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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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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翟心道,难道皇叔还未与她说明么?她的仇,孤会替她报,也会还云家清白。
她怎的还在纠结中榜不中榜。
杀孤之心未死?
慕翟不自觉往后靠了靠,道:“云学子似乎很笃定,若是重拟中榜名单,自己定然会入选?”
云书却道:“草民既参加考试,自有入朝之心。但陛下心知,当今朝中,并无草民容身之地。草民有此一说,乃为在场诸位鸣不平。”
她既如此说,看来自知身份已经暴露。皇叔确实转达了孤的诚意。
慕翟看着在场的其他人,问:“你们有不平吗?”
没有人说话。尤其是刚刚被点到名字的三个人,还朝慕翟略行一礼。
慕翟又道:“诸位心中有任何不平,皆可畅所欲言。放心,孤不会对诸位施以刑杖,也不会押到巡防司审问,更不会禁止诸位参加三年后的考试。孤一言九鼎。”
过了会儿,徐朝时站起身,恭敬一拜,说:“草民三生有幸,再见天颜,见陛下英明睿智、刑罚有度,才知民间谣传多有不实。我慕朝有陛下如此,是天下之幸。陛下只凭一场殿试,便记得我等姓名、形貌,与我等文章一一对应,还亲临学宫,为我等解惑,可见陛下对天下学子之重视。今日草民亲耳聆听陛下训示,心中原些许薄怨,如今也已释然。草民回去,定会再接再厉,希望有朝一日,能真正金榜题名,为慕朝、为陛下、为百姓,尽一份微薄之力。”
也难怪领导都喜欢马屁精,这通马屁,慕翟听着确实舒坦。
便道: “徐学子有此宏志,孤心甚慰。”
唐子秋也道:“草民往日听信谣传,又见陛下忽然增加殿试,心中激愤,以致口不择言。陛下见小民激愤之言,不但未治臣的罪责,还坦言告知情由。是草民不知陛下用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白错过了为陛下尽心、为百姓尽力的机会,也辜负了十年苦读。辅佐明君,开创盛世,本是我等读书人的至高理想,现有明君在此,草民却有眼无珠。此次名落孙山,实属应当,便当是一次教训,还望陛下不计前嫌。下次科考,必竭尽所能,不负皇恩。”
慕翟说:“子秋胆识过人,不畏强权,正是孤渴望之诤臣、良臣。今日有此觉悟,是孤之幸,也是百姓之幸。孤期待你下次榜上有名。”
这两人表完忠心,其余人便看向李用民。
李用民额头有汗,黝黑的脸上一股子别扭,想说什么又似乎无法鼓足勇气。
慕翟便点名道:“李用民,你有什么想跟孤说的,尽管说。”
李用民蹭的站起,把周围人吓了一跳。“陛下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不懂变通?”
“用民此言差矣。”慕翟慢慢道,“其实,孤前些年确实如传言一般荒唐,所以朝中积弊甚多。孤近来顿悟,欲效法先贤,肃清积弊、整顿朝纲,还百姓一个清明天下。所以亟需用民这样的耿介之臣,助孤、帮孤。但是,如今朝中,奸恶狡猾之徒甚多,又个个手握重权。孤想要的耿介之臣,需心中耿介,但处事要有章法有条理。需知刚则易折,孤担心你因为太过耿介,事情还未没办成,理想还未实现 ,便得罪宵小而受诬陷。朝中许多良臣,便是如此没的。孤不忍看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也重蹈覆辙。”
慕翟说完,李用民这个憨憨便一副动容急切的模样,“我……我……”,半天,也没个下文。
云书却忽然道:“陛下所言,草民不敢苟同。若是用民兄也变得如现今朝中之人一般圆滑世故,欺上瞒下,滴水不漏,陛下如何用之整肃朝纲、肃清积弊?草民觉得,用民兄如今这样,赤胆忠心,一片热忱,才能真正帮助陛下。并且,有如此英明的陛下信任和周全,他怎会受人诬陷呢?”
又来。这云书,为难孤之心不死。
“云学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孤就算有心庇护忠义之士,也不可能处处周全。确实如君之言,有忠义之士受到诬陷,孤定然尽心查明真相,还其清白。但若是忠义之士遭到暗杀,孤便是查明真相又如何?孤依旧失去一忠臣,朝廷仍旧失去一栋梁。”慕翟来到众学子面前,朗声道,“诸位待孤三年,孤自也待诸位三年。孤在此立誓,这三年,孤必将朝纲整顿清明!届时诸位入朝,便可放心大展拳脚、为民谋福。再不必担忧蒙冤受屈、处处掣肘。”
李用民很激动的模样,“我听陛下的!”
其他人亦纷纷赞慕翟英明。
慕翟很满意,大手一挥,说:“诸位学子如果愿意,这三年可留在学宫之中专心读书,一应待遇,皆如学宫弟子。”看向云书,“云学子,可愿意留下?”
云书道:“陛下雄心壮志,又为我等考虑周详。只是不知,那已中榜入朝的百人,陛下如何庇护其周全?若是不能护其周全,又为何选他们入朝?”
以慕翟的矛,攻慕翟的盾,掷地有声。
慕翟委实词穷了。
一阵马蹄声忽的响起,由远及近。
巡防司的将兵立刻戒备起来,但看到马上之人后,纷纷收起武器,并让出一条路。
高大骏马扬起烟尘,但马上之人却纤尘不染、清贵如新。只是神色微有焦急。
却是慕诺。
慕翟没想到他会过来。
骏马在高台边嘶鸣停住,慕诺跃下马来。
“陛下安好?”
慕翟连忙上前,十分欢喜,“皇叔免礼。”
“臣听闻学宫有乱,担忧陛下玉体。”
慕翟走下高台,拉住慕诺手腕,将人往高台上带,“孤无事。”又小声道,“皇叔救孤。”
二人在高台站定。
慕诺说:“在下慕诺。”
慕王之名,无人不晓。台下之人一听是慕王,纷纷露出敬仰之色。
慕诺脸却是冷的,往台下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云书脸上。一边盯着她,一边高声喊了一句:“带过来!”
便见演武场外两个官兵押了一人过来。那人满身是伤,五官都看不清了,双腿瞧着是断了,被人架着往前,一看便是经受过酷刑。
这些年轻人哪里见过这等残忍之事,纷纷后退。
慕翟也退到了慕诺身后。
官兵把人拖到高台前,就丢在了地上。
慕诺道:“这是常年往本王府中送菜的农户,因收了人钱财,便在洛都找了几个地皮无赖,让他们煽动学子示威闹事,还带头殴打夫子。本王已亲自审过,此人供认不讳。”问地上那人,“你给本王指一指,哪个是主谋?”
那人睁开血迹斑斑的眼,抬了抬没一块好皮的手,颤颤巍巍地指了个人:“她。”
云书!
慕翟看向慕诺,他不会故意诬陷云书,最起码不会为了他这个皇帝去诬陷云书。
也就是说,云书确实是这次学子闹事的主谋。
“云兄?”
“怎么会是云兄?”
“云兄为何如此?”
“云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
慕诺看着云书,吩咐:“把人带下去。”
云书没有挣扎,只深深看了慕诺一眼,便转身跟着一名官兵离开了。
慕诺:“各位,若是无事,今日就散了吧。若是还不尽兴,本王可召集本次中榜学子,在学宫设置学台,供大家畅所欲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众人已然心知是被人利用。再争下去,不过徒添笑柄。陆陆续续便都散开了。
而被杖责的学宫弟子,也由白西孟及白月川带领其他弟子,一个个扶到了宿处。
众人散尽后,慕翟问:“皇叔是怎么跟云姑娘说的,她怎么还要跑出来惹事?”
慕诺道:“是臣没有看好她。”
慕翟兀自疑惑,“难不成是在试探孤,看看孤是不是真的痛改前非?毕竟孤也算是她的仇人,她对孤印象不好。不试探一番,怎么放心把云家的案子交给孤?”
慕诺道:“陛下可要见一见云姑娘?”
慕翟想了想,“她如此给孤难堪,不见。”
“陛下准备怎么处置云姑娘?”
慕翟看向慕诺,“皇叔以为呢?”
“臣听陛下吩咐。”
慕翟道:“就让她在学宫待着吧。孤让巡防司多派些护卫过来,皇叔也派几个得力的人,好好看着。经这么一闹,也不会引人怀疑。”
“臣遵旨。”
“孤将云姑娘留在学宫,皇叔不担心她的安危?”
慕诺说:“只要她自己不暴露身份,应该没人会想到云将军还有后人,就不会危险。”
慕翟笑道:“有皇叔在孤身边,是孤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