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雨来 ...

  •   兰台,这座边城。城主袁天罡不仅治理有方,而且武艺高强,天下不少习武者纷纷慕名而来挑战他。兰台中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在城主制定的规则下生活在这座城里。开馆教武的,打擂台比拼的,数不胜数。兰台百姓也尚武,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几个习武的,纵使没什么天赋,也算强身健体。

      两个时辰前,兰台城南门。
      重新整顿的一行人来到城门附件,随即被守城的士兵拦住。
      “什么人?”守备士兵大喝一声。
      “我们是宏远镖局的。打京城来。京城有位贵人要我们运送一样东西给袁城主。”季常起身回应。
      “城门宵禁。明日再来。”
      “请你跟城主通报一声,那位贵人特地交代,不能耽误片刻。这是那位贵人给的信物,还请通报。”季常掏出一枚玉牌。
      守城兵士思索片刻,转身下了城。不一会,一个披甲壮汉走上城头。壮汉借着城下队伍火把的微光,打量着季常。
      “城下的可是季常季老先生?”壮汉开口。
      “是我,还请您速速通报。”季常焦急地回应。
      “我是兰台守军副将,姜黄。先生把信物扔上来吧。”
      季常抬手,运起气劲,利落地将信物丢上城头。壮汉也不含糊,抬手接住,随后下城头通报。
      等了半晌,城门开了。一队兵士全副武装,从城门口走出。姜黄带着一队精骑跟在后面。
      “季老先生,我们想搜一下贵方的队伍,尤其是看看货。您知道的,边境不太平,我们怕您这队伍里混着细作。您这队人先把刀交了,我们搜查完登记上,再还给您。”
      “您请便。”季常闪开。
      姜黄一挥手,一队兵士就收缴了季常等人的兵刃,随后开始排查货物。
      兵士搜查到温玲玉的马车前,意图掀开马车帘子。从帘子内递出一个腰牌,领头的士兵看了一下,随即神色凝重,回去转交给姜黄。姜黄看后急忙走到马车前,挥挥手让兵士退后。
      “见过大人。大人这次回来,是否需要属下通报?”
      马车里,温玲玉默不作声。
      “属下明白。”姜黄会意,率领兵士们拥着队伍进城。

      城主府,袁天罡正坐在书房,等待季常等人的到来。从姜黄拿来那个信物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次季常带来的货,恐怕并不简单。他认得那个信物,那是宫里司礼监大太监的信物。袁天罡疑惑极了,他似乎嗅到了什么,但是不能确定。
      门外传来脚步声。袁天罡抬头,季常在姜黄的带领下走进书房,身后的小杏抱着一个盒子。
      双方互相行礼通报,算是见过了,接着袁天罡示意季常坐下。季常接过盒子,向小杏点点头,让她出去,姜黄也要出去,却被袁天罡拦住。
      “季先生,你我一别二十年,今日再见,您可是给我带了份“大礼”,这到底是什么?是谁让你送的?”袁天罡怀揣着不安。
      “袁城主,是这样的。”季常叹了口气,“四个月前,有个带着兜帽的人找到宏远镖局来,让我们去京城接一趟货,拿的就是今日交给您的这个信物。二十年前,上面派来监军的那个太监拿的也是这样的信物,我知道这事情恐怕不简单,想推脱,可是那人却以宏远镖局的其他人来威胁我,那人虽没有什么功夫在身,但是他是京城来人,我们的罪不起,所以不得不亲自走这一趟。”季常喝了口茶,“到了京城,和我们对接的几个人都蒙着面,在一天夜里把货交给我们,悄悄地从东门出了城,还引着我们绕了许久,这才告诉我是送往兰台的,还警告我不要提前打开,不能耽误。”
      “他还说,把信物交给您,您自然会知道是谁送上的这份礼。”季常递上盒子,“请您先准许我们离开,再打开盒子。我想这是个麻烦的东西,希望您念在二十年前的同袍之情,让我们这些江湖人抽身事外。”
      “请您和您的人先去客栈,好好休息。如有问题,我会派人去找您。”袁天罡接过盒子。季常行礼告退。
      季常走后,袁天罡刚要打开盒子,姜黄上前按住他。“我来。”袁天罡点头,随即后退。
      姜黄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的一刻,姜黄瞳孔放大,惊骇不已。袁天罡凑上前来一看,也是说不出话。
      盒子里放着一颗人头,不知道是用什么处理过,不但没有腐烂,还带着一股异样的香气。这人头的主人,姜黄和袁天罡再熟悉不过:那是二十年前兰台之战结束后,回京做了京官的蓝恒!
      袁天罡看着那个头颅,回想起当年的经历。姜黄,袁天罡,蓝恒,三人是一同在沙场上闯荡出名声的。兰台守卫战,景源帝御驾亲征,他们三人在旁辅佐,立下赫赫战功。等日后论功行赏的时候,蓝恒却拒绝了他们二人的劝阻,致意要进京做官。
      “陛下不会放心我们三人都在这里。”蓝恒对他说,“陛下对我们再放心,他也不会允许我们都在兰台。我们对兰台的影响力太大,陛下是个好皇帝,但正因为他是好皇帝,所以他必然把我们调走。我已向陛下请命,回京,如此一来陛下可能会领情,让你们继续呆在兰台,最多是派些人来。而且,我在京城,也算有个照应。”
      袁天罡记得他们饮酒为他壮行。蓝恒去京城的那天,一场大雪拥住了兰台,山回路转,只有他远去的车辙与马蹄印。
      如今,蓝恒的头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姜黄愤怒地咆哮,随即抓住袁天罡的衣领。“你说他在京城没事的!是你说的!你说白辞舟保得住他!景源这几年是什么混样你不是不清楚!他是怎么逼迫兰台的?削减兵力,克扣粮草,他在干什么?他在防着我们反!他在敲打我们!我早就说我们应该反了,提前去把蓝恒从京城带出来,兰台这些弟兄,这些年遭的都是什么罪!今天蓝恒也死了!你还坚持忠军的那一套?反了算了!”
      袁天罡看着姜黄,看着他因愤怒和痛苦而狰狞的表情,一把打开他的手,然后把姜黄推到墙上,“闭嘴!蓝恒也是我兄弟,我不比你心痛的少!你这些年是喝酒喝傻了,你怎么不想想,陛下明着削弱兰台的军力,他是在干什么?他怕我们反了!他怎么可能杀了蓝恒,还把头寄给我们激怒我们?白辞舟也不是万能的,他为了社稷缝缝补补这么多年,难免有疏漏。我这就写信跟他要个说法。反了?呵,你说的轻松,手下这么些弟兄,他们怎么办?”
      姜黄似乎冷静了些。袁天罡松开他,又走近盒子。他颤抖着取出蓝恒的头颅。蓝恒的眼睛睁着,带着不甘和难以置信。袁天罡轻轻地将他眼睛合上,随后意外地发现,蓝恒的嘴里居然含着一块银子。
      “银子?”姜黄也注意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袁天罡叹气,“我们的信息太少。头是宫里寄的,可这未必是宫里那位的意思。司礼监的信物,也可能是被盗出来的。银子,似乎是某种暗示。这都不重要了。有人在逼我们反。我们不能就这样顺了他们的意图。加强守备,加强巡逻,严查进出城的人,派些人去盯着季常他们。蓝恒被杀可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还是盯着些。”
      “好。”
      “北门那边,我亲自去看看。这往后啊,日子怕是更难过了。”袁天罡长叹一声,让姜黄帮他披甲佩刀,走出了城主府。

      北门城头,一队驻守的兵士正向袁天罡汇报情况。
      “你说什么?晚间派出去的斥候,一批都没回来?”袁天罡眉头紧锁。领头的百夫长紧张极了,“将军,他们出去半个时辰不假,但还没到规定需要紧急通报的时间。”
      “一批都没有回来,怕是有问题。再放一批出去。”袁天罡摇头。
      一阵脚步声从城墙根下响起。袁天罡抬头,看见一队士兵从台阶上走上来。“换防了?”袁天罡点点头。随后转身准备离开。这队士兵看见他,却没有停下,反而加快速度冲了上来。袁天罡感觉不对,悄悄拔出刀。刚冲上来的士兵领队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刀横扫。“什么人?”袁天罡架住,然后一刀逼退来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北门的各个卡口全部遭到了袭击。这些敌人来自城内。袁天罡想起二十年前的兰台,也是在城内冒出一伙叛贼,意图打开城门,配合南下的胡人,践踏中原。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喊道
      “敌袭!燃烽!”
      随即他听见马蹄声滚滚而来,城北的荒野里,火光燃起。
      胡人南下了。
      袁天罡一刀挡开偷袭的贼人,震得虎口发麻。他轻啐一口,抡起刀,想杀向城下的营盘,集结部队。但来争夺城门的这批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实力不俗,将他困在了城头上。
      袁天罡知道自己走不掉,于是转头和城上士兵一同拼杀。
      敌人越来越多,胡人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袁天罡一边招架,一边思索着办法。守军兵力本就不足,加之胡人夜袭,兰台怕是守不住了。忽来一刀直逼他的面门,袁天罡躲闪不及,已准备以身殉城,一道剑光洞穿了那贼人的额头,让那一刀没能挥出。
      “你是城主?”一白衣女子问到。“灵剑山,元禾”。现在是什么情况?”
      “敌袭。胡马南下,恐有数万。”袁天罡喘息着,“请仙家速速通报城内守军,组织百姓撤离,各营军士会拖住敌人,争取时间。城内指挥权交给姜黄让他带着城主府的文书,速速撤离!”
      “我会转达。你呢?”元禾依旧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城在人在!”袁天罡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拔刀冲向城头,大喝一声:“兰台袁天罡在此!”

      “我是灵剑山,元禾。通令全城。胡人攻城,所有将士即刻支援城头。”城里响起元禾的声音。城内巡逻的姜黄看见了烽火,正准备去城头支援,元禾的传音到了。“去城主府,抢出文书,迅速组织撤离。撤离后向各城通报,战事已起,务必回报京城,请求增援。这是城主的命令。”姜黄看了看北门的硝烟,咬牙冲向城主府。

      阴暗笼罩的草原上,一位披着兽皮,手拿骨杖的老人站在一位骑马佩刀的将军边上。来者是草原右王的部将,扎哈尔。他边上的老人是穆扎,一名大祭司。
      “穆扎,我的萨满。你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了吗?”扎哈尔淡淡地说。
      “灵剑山的玄音术。”穆扎叹息,“二十年不见了。”
      “是啊,穆扎。”扎哈尔露出追忆的表情,“二十年了。我等待这一天二十年了。十三剑破玄甲,追赶我们这些草原的雄鹰,一直追到额顺河畔。多么大的耻辱啊。穆扎,把她给我解决掉。我们不能让城内恢复秩序。”
      穆扎低头,舞动着骨杖,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随后浮在城头的元禾突然一阵恶寒,喷出一口血来。
      “咳。”元禾吐出血沫,收起长剑,掐了个诀,随后穆扎双眼圆睁,放下骨杖,血从嘴角流下。
      “至少十一境了。不好解决。”穆扎低哑的声音让扎哈尔从回忆中脱出。
      “那就算了吧。”扎哈尔声音冷静,可眼神却狂热,“加大进攻力度,今晚拿下兰台。”

      姜黄很快到了南门,命令守城的兵士打开南门。兵士们却没有回应。
      “开门!”
      姜黄吼道。
      守城的兵士无动于衷,长刀已经出鞘。
      “连你们也?”姜黄拔刀,“杀敌,突围!”
      “将军!我来助你!”季常拔刀冲上。元禾传音后,全城皆知。兰台作为一座边城,尚武者不计其数。江湖人士纷纷拿出武器,前往南门掩护平民撤离,一部分人奔赴北门拖延时间。
      南门很快攻下,姜黄带着残部,掩护着百姓迅速撤离。
      温玲玉丢弃了马车,混在人群里向城外逃窜着。忽然眼前一闪,一道白光闪过,元禾站在她身侧。
      “走。”元禾嘴角还挂着血。
      “你。”温玲玉想说什么,元禾拉了她一下,“走,我没事,情况比想的麻烦,兰台守不住了。”
      “怎么可能?”温玲玉惊呼。
      “城是从内部破的。你们刚才在南门也看见了,到处是叛军。”
      “兰台从二十年前开始对军士的审查非常严格,也注重轮防,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叛军?”
      “咳。有一种可能,这是个大局,从一开始审查进来的人就是叛军的暗子。我抓了个活口,一句话也没套出来,直接服毒,藏在牙里,全是死士。”元禾又咳出一口血,“胡人带来了术士,比想的难对付。我们去云州。”
      “好。”温玲玉也不再多问。

      上京,内阁首辅白辞舟坐在桌案前,看着快马加鞭递上来的急报。
      “……兰台内部遭到叛军破坏,同时胡人十万大军压境攻城,日前已经被攻破。兰台守将袁天罡率军在城头拼死征战,夺回城门十七次,战斗持续三天三夜,最终力竭而亡,兰台宣告失守……祁山、镇北同样遭遇胡人压境,但内部未遭到叛军破坏,守将成功守城,并加强巡防,排查叛军份子……兰台残部由姜黄带领,在撤退途中百姓被追上屠戮,除部分青壮和姜黄残部,全部死亡。兰台已成空城……”
      白辞舟感到一阵眩晕。
      白辞舟,景源帝钦点的首辅,还是帝师。他是大骊三朝元老。通和年间春闱首榜首名入朝,做翰林学士,后因才学出众,在天宝年间入了内阁,后做了首辅,教授年幼的景源帝。入朝算来已经六十载有余。二十年前景源帝亲征,白辞舟就坐镇京城,辅佐太子处理内政,调动粮草辎重。三朝皇帝都信任他,委以重任。白辞舟也不负众望,扛起庙堂上的一切。
      可白辞舟也感到力不从心。景源帝太老了,年轻时亲征留下的伤夺取了他很多的时间。虽然太医们极力掩盖,朝中人都能看出来陛下命不久矣。景源帝的几个儿子,都不算太出众,各方党争严重,都想着拉拢他,以此来为保全帝位加一层保险。
      白辞舟一直在追查户部。清点库银,对账,发现库银亏损的厉害。一旦打起仗或是其他灾害,朝廷根本拿不出钱应对。户部几人下狱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大理寺居然什么都没审出来,其中隐隐有着几个皇子角力的意味。
      如今战事一起,白辞舟实在想不出如何解决没钱发饷银的问题。一想到上了朝又是免不了的争吵,陛下因为战报加重的病体,拿不出解决办法,发不了兵,镇北和祁山根本没有余力救援,只能从各地守备军调,京师的禁军也要出动。但是没钱。
      白辞舟沉吟许久,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悔上雪,同意你的条件。户部我不会再查,但一定要拖住。”又取出一只信鸽。“到城外放了。”白辞舟交代给下人,随即又开始起草一份奏折:“……如今国家有难,我白辞舟愿捐出半数家产,以充军饷……”
      “希望能来得及。”白辞舟叹息。

      云州城外。
      从兰台来的难民在城外聚集着。云州根本没有能力收容,也不敢收容。从两日前他们到达开始,就一直被安置在城外。每天施粥一顿,保证饿不死,就是不让进城。老弱妇孺被单独安置,每天经过仔细检查,会放一小部分入城。即便如此,还有好多人饿死病死在荒野上。为了不产生瘟疫,云州每天都会派人烧掉尸体。不是没有难民试图趁着城门开启冲入城内,但当被杀了近三百冲卡的人后,再也没有人敢冲击城门。
      元禾带着温玲玉,出示了灵剑山的腰牌后,跟着士兵进了城,引来灾民们异样的目光。
      “你这样带着我进城真的好吗?”温玲玉忍不住问。那些灾民的目光太赤裸,灼烧着她。
      “我在行使灵剑山的权力。”元禾淡淡地说,“而且,我觉得你或许帮得上现在的云州。”
      “为什么?”温玲玉不解。
      “首先,我们是跟着灾民一路过来的,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灾民现在的情况。其次,你在路上帮助灾民分配食物,指挥得当,重要的是能让灾民们信任你。”元禾转头,“你不是什么普通商人。你有事情瞒着我,但无所谓。以你的能力,和对灾民情况的了解,我希望你可以去帮助城主。至于其他杂事,”元禾顿了顿,“我替你扛了。”
      “你真是……”温玲玉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先将你安置好,一会我去见个人。”
      “什么人?”温玲玉问。
      “一个知道这些事的人。”元禾停顿,“或许是制造这些事情的人。”

      元禾把温玲玉送到城主府,安顿下来后,拐进了一条小巷。走进小巷后,到了一家小铺子门口,轻敲三下门。门开了,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拿着酱油瓶子站在门口。
      “掌柜的,酱油怎么卖的。”元禾开口。
      “十文一两。”
      “装满,三瓶,两斤醋,四个茶缸。”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到柜台后面,鼓捣了一会,随后墙上开了个暗门。
      “计先生在里面等你。”
      “多谢。”元禾点头,走进暗室。

      “你还是来了。”被称作计先生的老人坐在暗室里,点着煤油灯,面前摆着一盘棋。
      “我来问你一些事。计牧,兰台的事情和你有关吗?”
      “你应该知道答案的。”计牧回答,“我已经在这里了。”
      “很好。”元禾点头,随即剑光一闪,长剑已经架在计牧的脖子上,“给个说法。”
      “真是好剑啊。”计牧不慌不忙地赞叹着,“青鸾,这剑原本是你师父的,你下山,他把这把剑给你,也是挺好的。”
      “我再问你一次,兰台的事情,和你到底有什么关联?”
      “我知道,你心疼那些灾民,我会帮忙处理。”计牧下了一步,“不过,我也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完成。”计牧一指棋盘,“下一步吧。”
      元禾端详了一会棋盘,“这棋,在拖。”
      “是啊。拖。”计牧叹气,“我现在在做的,就是拖延。兰台的情况你不了解,陛下这些年伤病愈发严重,他担心自己留下的手段镇不住兰台三城,所以一直在削边。兰台早就在被逼谋反的边缘,我本想拖着,可惜有人不想看到他们拖下去,于是蓝恒死了,头被送到兰台。”
      “可他们还是没反。”计牧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他们干脆就灭了兰台。”
      “如果要说我和事情有什么关系,大概就是我想拖延胡人的脚步吧。朝廷的情况比你想的还糟糕。户部被掏空了,根本拿不出钱来,京城那边想有支援,哪怕白辞舟手段再强硬,短时间也很难。”
      “所以你想怎么拖。”元禾收起了剑。
      “这次草原来人很多。”计牧看着她,“王帐也来了。深入草原四百里,可汗的王帐就在那。”
      元禾懂了。
      “你是最年轻的十一境,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去杀了可汗。但你杀不掉他。”计牧摇头,“五年前,他就是十二境了。更不要说他身边的左右二王,还有那手段诡谲的萨满。”
      “我去。”元禾没有犹豫。
      “我知道你会去。但我不会让你白去。我也不想让你留在草原上。”计牧拍手,掌柜的送进来两个盒子。“我知道,你在兰台和萨满交了手,受了伤。这是回元丹,长生宗来的,齐泽西带来的。”
      元禾了然。长生宗圣子齐泽西,有他坐镇,云州更稳妥一些,可惜长生宗不擅长杀敌,否则就和她一同去了。
      “这是一位故人从西蜀剑阁带出来的。”计牧打开第二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柄紫红色长剑。“龙雀。”计牧没有多说,只是把盒子递给元禾。
      只是短暂地接触,龙雀剑就开始嗡嗡作响。
      “好剑。”元禾忍不住夸赞,伸手抚摸着紫红色的剑身。
      “你既然答应了,无论成不成,这些都给你,算是我的诚意。”计牧说。“此外,我还有些消息要告诉你,也许你能在草原得到答案。”
      “什么事情?”
      “你找铁匠问的那件事。”
      元禾猛然抬头。

      一个时辰后,温玲玉出现在城主府的后门。
      “可算找机会溜出来了。”温玲玉叹气,“云州城的防备也太密实了。”随即七拐八拐地走进了同一条巷子,敲开了门。
      “要点什么?”掌柜的还是拿个酱油瓶子。
      “三斤酱油,七斤醋。一坛子雕花,六个青花碟子,一石粟米。”
      “嗯?客人看着面生。”
      “他在里面吗?”
      掌柜的警觉。
      “让她进来吧。别说是你,整个江南道知道她的也不多。”计牧的声音传出。听了这话,掌柜的转身让开。
      “见过计先生。”温玲玉走进暗室。
      “温颖,温玲玉。我该叫你江南道的影子账房,还是兰台守将袁天罡的宝贝闺女呢?”计牧玩味地笑着。
      “计牧,计先生。”温玲玉的神情冷了,“我想元禾应该来过了。她没有回城主府。你骗她去做了什么?”
      “别说骗啊,她自愿的。”计牧摊手,“她去草原了。”
      “去草原做什么?”
      “杀可汗。”
      “她杀不掉。”
      “我知道。”
      “可你还是让她去了。”
      “我说了,她自愿的。”
      “你最好祈祷她能回来,不然……”温玲玉冷漠地看着他。
      “不然什么?你要断了江南道的漕运?”计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吧,在你们来云州前,朝廷的诏书已经下来了。”计牧的表情突然阴狠起来,“兰台守将袁天罡,渎职。守将姜黄,未战而逃,皆夷九族。包括你江南道的那个舅舅,你以为你还能控制的住江南道?”
      “呵呵。”温玲玉冷笑,“难道你觉得我控制江南道靠着的是那个废物舅舅?你大可以试一试。”
      “哈哈哈。”计牧又变回了和善的笑容,“哪里的话。我知道你一定有些隐藏的手段。元禾一定能回来。”
      “诈我?”
      “不全是。虽然没到夷九族的程度,但朝廷确实给兰台守将定罪了。”计牧叹气,“白辞舟也无能为力,这时候需要一个背起责任的。”
      “也许,我们可以谈谈接下来的时局了。”两人相视一笑,分坐棋盘两边,对弈起残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