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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劲柏 ...

  •   苏酉己狂喜得几乎掉眼泪,宝贝似的找店主要了一张包中药的纸,小心翼翼包好《道德经》,塞进怀里,便要去药柜帮忙抓药。江烛雪却喊住他:“去搬张小凳子过来吧。”

      苏酉己搬过来。江烛雪又道:“坐。”

      苏酉己心率加快,眼神放在江烛雪的发簪,一朵莲蓬缠着竹节上,清雅、庄严。莲出淤泥而不染,他也可以吗。这时店主把门打开,看病的人一窝蜂涌进来,苏酉己忙收敛心神,研好墨,润两下把笔递给江烛雪。可这次江烛雪没接。他白皙的腕上挂着一圈红珠子,把纸挪到苏酉己面前,道:“我说,你写。”

      苏酉己愣住。江烛雪把垫脉枕放好,微微笑道:“这段时间不是在练字吗?”

      不知为何苏酉己脸红了,差点结巴:“……是,我有些字有些难看……”

      江烛雪道:“没关系。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不用管字难看不难看,能跟上就好。”

      苏酉己茫然,不懂他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江烛雪也不解释,开始给人把脉。他让来人伸出舌头,看了一下,嗯了声,对苏酉己道:“看这里——舌尖舌边发红,有白苔。肝藏魂,人的精神、情绪、情感活动和肝脱不开干系。”

      苏酉己赶紧凑前仔细一看。

      江烛雪道:“阿姨,你平时会口苦咽干吗?或者觉得喉咙有东西堵着?胃口会不会差?会胸闷心悸吗?”

      女人瞪大眼睛,叹了两口气,道:“会!都中!都中!唉!我吃完东西还会泛酸水,想吐啊!而且老觉得肋骨这里发胀,胀得厉害的时候还会痛。江大夫,我这是怎么了?不会要死了吧?唉!您赶紧给我开几付猛药,我婆婆还等着我替她擦身子,唉——我那不中用的男人整天在外烂赌,连他妈都不管,丢给了我,我是一把屎一把尿照顾她,我真的要给他气死了!您说怎么会有他这种人?自己的妈都不管了,跑去那些烂地方鬼混,我这家里能藏钱的地方都被他翻出来了,你说我命怎么那么苦啊,嫁给这么个烂人……”

      她一叹再叹,浑身的怨气冲得苏酉己微微拧眉——不知为何,他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江烛雪被她这股气冲个正着,却像没事人似的,摸了摸她脉象,定定地嗯了一声,说:“你这是肝气郁结了。一动怒气就往上顶,发不出来,那股气就会在身体里乱窜,所以你才会食不下咽,没有胃口、胃痛。你情绪不稳定,肝气不舒,身体才会出现这些状况,没什么大事情,我给你开几付疏肝理气的药调调就好。阿姨,不舒服时,我建议你去山里走走,或者大吼几声,凡事别憋着,容易憋坏身体。”

      说完,转头对苏酉己道:“写好了吗?”

      苏酉己边点头作回应,边吐出几口气忍着胸闷落笔。见他被黑气笼罩,江烛雪握住他手腕——自相遇那日,苏酉己就看出他周身笼着金黄色光辉。苏酉己不知,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换句话说,他体质敏感,异于常人——他的灵体很纯净,若非如此,挽词笔控不住他;正因为纯净,命运才会有诸多坎坷,好比一滴清水坠入墨汁团,它不能保持自身干净,无论是本能还是被迫,它都只有一种结果——变得浑浊不堪。除非它有意识,愿意主动以别的方式去挣脱桎梏。

      通过手腕,江烛雪默默在他身上盖了一层保护罩。被他这一碰,苏酉己耳根子原本一热,见江烛雪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心底更是升起了一丝异样感。但他没来得及揪住那感觉,忽见自己身上发着光,不由地大吃一惊:“啊?”

      一股气往他身上涌,紧接着,江烛雪轻轻地在苏酉己后背上拍了一下,苏酉己打了个嗝,胸闷便消失了,他没反应过来,江烛雪已探指拨开遮住他眉眼的额前发,让他把额头露出,道:“有什么话结束了再说。今天人很多,你得快点,实在跟不上就跟我说。”

      苏酉己懵了,一半是因为心尖上那异样的感觉,一半是因为胸闷感抽离。被江烛雪摸了下额头,感觉更奇怪了,可眼前不是闲聊的时候,他忙道:“好。我可以的。”

      江烛雪点头,道:“柴胡、当归、白芍、炒白术、茯苓各三钱,炙甘草一钱,烧一块生姜切破,薄荷少许后放,忌辛辣生冷物。捡五付,——阿姨,先吃五付调理一下,到时候再过来把把脉,再调一次就彻底好了。”

      没哪位坐堂大夫敢保证吃完自己开的方能见效,更别提江烛雪这笃定的语气。放在他人身上可作狂妄说,然而在江烛雪身上,就是一颗定心丸——这位大夫之所以远近闻名,概因经他之手过的疾病,没有治不好的。他说能彻底好,就是能彻底好,不会模棱两可。那女人一听,喜上眉梢,连声谢过江烛雪,又从包里拿出自家种的香瓜子,让江烛雪收下。

      江烛雪谢过,这便到了下一位病人。他看病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会儿过一个,虽说也有“望闻问切”这套传统诊断步骤,但在苏酉己看来,他根本是一眼就看出病人的痛症在哪,要下什么药也早在心里打好草稿,提一下“望闻问切”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换句话说,他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能力,又能让病人看病看得安心。

      苏酉己在一旁听他拿病人的舌象实时实地讲课,脑子高速转动,根本停不下来——要记好不同舌象的特征;要观察病人的五官、脸色、气场、谈吐气息;要不停笔地写方子让学徒去捡;要回答江烛雪冷不丁的抽查——关于某一味药材的功效、生长地方、禁忌……恨不得长出十个脑子十双手来。

      他终于知道,江烛雪为何说不管字难看不难看,能跟上就好。

      这日一直忙到街上挂灯,苏酉己才得空去喝口水。此时接近年末,大家辛苦劳作到隆冬时节,来的疑难杂症病人算少了,大多是伤风感冒咳嗽,少部分是需动手正骨疗旧伤。待苏酉己顺了口气,便按江烛雪给的活血方子抓了几付药,才跑去里间端姜汤去。

      出来见江烛雪把袖子往胳膊肘上折,正弯腰替一个瘸腿的老汉正骨头,不禁一怔:“瘸了腿还能恢复原状?”

      再仔细一看,江烛雪的手心似乎闪着光。他的手一放在老汉的膝盖上,手背就出现了几个小旋涡。它们在转动。苏酉己疑心自己疲劳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一次。可江烛雪已收了手,接过学徒捡好的药,递给老汉:“阿叔,这几包药你拿回去煮水泡脚,家里有花椒吗?可以放点下去一起煮……”

      待到老汉再三谢过离去。江烛雪才坐回位置上,喝了口姜茶,对苏酉己道:“想学吗。”

      苏酉己眼睛亮晶晶,毫不犹豫道:“想。”

      “嗯,”江烛雪把东西收好,道:“你先把《道德经》吃透了,我再教你不迟。”不待苏酉己开口,他把纸笔塞进怀里,道:“走吧。”

      往常结束时,他会说“走了”,而非“走吧”。苏酉己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江烛雪转身离去,他便如往日那般,等店主回来关门,自己坐在柜台,低头捧起视若珍宝的《道德经》,翻开此前读到的那一页,就着灯继续苦读。

      虽然有些字已经认识了,但大部分字他都认不得,还是得苦下功夫。不知“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的“牝”是什么意思呢?早知道该问问哥哥的,算了,等会店主回来问一下他……苏酉己这么想着,便用手指蘸蘸杯里的水,照着“牝”字,在桌上写了一遍。写得不像,就擦掉重写,来回几次,直到“牝”字勉强能看,他才露出个笑来。

      这般认真投入以至忘我,小世界里没有其他人,因此压根没注意到江烛雪停在了店门口。

      店主从外面捧回几个晒好了药材的簸箕,见江烛雪站在门口,以为他找自己有事,道:“天晚了,江大夫怎么还不回去?是店里有药材不对劲吗?哦看我这脑袋忙得……我忘了跟你说最近的药都是苏酉己上山采的……”

      江烛雪微微一笑,点头打断他的话:“嗯,我知道。”他侧目看向苏酉己,“药材没什么问题,都很好。我是在等他出来,——还没跟盛大哥说声多谢,你为了给我徒弟一个学习的机会,把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办,有心了。”

      盛大哥一笑:“诶。我是看他孤身一人可怜,又好学,就拉了一把。这不算什么,是他自己要争气。”

      “嗯,”江烛雪道:“总之得多谢盛大哥对他的一番栽培。来日——”他澄明如镜的双眼落在苏酉己身上。苏酉己的头发比初见时要长许多,大概也没想着要去打理,此刻低头,露出一个蓬松的毛茸茸的脑袋,瞧上去很乖、很倔强。外面寒风呼啸,呼着呼着,风也就吹过了,眨眼,苏酉己开始抽条了。江烛雪收回眼神,吃笑,继续道:“——来日他是这太明堂的顶梁柱,没有我在也能做得很好。盛大哥,你这店还得开很久。”

      盛大哥认识江烛雪好几年了,见他对苏酉己有如此评价,不禁惊喜万分。江烛雪拍拍他肩头,道:“难得今天不用忙到下半夜,盛大哥,早点关门回去歇会儿吧,明早有我们忙的。”

      说着,大步走到苏酉己跟前,轻声道:“不跟我回去吗?”

      苏酉己正写字写到入迷,忽然桌面被轻叩两下,抬眼一看,江烛雪去而复返,心尖不防地嗵了一下。张张嘴要说话,却瞬间变了哑巴。

      还是江烛雪先开了口:“跟我回去。”

      盛大哥跟后头进来:“小苏,辛苦了,剩下的我来弄,你回去吧,明天见。”

      回去……回去?——回去!!苏酉己忙朝盛大哥点点头,把《道德经》囫囵塞怀中跟上去。因为太兴奋,加上他一贯喜欢盘腿坐着,坐太久,双腿麻痹,猛一起来,便不受控制地软了,才走没几步路呢,就一头撞江烛雪背上。江烛雪早有所料,反手扶住他胳膊,温声道:“慢慢来。”

      苏酉己用那亮晶晶的双眼看他。

      夜晚的灯是天上的星星,寒风捎走白日街上的熙攘,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作业铲雪。江烛雪带着苏酉己七弯八拐,在一个挑担子卖生活用品的阿婆处买了一把剪刀。

      苏酉己记得江烛雪不住这里——跟踪时没见过他走这条路。他以为要原路折回去到另一条,谁想才走出阿婆的视野,江烛雪就劈出一条裂缝——一扇华丽的木质门沐浴着金黄色光芒缓缓出现。

      如果俞希闻意识在场,便会一眼看出,这是凭心门!

      苏酉己被江烛雪牵着进了门,来到一棵参天巨树下。一瞬间来到不同地方,跟前又是巨树,冲击力可谓不小,苏酉己已目瞪口呆。

      江烛雪道:“进来吧。”

      他让苏酉己坐在大石块上,低头给他剃头发。

      发尾被江烛雪拿在手心,慢慢地,一撮又一撮打结的头发被剪掉。江烛雪让苏酉己微微抬头,他便乖乖抬头,让低头,修下发脚和鬓发,便也乖乖低头。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苏酉己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可眼珠子没闲着,不是左边瞟一瞟就是右边盯一盯。半响,终于忍不住道:“哥哥,头顶上好多星星。”

      江烛雪嗯了一声,把剃下来的头发放在木盒子:“等你可以遥视了,会看见更多星空。”

      苏酉己不懂遥视是什么意思。但江烛雪带他回家,是不是说明……他嚅嗫着,试探道:“我是可以住在这里吗……”

      江烛雪道:“剪了发,你就正式跟着我修行了。”

      “——真的?!”苏酉己激动地大叫起来,幸好江烛雪早有所料,剃刀偏开才没有戳到他的眼睛。苏酉己狂喜不已,心道终于被自己磨出一条生路来了!忙要给江烛雪磕个头,江烛雪却按住他脑门儿,轻轻地弹了一下,说:“不用。你坐好,等我把头发给你修完。”

      “嗯嗯!”苏酉己喜得找不着北,抓起木盒子里的残发,差点连舌头都捋不直,“晚点我就拿去加工,做成血余炭。”

      至此,苏酉己开始了修行的日子。他没再四处见工。除了继续去太明堂做帮工顺道汲取知识外,剩下半个月都用来打坐通气脉、上山采药、种花草养药圃、识五官及气场以辨人。他功夫还没修到家,江烛雪又时不时闭关,便把凭心门留给了他,以备不时之需。

      刚开始苏酉己常一个人待在山里忙活。一直到他遇见俞希闻,才有了个伙伴儿——两人时常打赌哪颗大树愿意被自己砍枝桠。得知他被江烛雪收作徒弟,俞希闻衷心为他感到高兴。两人只要碰面便会就修行一事进行讨论。当然,大多时候是苏酉己不懂,而俞希闻也没藏着掖着,因陈延跟他说过,大多数修行人会有利他之举,从无自我,因此把懂的都倒豆子似的倒个遍。苏酉己自己也争气,又或许是真的有天赋,总之一点就明,修为在短时间内暴涨。

      偶尔,俞希闻会到木屋做客,两人搬来张摇椅放在阁楼,抬一桌水果花茶,磕着香瓜子看风景:头顶是云朵蓬松成块、鸦青如洗的天空;脚下是万丈高空,蓊郁树冠簇拥成绿城;平视则是一览无余的山间晨雾景,嶙峋众山隐于其间,仙境不外乎如此。

      好几次,俞希闻剥开橘子就问苏酉己:“怎么不见项鸣大哥来?”

      一开始,苏酉己问:“他是谁?……你的意思是,哥哥这里原先住着其他人?”

      俞希闻莫名其妙:“是啊。我以为你认识他呢。他不是和江烛雪住在一起的吗?”

      苏酉己道:“没有。这里就我和哥哥住。”

      “挽词笔说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给人剥橘子吃,”俞希闻往嘴里塞橘瓣,傻乎乎地断定道:“我还以为他俩住一起呢。”

      苏酉己漠然道:“没有。”他不悦地吐出几粒橘核儿,用胳膊肘撞了撞俞希闻,说:“懒得过去,帮我拿一下顶上的那块布。”

      俞希闻便五指放出提线,把那块布拖到他面前。

      他的意识则是一言难尽。记得当初在博欢酒店,俞希闻问苏酉己:我们认识?苏酉己说是多年不见的好,他还以为苏酉己在扯蛋,谁想真有一段往事。那他为什么要对他下狠手呢?如果让项鸣知道,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头的俞希闻心煎难熬,巴不得幻境岁月快速流逝,好去找人;却不知那头的项鸣整日耽于情欲。

      这些日子,他带着俞希闻把整个阊城逛了个遍,俞希闻要吃甜品,他也不拦着了,要什么买什么。他们还一起在花厂子赏花品茶看流水席、在菜园子翻土捡蚯蚓钓鱼、种瓜果蔬菜、去城中心看人杂耍、夜幕时分手牵手看人唱戏跳舞、在篝火晚会边上的草丛厮混……项鸣恨不得时刻揽着俞希闻,在不同地方把他的身心占据,而俞希闻总被他弄哭。每当这时,项鸣会耐心哄他笑。然而,他哄完过后还是不改本性,该办就办——他是只凶猛的鹰隼,非见血翻肉,不能逃开锋利的爪牙。

      他们救的那只橘子猫伤好了,像故意似的,总在夜深时跑到木屋骚扰他们,在外喵喵叫,要吃的;不给就去咬挂在门边当风铃作响的千纸鹤。行至重要时刻,俞希闻总得挠伤项鸣,让他过去把千纸鹤收走,自己也能借此喘口气。一次还好,次数一多,项鸣烦了,干脆来个一劳永逸,把那串千纸鹤带进房里,等橘子猫再叫,他便理也不理,继续开垦。这橘子猫也是个人精儿,见在外怎么叫都没人搭理,就跳进屋里。十张床帐都顶不住它探爪挠出的痕迹,项鸣不得不赤着膀子起身,两指掐住它后颈儿,把它丢出房外,然后搂着俞希闻继续云雨。小家伙儿四脚落地,炸了毛,跟项鸣对着干,瞅着机会跳到俞希闻身上,在那白皙的皮肤上踩上几个猫印,朝项鸣嘶吼。

      忍无可忍,项鸣让石头小人言言去围攻它。一猫一石头小人你瞪我我瞪你,惹得俞希闻不住发笑,对项鸣笑道:“它好可爱呀。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玩啊。”

      项鸣眼神一黯,往常他说一句话,他都要回几句,此刻却什么也没说。他贪婪地抱着俞希闻,继续在他脖颈边上留下一道道吻痕。俞希闻泪珠涟涟,发出断续的求饶声。项鸣作没听见,抓着他不放。项鸣想,万没想到,他被允许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晃便要过新年了。苏酉己的饭量越来越大,时常抽条抽到半夜腿抽筋。这晚,少年人血气方刚睡不着,便去药圃看看草药种得怎么样,顺便筛出一些晒干的茉莉,预备给江烛雪做花茶喝。不料顶着蓬头过去,却见江烛雪披衣坐在了石头上。

      苏酉己道:“师尊怎么起来了?”

      “我不困。”江烛雪给一株草药松松泥土,“你虽然在长身体,但要适当控制一下饮食,不能多吃,否则容易气不顺,——腿还疼吗?”

      苏酉己不让他担心,下意识摇头。江烛雪道:“过来。”

      苏酉己便坐在他对面。江烛雪让他把腿架起来,给他抹了点舒筋活血的药油。

      苏酉己静静地看着他。

      “明天是要去东街摆摊子?”半晌,江烛雪把瓶盖拧紧,问。

      苏酉己是打算这样做。本来也瞒不过江烛雪。点点头:“嗯。我想试一试,看看自己这段时间学得怎么样。”

      “好,”江烛雪道:“你能够主动想到去外面免费替人看相算命,这很好。可你千万记住了,不管你算到什么,都不能随意干涉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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