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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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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六是张凛的生日,这个日期最近出现的很频繁。
许静,朱茜茜,袁朗,甚至连李梦瑶都提醒过陈予竹好几遍,
“忘不了,忘不了的。” 陈予竹再三保证。但她也发愁,不知道要给张凛买什么礼物。
她找他们商量,可袁朗嗤笑她,
“你?你不用准备礼物,只要你到时候能出场就行。”
说完还挤眉弄眼的冲她笑。
“出场?这么隆重,要去哪?”
这人嘴也没个把门的,眼看就要露馅,许静一脚踹向袁朗,把场面圆了过去,
“还能去哪,就你上次生日的地方呗,我们不是常去那嘛。”许静趁着陈予竹没注意,狠狠的瞪了袁朗,袁朗做了个跪地的手势道歉求饶。
秋风瑟瑟,气温骤降了十多度,咳嗽感冒的人变多了,陈秉立的中医馆也忙了起来,最近陈予竹放学后都会回家帮忙。
在她走后,剩下的几人又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袁朗,你个大嘴巴,你再说两句,我们准备的惊喜就断送在你的嘴里了。”
袁朗诚恳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就是太激动,顺嘴秃噜了。”
朱茜茜:“人家表白,你在这儿激动啥,当事人都不紧张。”
袁朗顿时来了劲,“谁说张凛不紧张,你们知道吗?他最近都凌晨才睡,天天上课补觉,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想到学霸也有焦头烂额的这天,他们笑得更畅快。
考试之后开家长会,是八中一直以来的传统。
大人们乖乖的坐在座位上,有人满脸自豪,有人眉头紧锁。
但都像是被捏住了脚的蚂蚱,
不管在社会上如何叱咤风云,在这间教室,家长们是弱势群体。
黄仲仁特意去了十三班,他要等一个人。
他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家里麻烦事一堆,工作晋升也不顺利,快要到手的副校长也因为上层领导的调任搁置了。
有些人在生活不顺的时候,往往会把原因归结到外部,他们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只会认为有别人挡了他的气运。
黄仲仁就是其中之一,他认为挡了他气路的人就是张凛和陈予竹,他准备狠狠教训这两人。
徐美珍一走出教室就”偶遇”了黄仲仁,他们寒暄了几句,进入了正题。
黄仲仁溜了眼四周,脸色严肃地说:“徐总,你现在是否有空,我们借一步说话。”
来到西南角的僻静地方后,黄仲仁松了松肩膀,开始大展拳脚,他先说出了学校里的流言蜚语,然后又拿出张凛和陈予竹对他的反抗,作为证据,证实了绯闻的真实性。
最后他又提到徐美珍最在意的一件事——张凛因为那个女生要放弃出国。
徐美珍果然深信不疑。
黄仲仁这人教学能力不行,学生口碑也差,但有一点,他很老辣,更直白点说,他把人琢磨明白了,他清楚什么人能做什么事,各自的软肋是什么,他都拿捏得明明白白,为己所用。
徐美珍确实上了心,她目前最担心就是张凛出国的这件事,她在思考如何才能拆散他们。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张凛认定的事或人是不可能放弃的,如果强硬逼迫他,会适得其反,反而会让张凛更抗拒她远离他。
他们的母子关系已经很紧张,她不能冒险,
只能从那个女生身上想办法了。
生日前一天,陈予竹仍然没确定送什么礼物,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好像老僧入定,脑海里的方案一个个涌现又一个个被否决。
她还想到了一件事,庆祝生日的地点换了地方,是在一家酒店的顶层。但只有她是刚刚知道,其他人一点都不意外,看来是在瞒着她。
她隐约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但这味道,似乎是甜的,
一场甜蜜的阴谋即将发生。
陈秉立忙完,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打断她说:“还想不出来?不用那么费劲吧,能表达心意就可以了呀。”
陈予竹沮丧着脸,“可是就是想不出来一个能表达心意的礼物。”
陈秉立打趣她,“那是你的心意太多了,一个礼物装不下,要不就来十个。”
陈予竹回了他一个白眼,脸红着跑回了屋子。
她的房间靠着小区的公共活动区,有小孩子和家长在玩羽毛球,那个爸爸一个大力,球卡在了树上。那是颗玉兰树,九月份的它已经不像四月份那么美丽,
仅剩两三朵摇摇欲坠的残花。
陈予竹接收到了陌生人的无意点拨,终于想到了可以表达心意的礼物。
生日当天,陈予竹起早去商场买到了礼物。
那是个玉兰花型的香薰蜡烛。
中午,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来的,张凛妈妈。
咖啡厅里人不多,伴着舒缓的音乐,大家都在小声交谈,靠窗边坐着一个女人,她很美,张凛的眼睛和她一样。被这双眼睛盯着的陈予竹突然心慌了起来。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徐美珍身体前倾,离陈予竹更近了些,
“予竹同学,阿姨今天来找你,是请你帮忙。”
“请你和张凛分开,让他死心。”
陈予竹全身发冷,她木然的继续听着。
“张凛他爸爸在他十岁那年车祸去世,我一个人撑起了他留下来的公司,这么多年,我苦苦支撑,多少委屈艰难我都扛了下来,我没有怨言,因为我一定要把公司交给张凛。
这是他爸爸的遗愿,我必须要完成。”
“原本他也答应我了去国外学习企业管理,但他最近突然变卦说不想去。连他爸爸的公司都不想继承了。”
徐美珍捏紧了咖啡杯口,
“我绝对不会同意,他怎么能忘了他爸爸的心愿。”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儿继续说,
“我了解他,他一定是对你许下了承诺,要不然不会这么突然改变。”
“所以我来找你。”徐美珍没理会陈予竹脸上的痛苦,无情的使出了杀手锏,“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你帮我,离开他,好吗?”
面对这种请求,陈予竹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不是愤怒,而是有一丝好笑。
这种电视剧里常见的桥段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可是她笑不出来,以前她以为是编剧词穷,为什么每个母亲都是这样的台词,每个母亲都要阻止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但现在她隐约明白了,
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
母亲们被千百年传承的社会道德约束着,要求着,有无数的例子在强调母爱的本质,是牺牲奉献,是必须第一时间阻止孩子行差踏错。她们的行为逻辑是相似的,是共通的。
虽然陈予竹很小就失去了母亲,但她在其他母亲身上,无论熟悉的或是陌生的,都见到了这种爱。
是她一直渴望的,一直缺失的,也是不忍拂逆的爱。
徐美珍知道陈予竹一定会答应她,在来之前,她调查了陈予竹。
她从小失去了母亲,没有见过母爱有缺陷的偏执的那一面,因为缺少了解而把它想像的很完美,她把这份爱置于神坛高高在上,以至于把张凛和她的爱情看得太轻。在爱情和亲情之间,她不会忍心张凛像她一样失去亲情。
顶层包厢内,知情的几个人还在准备,张凛特意打扮了下,丝毫没有平时的学生气,浅蓝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用袁朗的话说可以直接去照婚纱照。
包厢里藏着一个略小的房间,四角挂满了心形的气球,中间位置摆着一束花,那是张凛熬了好几个夜晚,亲手叠的玉兰花。
这个小房间就是给陈予竹的惊喜。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满怀期待的等着女主角。
许静突然接到了陈予竹的语音,她让许静下楼拿东西,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像哭过了一样,
酒店顶层,空气好像被冰封了一般,许静把陈予竹的东西转交给张凛,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现场的气球,起哄用的彩带,还有象征着不凋谢的玉兰花束,明明上一秒还被寄予厚望,下一秒就多余得那么刺眼,蛋糕孤零零的摆在台面上,还没拆封,旁边有一根金色的许愿蜡烛,
已经没用了。
张凛手里还紧攥着陈予竹的那封信,手心出汗太多,在纸上留下了水印。
半晌,他终于打开,只有六个字,
“谢谢你,
对不起。”
谢谢你喜欢我,
其实我也是,
所以,对不起我要离开你。
张凛心口剧痛,好似断了手脚。
在他按部就班,被重重压制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她那么明亮,闪耀,
她聪明而坚韧,
看着她,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有是有希望改变的,不是那么窒息的。
他尽自己所能的帮她,
与她一起经历青春的激越和昂扬。
他喜欢上她,说不清楚具体的时间,
也许是在第一次见面,
也许是在点滴的日常。
他想告诉她他的心情,也冲动过想直接脱口而出,
但他最后选择了今天,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之前,
他从来没有许过生日愿望,
因为他没有。
但现在他终于有了愿望,
就是陈予竹也会喜欢他。
可惜,
这个愿望没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