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事是非》亭攸

2、第 2 章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京墨忐忑地在椅子上坐着，被攥得不成样的袖子暴露出他的紧张。
　　“皇上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京墨在泽兰的眼神威胁下，掐着声音行礼，“臣妾见过陛下。”柔柔弱弱的女声从京墨嗓子中传出。
　　洛书烨伸手扶起了京墨，眼神上下打量这他。京墨骨架本身就小，穿起女装也不没太多违和感，唯一不足的就是有点平。本就清秀的面容在妆容的修饰下，遮盖住了男性的面部特征，让京墨看起来小家碧玉的。
　　二人相对而坐，京墨把头低的很低，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洛书烨看京墨这副模样，心里仿佛被羽毛轻挠了一下，痒得很。但考虑到这是个实诚孩子，洛书烨好心的不再戏弄他。
　　“京墨，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洛书烨单手支着头，看向他，眼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除了朝堂上那些老家伙逼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京墨是真的想不通，洛书烨弄这一出难道不只是为了堵住朝臣的嘴吗？怎么还有别的目的？想不通，这种智力问题他不合适。于是京墨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洛书烨觉得，他果然不能指望这傻孩子想出些什么。
　　“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洛书烨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京墨当然记得，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的脑子中是一片空白，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洛书烨。也是这一眼，京墨便永远地信任洛书烨。据洛书烨说，他是在一个雨夜里被捡到的。捡到的时候，京墨已经发了高烧。
　　那时的洛书烨还不是皇帝，是六皇子。母亲是林婕妤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因为有几分姿色而被皇帝看上，一度春宵后有了身孕，结果难产而死。12岁前的洛书烨还没有被贤妃收养，在宫中是无权无势。
　　林婕妤此人，说好听了是被家里宠的娇蛮任性，说难听了就是嚣张跋扈。入宫为妃后，脾气也是没有一点收敛，欺负的低位妃子数不胜数。尤其是像洛书烨生母这种，一向是林婕妤最恨的，那位宫女难产而死，林婕妤功不可没。宫女死得早也有死的早的好处，至少林婕妤的怒火不会发在她的身上。而内务府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家伙，也经常克扣洛书烨的吃穿用度来讨好林婕妤。
　　捡到京墨的那一年，洛书烨只有十岁。那一天，是洛书烨人生的一大转折点。那一天，什么都不记得的京墨说，我会一辈子陪在阿烨哥哥身边的。后来，京墨的家人找他，洛书烨告诉自己，他只是京墨，只是自己的京墨，即使自己卑劣，也想留住他。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弱小的人什么也留不下，从那刻起，一枚野心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他利用了十一对亲情的渴望，成功让贤妃收养了他，一步步地积攒自己的势力。他愧对小九，他在夺嫡最重要的时刻背叛了这个一直敬爱他的弟弟。最后啊，他失去了兄弟，没有了朋友，辜负了恩师，欺骗了世人，终于登上了这个皇位。
　　可真正到了这个位置时，他却后悔了。那个曾经会在后面甜甜喊自己的十一成了这世间的旁观者，总是对他施以援手的小九和他反目成仇，一直支持他的知己也含恨而终。高处不胜寒，洛书烨恨这个位置，却也需要这个位置。
　　在权力面前，他们都是败者。
　　洛书烨一手抚上京墨的脸，神情有些病态，冰凉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滑过。京墨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能乱动，不能反抗，可脑海里却在说，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京墨抿唇，鼓起勇气与洛书烨对视。洛书烨好像对他这个举动很是开心，意味不明的笑声让京墨一阵恶寒。
　　“小墨，你说过的，要一辈子陪着我的。”
　　京墨顿时有点尴尬，这只是自己小时候开的玩笑啊！不过，作为暗卫，京墨确实是一辈子都会带在洛书烨身边的。虽然这话没什么错，但是讲出来就很奇怪。
　　“小墨，是要否认吗？”洛书烨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的低了下来，“小墨，是要骗阿烨哥哥吗？”
　　“怎么会！”京墨连忙否认。
　　“那小墨再说一遍好不好，说，我会一辈子陪在阿烨哥哥身边的。”
　　京墨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又是在闹哪出。
　　洛书烨的手游到了京墨的脖颈后面，轻轻地捏着，用着诱哄的语气，“快，小墨和阿烨哥哥念，我会.......”
　　“我会一辈子陪在阿烨哥哥身边的。”京墨实在受不住洛书烨现在的行为，大声地喊了出来。“这样总可以了吧！”京墨的脸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洛书烨脸上的笑容真实了许多，压下了心里一些难以言说的想法，一把抱起京墨向床榻走去。京墨只感到一瞬间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就躺在了床上，心里只余一片迷茫。
　　“睡吧。”看着京墨乖顺的样子，洛书烨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哦。”京墨真的想说，这怎么可能睡着啊？明明今早他还是皇帝的暗卫，怎么今晚就成了皇帝的妃子，这个转换是不是太大了点。他需要缓缓，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重创。
　　在一晚上的缓缓后，京墨还是不想接受现实，用被子捂住了整颗头。洛书烨醒来后贴近了京墨那颗被被子包裹的头，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模样，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爱妃怎么睡得如此沉，没有人帮朕更衣了，怎么办呢？”
　　“你明明可以自己穿的。”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妃子给皇帝更衣可以体现出恩爱，我们这么做，才有机会堵住那些老家伙的嘴，不让他们往朕的后宫塞人。”
　　京墨觉得这话在理，却又说不上哪里怪怪的，只好按着某人的意思来了。
　　早朝时，又有人向皇上提出选秀，理由是要为皇家开枝散叶。洛书烨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这位提出建议的大臣，才向文武百官解释：“昔年，太上皇宠爱林婕妤，使得林家在朝中只手遮天，林家家主官拜宰相，六部尚书中一半竟是林家子弟，导致当时的朝政混乱，闻林变色。即使现在林家现在式微，也堪堪是四大世家的末位。若我没记错，张家近年发展迅速，倒是有取代林家之势，张尚书此举，可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张尚书一听洛书烨这番话，连忙跪下，“老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怎敢有什么目的，望皇上明鉴啊！”字字铿锵有力，加上张尚书重重地在那磕头，倒有几分忠心的样子。
　　殿里的其他朝臣都低下头噤声，现在为张尚书求情就是在挑战皇上的威严。聪明人心里都清楚，皇帝是在杀鸡儆猴，警告他们歇了送女儿入宫选秀的心思。
　　“陛下，臣有话要说。”怎么总有傻子热爱作死，这是朝中大部分人的想法，他们顺着声音看去，是管太傅。嗯？是管太傅，那这事还真有戏。
　　管太傅其人，一生可谓是充满了戏剧色彩。出生于四大世家中最为富有的李家，作为李家嫡长子，他的前途可以说是无限风光的。可惜，李家家主宠妾灭妻，在管修晏十岁的时候，郁郁而终。管修晏也深知母亲的死与父亲脱不了关系，自请与李家断绝关系，最后由舅舅抚养长大。
　　及冠之年便连中三元，可惜当时朝堂是林家的天下，其余三家受其打压，管修晏也因为李家被牵连，只能当个国子助教。不过，也正是这一官职让他遇到了当今圣上，得以成为洛书烨的心腹，未到不惑之年就成了朝中重臣。
　　“管太傅请说。”皇帝听起来没有生气，前排几个大臣互相使了个眼色，看，还得说人家管太傅出马。
　　“陛下后宫虽不充盈，但总得有个管事的不是？”
　　洛书烨装模做样地思考了一会，做出为难的样子，说：“管太傅说的有理。”朝臣一听这话，觉得自家女儿有戏，眼睛都开始滴溜溜地转起来，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结果皇帝的下一句话，把他们的心浇得拔凉拔凉的。
　　“虽然把墨美人直接封妃不合常理，但也不是不可以。传朕旨意墨美人曹京墨，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德妃，暂掌协理后宫之权。”
　　底下的大臣被这一出彻底断了心思，就说么，管太傅怎么突然站出来，估计早就和皇帝商量好了这一出，真是可恶。
　　在京墨还在宫中练武的时候，这道圣旨就传过来了，迷茫地接完圣旨，京墨看向泽兰，眼神中透露着迷惑。泽兰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接着就是了。”
　　“可陛下这么做为什么？”
　　清澈且愚蠢的问题让泽兰气得决定破罐子破摔，“说不定陛下就是喜欢你呢？”
　　“啊？”京墨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我最多就是把陛下当哥哥。”说完，京墨总觉得这话有点说不出的熟悉，特别像渣男和一个女人暧昧不清后，决定把对方甩了的理由，我只是把你当妹妹看。完了，京墨觉得自己最近无法直视洛书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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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妃子位份参考唐朝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