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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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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一天,张凛来到了七班,但没找到人,李梦瑶那时在行政楼补办名牌,陈予竹和她一起。
回到班级,李梦瑶的座位围了一圈女生,她一出现,人群更喧闹了,
大家围在李梦瑶身边,七嘴八舌的讨论,八卦的喜悦让他们语速变得很快,
“梦瑶,你怎么认识十三班的张凛的?”
当事人一头雾水,
“谁是张凛?”
“啊?你不认识他呀。”故事线并不按照预期走,女生们的八卦热情减退一半。
“他是十三班的班草,人长得帅不说,学习好家庭条件也好,打篮球弹吉他,样样都会。”
“他从入学以来,就没出过咱们年级前十,他们实验班的女生有一大半人都喜欢他。”
林美茹滔滔不绝说了足足有五六分钟,突然停住了,疑惑的问,
“梦瑶,既然你不认识他,他为什么特意过来找你?”
李梦瑶当然也想知道原因,随即问道:“张凛他还说了什么吗?”
“我想想啊,”她手指快速敲击几下桌子,突然低下头,在李梦瑶耳边低声说,“他还说,那下次再来。”
第二次张凛找来,李梦瑶恰好在班级,他带着李梦瑶走向二楼一个僻静的楼梯口,
这个楼梯是紧急逃生通道,没有玻璃的阻挡,风声时不时会把人语声吹散。
好在对面的男生声线清晰,语气真诚,
李梦瑶盯着张凛的鼻尖,又重复了一遍他刚说的话,
“你说我爸爸救了你,但没留下名字,你想当面致谢!?”
张凛点头。
她那个粗鲁滥赌的爸爸竟然会救人,李梦瑶不信,继续追问,
“那你怎么确信是“我”爸爸呢?”她在我字上重重强调。
张凛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牌子,递给她,
“我在医院捡到了你的名牌,那天我昏迷了比较久,等醒来发现你们都走了,但在病床边捡到了这个。”
风更紧了,吹得李梦瑶手脚冰冷,她反应过来。
原来,张凛认错了人。
真正救他的人是陈予竹的爸爸。
她的心就像被投进深井中的烙铁,热度瞬间被拔凉了。
静了半晌,李梦瑶捏紧了裤边,决定告诉他实情:“你认错人了,救你的人不是我爸爸。“
张凛挑挑眉,疑惑的问:”那为什么医院里会有你的名牌?“
李梦茹一五一十的向他解释,
最后补充道:“予竹和他爸爸这周六下午会去市人民医院换药,你能当场见到她。”
“又或者,”
李梦茹停顿了下,指向体育馆,
“或者,你放学后可以去篮球馆找她,她最近每天都会去篮球馆训练。”
篮球馆里,只开了内场的灯。
外圈的观众席笼罩在阴影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还坐着一个人。
场内只有一个女生在练习投篮,她投得并不准,
离她不远处坐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扯着嗓子喊道,
“予竹,回家吧,别练了,都练了一个多小时了,晚饭热量都耗尽了。”
“好!”
干脆利落的应答,干脆利落的结束。
许静开口问道:“诶,予竹,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反常,我们队都要被教导主任解散了,你却训练得更勤了。”
陈予竹微微弯腰,双手拄在膝盖上,汗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小水痕。
“因为我不服!”休息片刻她重新直起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服。”
“教导主任说我们比赛成绩不好,让我们尽快解散,不再提供训练帮助。“
“上次比赛我们全区第八,是,不算好,可男篮那边成绩更差,连八强都没进,你看教导主任有说什么吗?有让他们解散吗?“
“没有!但他就让我们女篮解散。“
“这说明什么?“陈予竹神色严肃,继续分析,“他就是认为女生打篮球不行。他太看我们了。“
陈予竹索性说个痛快,
“还有,他从高一开始就把成绩看得比天还大,把普通班和实验班搞得像种族隔离一样,他从来没批准过任何实验班的课外社团,像我们这种普通班的社团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获得批准,但动不动就威胁解散。“
“他关心在意成绩不假,但都是为了学生吗?我看未必,成年人最优先考虑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
“好成绩会给他带来好名声,好名声意味着更好的升迁机会。”
陈予竹示意两人靠近,压低声音说:
“前两天,我偷偷听到八班班主任恭喜他快升成副校长了。”
陈予竹哼了一声,“他有他的算盘在打,可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无论是否会解散,我的初心不变,我的喜好不要受他摆布“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
许静和朱茜茜受到触动,脸色因为激动也红了起来。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对!”陈予竹点头,“我们确实不够专业。”
“你是说……“ 三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人。
”对,张雯老师,她只教我们篮球基础,但连进攻和防守都不教,可能是怕我们受伤影响到她。“
“说白了,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认真教我们。”
“他们以为我们只是临时起意,像哄孩子一样应付我们。”
“你看上次夺冠的那支女队,有防有攻,她们在堂堂正正的对抗,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比赛。说实话那种凶悍的力量感我只在男篮比赛中见过。“
一口气说到最后,陈予竹总结,
“所以我们要换个人来教我们。最好是会打篮球的男生。
我们也需要发挥出女孩子的力量。“
夜色驱赶余晖,校园安静得只剩虫鸣。
直到三人离开体育馆,张凛都没被发现,他听到了她们全部的对话。
他原以为高中生活会这么单调下去,
围绕着学校,校园,两点一线的日日重复。
家长和老师达成默契,严防死守,把和学习之外的事情都挡在外面。
他从来没留意过普通班,没有交过普通班的朋友。
就像陈予竹所说,学校有意将他们隔开。
那是和他的未来无关紧要的一群人,从分班结果出来的那一刻起就被打上了普通的烙印。
但他现在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成绩普通那又能怎样?
成绩优异那又能如何?
世界上最耀眼的是什么?
不是成绩,是念头。
有人的念头是奋不顾身的冲入火海,
有人的念头是赢给那些嘲笑者看,
念头起,心意动,任凭有万钧之力也无法回寰。
他忽然想起一个故事,
有位年轻人问智者:我如何才能教会村里的人造船?
智者说:你要先激发他们看海的欲望。
他现在也有个念头,突如其来的,迅疾的,抓住了他的心。
他想帮她,帮她得到那种力量,帮她赢一次。
周六,医院里,陈予竹第一眼见到张凛,就认出了他是谁。
那天她和陈秉立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叫号,
一双长腿突兀的闯入视线,
她一抬头, 和张凛对视个正着,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一起经历过危难的人,会有莫名的熟悉感,
张凛很快和陈秉立相谈甚欢,
期间他多次表达了感谢,又关心的问候病情,
他健谈而不聒躁,语气真挚却不谄媚。
两个人的对话很快就转移到了年龄相仿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陈予竹并没在意他在哪个班,她应答了几句后就退出了对话,无聊的摆弄着手指,
直到张凛说出那句:“我是去找附近的朋友打球。”
陈予竹豁然抬头,撞进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里。
陈予竹来了精神,又插入到他们的对话中,问道:“你会打篮球?”
张凛点点头,
“你打了几年了?”
“从小学就开始打了,得有五六年了。”
“那你打得怎么样?”
张凛快速想了想,挑了一个稳妥的形容:“反正教人是完全可以。”
句句正中靶心。
陈予竹开心得搓起了手,
“那能请你”
陈秉立打断了她的话,两人都愣住。
他指了下手里的号码和头上的广播,无奈的说:“叫到我的号了。”
乐不思蜀,
一男一女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春风吹动走廊的白色窗纱,送来阵阵花香。
原来是玉兰。
取完药后,他们一起走向医院大门口,市医院门口是禁停区域,要往前走一百米才能打到车。
陈予竹正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没想到又被打断。
张凛接了个电话,通话时间很短,可能不到五秒,最后他“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
他什么都没说,可陈予竹明显得感觉到他的情绪变了。
他突然变沉默了,但仍然维持着礼貌。
他谦让着让两人先打车走。
关上车门前,他对陈予竹说,“明天学校见。”
离别会放大孤独,尤其是在夜晚。
张凛知道自己要马上回去,但他还想再拖延一下。
他喜欢和这对父女待在一起,看着他们斗嘴,吵架,但又相互关怀的样子。
他们都是诚恳又大方的人,接纳了张凛这个陌生人,也把他快速带入到对话中,没有过多的刺探和防备。
这是他羡慕的亲子关系,他屡屡在自己家的亲子关系中受挫,一度以为问题出在单亲的抚养,但陈予竹给了他一个反例。
他望了一眼他们离去的车道,
光影明灭,每个人都在走向自己选择的路。
关关难过关关过,张凛深吸一口气,招手打车,他也要回家去面对自己的难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