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未来式》云叙_

8、夜话

　　少年林见曜常出门旅游，也常住酒店。这天晚上在酒店却扭捏半天，直到晏之清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出声喊她，她才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冲进了热气氤氲的浴室。
　　房间不大，卫生间和卧室之间的隔断是半透磨砂玻璃，晏之清欣赏了一下那颀长的身影，心中暗道，真是基情神助攻。
　　她自然是不怵这个，不知小林刚才是否看见了同样的风景，又作何感想？
　　林见曜心无杂念，潦草冲完澡出来时，换上睡衣的晏之清，正在床上举着手机打视频电话，见人出来，侧头小声说了句“抱歉啊吵你两分钟”。
　　这个举动让林见曜放松了些。
　　她在浴室就换好了睡衣，走上床那几步路的功夫，晏之清突然伸手拦人，对其勾了勾手指，见她没反应，一把将人拉了过去。林见曜猝不及防地跪坐在了晏之清的床上，对方把手机转过来，她对上了视频中和蔼的老人。
　　“奶奶，真的是女孩子，我们俩一起的，你放心啦！”
　　林见曜呆萌地笑了笑，脱口而出：“奶奶好。”
　　老人笑得更大声：“你好你好，哎呀女孩子男孩子都行啦，奶奶就是想看看。”
　　晏之清见小林脸红了，自己也报完了平安，叨叨几句结束了对话。
　　她挂了视频，转头，林见曜正跪靠她身侧，两人挨得极近，身上都是同样的湿润香气，随着呼吸轻轻喷洒在脖子上，勾起了某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馋，痒，难耐。
　　对方迟迟不起身，晏之清感觉快忍不住将其揽入怀中这样那样的冲动，便出言调侃，语气也因沾染潮湿略显喑哑：“怎么，今晚睡我这儿？”
　　林见曜这才如梦初醒，“切”了一声，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她沉默着理完了衣服和杂物，见晏之清仍盯着手机神情专注，便问到：“学姐在忙啊？”
　　“嗯，导师的任务，我看看是什么。”
　　“是毕业论文吗？”
　　“节后的一个展会兼职。”
　　“兼职啊......当翻译吗？”
　　“正经翻译轮不到我们，只是展位上的外语接待。”
　　“哦，那也很厉害了......”
　　晏之清莞尔：“术业有专攻，你们会写代码的我才觉得很厉害。”
　　心里却在苦笑，还好只是当龙套，那点口语还能应付，不然这端茶送水的钱都赚不了，辜负导师的心意。
　　待晏之清看完资料再抬头时，林见曜捧着手机在回顾白天的照片。晏之清不请自来，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小林的床，脑袋一歪凑了过去。
　　将方才“美人在怀”的煎熬戏码来了个角色互换。
　　我不能抱你，还不能投怀送抱吗？
　　林见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第一反应是，这头发也太茂盛了吧！
　　痒，想摸。
　　呸，不正经。
　　晏之清靠在她的肩上，一手状似无意地抱着小林的手臂，一手在她的引导下翻着照片，随手点了几张：“太多了，我就要这几张吧。”
　　都是两人的合照，单人风景照啥的，都是浮云不入眼。
　　林见曜额额额了半天，像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最后小声憋出一句：“好的，微信发你。”
　　晏之清保持着亲昵的姿势，继续问道：“你很少自己一个人出来吧，晚上和家里报过平安了吗？”
　　林见曜声音闷闷的：“和我爸妈说过了。”
　　“男朋友呢？”
　　此话一出，晏之清倚靠着的温软身躯蓦地一僵。
　　“这次怎么没和他一起来，又在忙实验啊？”
　　其实她昨天就从老言处得知人假期回了老家，此刻明知故问专为拱火，也不知是在虐自己还是试图虐小林。
　　说到底，真虐到小林不也等虐了自己吗？
　　这厮心理实属纠结。
　　谁知说曹操曹操到，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赫然是男友的大名。
　　晏之清没了戏耍的兴致，心里骂骂咧咧地起了身，一派岁月静好地回了另一张床。
　　顺手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却听见林见曜并没有接起电话，只是沉默着回了个消息。
　　不知为何，眼前这一幕也似曾相识。
　　时间不早不晚，林见曜问了一声，便熄了灯。没了刺眼的光，黑暗静谧让人放松，白天的疲惫慢慢地浮现，人也瞬间变得懒洋洋的。
　　睡意是有的，两人却都迟迟无法入睡。
　　晏之清第N次听见翻身的动静后，轻声问道：“睡不着？不习惯吗？”
　　林见曜动作停下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我也有一点睡不着。”
　　有心夜谈，说什么并不重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学业、校园、家庭，都过于现实而具体，不利于脑子放松。
　　“白天你说什么，叱咤C市的小学生？”
　　“嘿嘿你还记得这个，就是我小时候练体育很厉害，也经常一个人跑来跑去的。”
　　“你胆子很大呀，但有些地方别一个人去，比如山里，也别和陌生人去，这次你来找我也很危险。”
　　微顿几秒。
　　“我们也不算很熟悉，万一我是坏人呢？”
　　林见曜嘟囔：“能捡树枝玩的不会是坏人。”
　　晏之清笑：“那万一我捡树枝打你呢？”
　　“......这么幼稚的坏人也没什么杀伤力吧？”
　　“白天我说的魔杖你还记得吗？”
　　“魔杖我都擦干净带回来了，学姐喜欢哈利波特？”
　　“谈不上喜欢，只是玩过游戏。”
　　“有这个游戏吗？诶你也玩游戏？”
　　“只玩过几个单机的，比如仙剑四。”
　　“我也喜欢......我以后还想做游戏呢。”
　　“你的专业很适合啊。”
　　“学姐你想做什么啊？”
　　重来一次，想做什么？
　　晏之清又被迫考虑起这个问题。
　　她闭上眼，语气平静：“还是做原来的工作吧。”
　　她还没看见长久付出的回报，没等到苦苦坚持的结果，她不甘心。
　　林见曜没听懂，但她的睡意慢慢袭来，昏昏欲睡中也不求甚解：“学姐马上毕业了，会留在S市吗？”
　　“会啊。”
　　“已经有安排了吗？”
　　“我喜欢的人在这里。”
　　“学姐有喜欢的人了啊......”
　　“白天山里你都听见啦。”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你不是也有吗？”
　　“喜欢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要做些什么呢......”
　　"没有什么非得两个人才能做的事情，但一旦在一起的话，每件事都会变得不一样哦。"
　　“这样啊......”
　　林见曜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意识逐渐沉入梦乡。
　　晏之清也不再等她回话。
　　“和她在一起不必刻意做什么，因为你无须刻意证明自己，她会接纳你的一切，反之亦然。”
　　“一起浪费时间，会觉得人间有趣渴望长命百岁。”
　　“一起遇到困难，会觉得组队升级打怪无所不能。”
　　“因为确定她将是你的归属，你便不会害怕踏上任何征途。”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啊，原本灰色的世界，会慢慢慢慢地，变成温柔的彩色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独自诉说着，向爱人，向黑夜，向时间。
　　向未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