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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想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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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鹤今离开之后并未在外多作停留,趁着夜色回到了岑府。
意料之中的根本没人发现他的外出,院内漆黑又安静。
岑鹤今将换下的衣服和面具塞进暗格里,盘算着离今天碰见的家伙越远越好。
看着就没安好心,岑鹤今面无表情地做出判断。
…
接下来几天岑鹤今安安分分待在丞相府里,头疼地处理岑锦安布下的任务。
虽然不识字是骗人的,但岑鹤今在书法一事上没天赋却是实打实。
别人笔下的字是龙飞凤舞,他写出来的字像是蛇行鸟走,装都没法儿装。
岑锦安看着岑鹤今落笔,神色凝重,搞不清楚姿势落笔都未曾出错,怎么写出来就换了个型。
要换作是其他人他就直接指明了,偏偏这人是自己亲弟弟。
“这字,很是自由潇洒。”岑锦安半天憋出一句。
毕竟刚学,总不能打击今儿的自信心。
另一边岑鹤今看他为难的表情,眉头微挑,重新抽出宣纸。
实不相瞒他还能更自由。
“今儿你……”
“嗯?”岑鹤今眼神上瞟,以为岑锦安终于决定放过彼此。
“还是得勤加练习。”岑锦安苦笑摇头,就算看出来岑鹤今不想练,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正待细看岑鹤今于书法上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齐齐抬头看去,下一秒岑溪霜脚下生风地闯了过来。
“大哥,爹爹叫小弟去书房见他一趟!”
“所为何事?”岑锦安见岑溪霜微噘着嘴,面色不耐,知道恐怕不是单单见一面这么简单。
岑岐观知道平日里有靠谱的大哥带着岑鹤今,出不了什么差错,中途寻人的事还是头一遭。
“宫里来人了,说要见见小弟。”岑溪霜说着将视线投向岑鹤今。
岑锦安闻言蓦地一静,抬手抵着下唇似在沉思。
怪异的气氛惹得岑鹤今正待落笔的手顿在半空。
见个面而已,他们怎么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微微抬眸观察,心底轻笑一声。
真是一个了解这家人的好机会。
将在这练字和去见皇帝两相比较,岑鹤今果断搁下笔,回应道: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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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岑鹤今踏入书房,看见当初代皇帝来送礼的田公公正候在一旁,双手交叠于身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位就是岑小公子吧?果真长得有灵气,想来陛下见了也会心生欢喜。”田公公细声细气地夸赞道。
岑鹤今歪了歪头,目光落在面色不虞的岑岐观身上,猜测在他来之前的对话可没有这么和善。
脑内忽然冒出个主意,岑鹤今不禁勾了勾嘴角。
童言无忌,这太监总不能跟自己计较是吧。
“什么叫长得有灵气?”岑鹤今眨着黑漆漆的眼珠,格外天真地看向田公公。
岑岐观见岑鹤今直勾勾地盯着田公公,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制止。
田公公笑答:“有灵气就是年轻又聪明,讨人喜欢的意思。”
“可是你才第一次见到我,怎么就说我聪明还讨人喜欢?”
“这是咱家的直觉,岑小公子生得好看,自然让人见了开心。”
只见岑鹤今摇摇头,抿着嘴失落地说: “你只说我长得好看,却不说为何觉得我聪明,这就是恭维之语吗?”
“哎哟小公子可别这么说!”
岑鹤今没理他: “何况你说是自己的直觉,又称陛下见了我也会欢喜,你怎么就知道陛下的意思呢?还是说你的想法就是陛下的想法……”
一墙之隔,岑溪霜在门口盯着情况,听见小少年不讲道理的发言,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眉眼。
注意到田公公表情逐渐难看,岑鹤今敛眸藏起笑意。
“今儿。”提到皇帝,岑岐观才终于出声。
“哦。”岑鹤今立马收声。
他悄悄上瞟,察觉到岑岐观周身的气场缓和,并未真的生气。
断在这儿让田公公有气无处发,不愧是丞相。
田公公常年和高官大臣打交道,一两句话点到为止即可,哪遇到过这般追根问底还没眼力见的主。
他的确是传达陛下的意思,但岑鹤今颠倒了先后顺序,反倒成了他贸然揣度圣意的过错。
被几句话扣上大帽子的田公公笑得难看,但哪怕他御前侍奉多年,也不能真和权臣撕破脸,更何况岑鹤今是皇帝点名要见的人。
“小儿无状,田公公还请见谅。”
“丞相说的哪里话,小公子这是能言善辩,机灵得很呢。”担心岑鹤今再度开口的田公公忙不迭接上。
“想来……”田公公突然面色古怪,改口道: “还请小公子随咱家一同进宫,马车在门口候着呢。”
岑岐观见事情无法阻止,上前拍了拍岑鹤今的肩膀。
岑鹤今抬头就对上丞相大人带着安慰的眼神,心思转了几圈。
“还请丞相大人就此留步,小公子此番面圣保不准是个天大的机缘呢。”田公公挤出一抹笑。
虽然他做不了什么,但是只让岑鹤今一个人入宫可是皇上的意思,任谁多说都没用。
岑鹤今神情淡然,冷静地先一步出去。
田公公还没跟出门,岑溪霜见状凑近岑鹤今小声说: “如果皇上让你做什么你先拖着,等着……”
还没来得及说完,岑溪霜止住了话头,任由田公公出来后领着人离开。
两人走出几步,岑溪霜看见岑鹤今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小弟刚康复,起码还是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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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载着岑鹤今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皇宫,岑鹤今百无聊赖地倚在墙边,田公公寸步不离守在车旁,连他挑开帘子都要凑过来。
岑鹤今嫌难看,索性关上帘子寻清净。
岑岐观的想法大概是一同入宫却被田公公阻拦,至于岑溪霜说要等……连丞相都无法插手,还有谁能帮上忙?
岑府又为何对皇帝的命令如此戒备?
一个个好似自己面临了多大的难题一般,难道真担心他回不去?
岑鹤今莫名想笑,可笑完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心头,陌生却又有些怀念。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群人像这样围着他。
“御书房到了,还请岑小公子下轿。”田公公尖细的声音飘来。
岑鹤今眯了眯眼,顺着拉开的车帘下了马车。
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绚丽光彩,御书房外值守的侍卫目不斜视,任由岑鹤今被领进去。
岑鹤今觉得面圣而已,本不用如此多虑,他一无过失二无权势,要对丞相府下手也轮不到拿他来开刀。
更何况与皇帝打交道的事他也没少干。
旭景国上任皇帝专横跋扈,将军权牢牢握在手中,亲自带兵参与许多年前的多国混战,不知斩杀了多少敌国大人物,曾令人闻风丧胆,也只有清月国的老将军能与之一战。
但旭景国百姓多因连年沉重的赋税徭役苦不堪言,即便这人分外精明,杀伐果断,最后还不是惨死宫中,让晏时把皇位夺了去。
岑鹤今不认为多年来一直保守自持的清月国皇帝会恐怖到哪里去。
顶多过家家游戏玩的花样多些罢了。
岑鹤今低头行至御书房中央,正待规规矩矩地行个礼,就被拦了下来。
“不必多礼。”声音沉静温和,暗含天子的威严沉稳。
岑鹤今刚伸出半截的手从善如流地收了回来: “谢陛下。”
岑鹤今没什么讲究地抬起头来。
皇帝居皓顺已过不惑,继位至今清月国倒如他的名字一般风调雨顺,令人称奇。
尽管妄议天子名讳是大罪,但清月国仍有不少人因着这名字认为当今皇帝是神明下凡,护一方安隅。
皇帝见岑鹤今直愣愣地盯着他,毫不在意地挥退想要呵止的田公公。
“不愧是丞相府上的小公子,果真与常人不同。”
岑鹤今轻叹一声,垂首道: “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皇帝随意地挥动手中狼毫笔,点点墨水落在空白的绢面上,绽开漆黑墨花。
“恕臣不懂礼数,冲撞了陛下。”岑鹤今低垂的眼睛眨了眨,又说, “还有在府中冒犯了田公公。”
“这话是丞相同你说的?”
“是臣自知驽钝,来时路上想到的。”
皇帝笔下一顿,问他: “田公公说了什么?”
岑鹤今老老实实地回答:“田公公说臣生得机灵,陛下见了肯定会喜欢。”
早该有消息将发生的事都传到皇帝耳中,岑鹤今知道瞒不住,既然岑溪霜让他拖时间,他就先往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扯一扯。
“你觉得田公公说的不对?”居皓顺饶有兴致地抬眼。
“不全是。”岑鹤今矜持道, “只不过田公公这么说会让臣有所期待,可万一陛下嫌臣愚笨不喜欢,臣该无地自容了。”
皇帝只见对方说话时眼观鼻鼻观心,神情毕恭毕敬得很,话倒是天真又无理取闹。
称得上一句胆大妄为。
感受到注视,岑鹤今安静等待他的回应。
“那你觉得,朕该如何罚田公公?”
“臣不敢妄言。”
岑鹤今假装不经意地悄悄嘀咕;:“不过臣听说犯了错都是要挨板子的。”
居皓顺笑了起来,赞赏般道: “传下去,田公公言语冲撞丞相,罚三十大板。”
旁边的人当即应声离去。
听着外边传来的动静,岑鹤今心里哎呀一声。
皇帝下手太无情,事情结束得太快了。
“大病初愈。”居皓顺意味不明地念着四个字,像家中长辈一样和蔼问询, “丞相如此爱护你,你可有想着成就一番事业来?”
岑鹤今抬头装傻: “事业与臣何干?”
皇帝缓声道: “你大哥年轻有为,前途光明,你三哥也擅于交际,好友众多,你当如何?”
岑鹤今腹诽说我当如何,等着你们矛盾爆发看戏不就行了。
正准备忽悠几句,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太子殿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