衣裳了？洛靖云当年走的时候，身子还比较细，整个人像是一根竹，一根才破开土没经历几场春雨，才从笋蜕变而成的小竹，现在的他，是否像是以前踏青常去的那片竹林，还是更像他爱的哪朵兰？
程家齐有点不知道该给洛靖云送什么东西来当他的接风礼，玉石？宝石？洛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他想起母亲给他挑的那块玉料，工匠精心雕琢做出的兰花栩栩如生，要不还是送兰花？老爷子收藏了好多字画，关于兰的画不知道收藏了多少幅，他挑一幅给靖云，老爷子肯定也不会吝啬的。
对了，还有阿娘绣的巾帕，那张绣了兰花的，也要记得给靖云。
程家齐挑了一幅花鸟图，刚用匣子装好，往新府走去，小丫来通报，说是崔家少爷来了，正在梅园等他。
程家齐应了声便拿起匣子朝外走去，让管家锁好库房，自己先去找崔翎了。
此时还没到梅花开得时节，只是稀稀拉拉还有些叶子没掉光，显得梅园有点凋零，一些盆栽也放在院子里，才显得不那么枯槁。
崔翎和崔恒坐在园子的石凳上，天气尚好，有些阳光，两人没在亭子里，就在梅林间摆的石桌旁坐着。梅枝纤细，有些就那么斜斜弯弯的落在崔恒肩头，被崔翎有一搭没一搭的弹着玩。
“怎么来这么早？”程家齐问道，高管家安排的是晚上在鸿楼吃饭。
鸿楼是申市新开不到两年的酒楼，但是颇受欢迎，也算是远近闻名了，一楼和地下一层设成了歌舞厅，院子里搭了戏台，算是拿捏了不少权贵的喜好。
他想着晚上还能和洛靖云去听场戏，出国多年，洛靖云应该也没听过戏了吧？
崔翎听到程家齐的声音，收回弹树枝的手，站起来对着他说：“哎呀，我不是激动吗？万一靖云下午就来你家找你了呢？可不能孤立我和阿恒啊。”崔翎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阿恒坐在石凳上，手在挎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行了，没事就去客堂厅坐着，也不嫌这冷清啊？”程家齐先一步转身走了。
崔翎拉着阿恒跟着，一本正经：“是有点冷。”
我说冷清你说冷，程家齐在心里吐槽着。
崔恒好不容易掏出个油纸包，挎包里装了太多东西，这油纸包被压下面了。
“家齐少爷~”
听到崔恒拉长了的声音，程家齐放慢脚步和崔恒并肩走着：“怎么了？阿恒。”
“我给你带的糖球，炸的大小刚刚好。”崔恒把手里的油纸包递到程家齐面前。
程家齐接过来，看着崔恒单纯的眉眼，仿佛又看到小时候一颗矮团子摇摇着手给他递各种糖。
“还是阿恒对我好，不像有些人，说是给我带的东西，却都是别人爱吃的。”程家齐说“有些人”的时候，直盯着崔翎看，只差把崔翎名字说出来了。
崔翎挠了挠脸，干笑了两声。
刚进入客堂厅，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背影有些像洛靖云，崔翎小声说道：“我猜的果然没错，靖云哥也会提前来找你！”
其实大家都听到了，崔恒点头附议，程家齐笑得灿烂，洛靖云听到声音后站起来转身看他们。
程家齐手里还拿着那装着画的匣子，面上欣喜藏也藏不住，手握着匣子用了力，连指节都泛了白。
洛靖云穿着青色的长衫，人看着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高了一点，壮了一点，肤色没多大变化，想来在学校多是在看书学习做实验，藏在屋子里，人看着比以前还白了一点。
他站在沙发旁，阳光斜着从窗户洒进来，刚好落在他身上，程家齐觉得洛靖云就好像在发光一样，恍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太久没见了。
“好久不见。”洛靖云率先打破沉默，往前走了一步，朝他们打招呼。
“家齐、阿翎、阿……”
崔恒松开一直牵着的手，扑进洛靖云怀里，环抱住他，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只是他现在不像小时候，矮墩墩一个，四年过去，他比洛靖云还要高将近一个头，只能用下巴疯狂蹭着洛靖云的头顶。
“……恒。”最后一个字因为被崔恒挡着，有点闷，洛靖云一只眼睛从崔恒肩膀上露出来，朝崔翎求救，手也环抱着崔恒，轻轻拍着他的背。
“阿恒，抱太紧了，勒得慌。”太久不见，小孩儿的热情似火，洛靖云有些招架不住。
“阿恒，你抱够了让我和家齐也和靖云哥抱一个。”崔翎拍了拍崔恒的肩。
崔恒红着脸退开，一双手搅着：“我……我就是太激动了，我从来没有和谁分开这么久过，好想靖云哥哥。”
这么一说，把大家都逗笑了，崔翎也笑着上前抱了一下洛靖云：“靖云哥，真是太久没见了啊。”
“嗯。”洛靖云也抿着唇笑。
程家齐终于平复好了心情，将匣子放在茶几上，上前和洛靖云拥抱，他比崔恒还要高半个头，洛靖云整个人都被抱住了，崔翎和崔恒站在程家齐后面，除了洛靖云放在他腰背上的手，都看不见洛靖云一点衣角。
程家齐抱的有些紧，和小傻子阿恒的紧拥狂蹭不同，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双臂紧紧箍着洛靖云。
“是不是回来了就不走了？”程家齐低声问。
“嗯，不走了。”
说完洛靖云用拿着的扇子敲了敲他的背，“家齐，怎么抱的比阿恒还紧，这次是真喘不过气了。”
程家齐才把人放开，用手梳了几下洛靖云被蹭乱的头发：“挺好的，你不知道崔恒有多想你，没事儿就把你送的佛牌拿出来念叨几句，总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其实我也很想你，比谁都还要想你。
崔恒坐在沙发上，正在拆程家齐放在上面的糖，听到这话还有些不好意思：“靖云哥哥走的时候，我不知道四年有这么长嘛……”
“没事儿，我不是回来了吗？”洛靖云也笑着落座，接过崔恒递过来的一颗糖果，剥开糖纸吃了。
程家齐一直盯着身旁的人，刚刚还觉得不真实，现在抱过了，挨着人坐了，终于有了真实感。
“是啊，申市五大少，这不就又凑齐四个了吗？”崔翎笑着调侃。
崔恒有些茫然，盯着崔翎问：“什么五大少？翎少爷，我怎么不知道？”
崔翎得意地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这你都不知道？我、你、程大少爷、洛氏二少，还有那个——臭江哥啊。”
崔恒皱皱鼻子，显然不太认同，程家齐笑出了声，嘲道：“你封的吧？”
“是啊？怎么了？不服？那咋了？”崔翎一脸骄傲不屑。
崔恒和洛靖云对视了一眼，又去看程家齐的表情，最终三个人一起笑了，崔翎气急败坏地去揉崔恒的脸，连崔恒地笑声都被揉碎了。
“零素耶，笔又老~（翎少爷，别揉了）”崔恒眨着眼睛求饶。
崔翎恶狠狠的，把崔恒的脸揉出红印了才罢休：“阿恒不许笑你家少爷！你和我才是一伙的！”
程家齐笑得更大声了，洛靖云也笑歪了身子，靠着程家齐，摇开折扇，挡住自己的脸。
……
在程府聊了会儿，几人就出发去鸿楼吃饭了，送给洛靖云的接风礼也留在程府，连同崔家兄弟的一起，程家齐说明日一起送到洛府去。
鸿楼不愧是申市近几年餐饮界的新秀，再加上高管家的精心安排，菜式都很符合众人的口味，太久没有吃到正宗的中国菜，洛靖云狠狠吐槽了日本的吃食，带去那边的家仆，因为食材和佐料的原因，也没做出多好吃的饭菜。
崔恒听了直摇头，说自己以后才不去留学，抱着崔翎的手臂闹着求他的少爷以后别把他送出去读书，他在家会乖乖听少爷的话的。
又惹得几人哄堂大笑，崔翎还得寸进尺，要崔恒以后只准听自己的话，自己说东不得往西。
崔恒直点头，他才不要去难吃的日本读书！惹得洛靖云笑出了眼泪，程家齐拿着巾帕给捂着肚子说笑得肚子疼的洛靖云擦眼角沁出的泪。
吃完饭，又去听了戏，程小军长豪气，让管家包了场，今天晚上除了他们四个，观众就只有几人带来的家丁和高管家。
演的是《岳母刺字》，讲了原在前线抗金的岳飞，当宗泽元帅死后，不满意朝廷派来接任的杜充，私自回家，结果岳母将他训斥一顿，要他回营继续杀敌，并在岳飞背上刺了“精忠报国”四字，以坚定岳飞的心志。
[俺，岳飞。只因金兵犯境，是俺投效宗泽元帅帐下为将，官居统制。辛蒙元帅见重，言听计从，方期收复河山，直捣黄龙，不幸元帅为国忧愤，竟自呕血而死！元帅死后，朝廷派杜充接任，不想此人刚愎自用，不纳忠言，是俺有志难酬，中心悒郁！想大丈夫既不能标名于凌烟阁上，倒不如归于林下侍奉老母，也落得个孝亲之名于后世也。]（岳飞唱词）
[想当年守孤灯将儿教训，幸喜他怀忠义奋志鹏程。但愿他灭贼寇山河重整，迎二圣转还朝共享太平。]（岳母唱词）
[昔日大禹治水，三过其门而不入，儿既以身许国，就该公而忘私，为何反以为娘为念呢？]（岳母唱词）
[母亲刺训在堂前，针针字字记心间，从今杀敌无他念，精忠报国标凌烟。]（岳飞唱词）
[不灭金人不还乡！]（岳飞唱词）
……
“哇！岳飞真厉害！”崔恒感叹。
“哪里厉害？”崔翎笑着问。
“他不怕疼！”崔恒回答的也很用心。
洛靖云笑着摇扇子，程家齐手搭在洛靖云的椅背上，往前探了下身子，朝着崔恒问：“阿恒，你怕疼吗？”
“我……我也不怕！”崔恒捏着衣角，闭着眼睛大声答道。
“哈哈哈……”一看就怕，几人又被逗笑了，其中就属崔翎笑得最开心。
崔恒一个头炮撞在崔翎胸上，疼得崔翎直吸气：“阿恒！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怎么不去撞家齐和靖云哥呢？”
“怕，舍不得。”
好好好，怕程家齐，舍不得洛靖云疼。“我白疼你了！”崔翎没好气地说道，脸还皱着，手也一直在揉胸口。
崔恒只好认错，伸手抚着崔翎的胸，嘴上念叨着“翎少爷我错了”。
洛靖云笑着说：“阿恒，这部戏唱的可是精忠报国，若有外邦来犯，咱们也要学岳飞‘精忠报国’，不叛国，不弃国啊。”
崔恒懵懂，点头应着。
崔翎和程家齐笑着附和，说自己以后也要做一个精忠报国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小调难歌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