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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围炉品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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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十九年·冬
适逢年下,昨夜落雪,纷覆长安。
夜里白居易来寻元稹饮酒,醉宿在元稹家中。
“元九?”白居易方醒,发现屋子是空的。
他披了大氅出门去寻,发现元稹站在院中,指尖捻了一团竹叶上的雪。
元稹体态挺拔,玉树临风,正与修竹相称。
他着一身玉色圆领袍,毛领披风垂落,头发只用木簪绾住,厚重的衣裳在他身上不显臃肿,反倒衬他气宇轩昂。
“乐天醒了?时候还早。”元稹回头,唇角漾起浅笑。
白居易抬头望着太阳:“不早了,今日须得找些事做。”
“凭乐天做主。”元稹走过来,替白居易理了理毛领。
“如此冬日,正宜用一道美食祛寒,微之可曾听说过古董羹?”白居易灵光乍现。
“嗯,烩杂万物于一锅中,听闻是巴蜀一带的吃法。”元稹认真思索道。“食材不缺,你若想吃,咱们即刻便准备。”
白居易起了兴致,“何不用雪水?听说雪水味道会更醇美。”
真不知是从哪听来的说法。
元稹由着他来,搬着梯子找了一处干净地方,扫些雪来,放在炉边暖化,将上层清澈的雪水倒在铜锅里,架在炉上。
元稹的家对于白居易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他找来几种食材,用小盘盛了,放在桌上。
汤锅汨汨沸腾,冒着浓郁的醇香。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白居易披上氅衣,拉元稹跑回自己的院子。
他递给元稹一把小锄头,指着桃树下一角:“挖挖看。”
元稹蹲下身,挖出一个青瓷瓶。
“酒?”
“嗯,约是你我初遇时埋下的,如今已快两年了。”白居易看元稹的鼻尖被冻的微红,与高冷的性子差别有些大,便觉得俏皮可爱。
“乐天笑什么?”元稹看白居易痴痴地扬起嘴角,不解道。
“没什么,快回去罢!”白居易用手指蹭了蹭鼻尖,快步往回走。
回到屋内,二人对坐举杯。
“干!”
两杯相碰,清脆悦耳。
酒尝来清甜芳香。
“热酒热食暖身,谁曾想冬日也得这般惬意。”白居易夹了块煮得软烂的豆腐,放入口中,醇香顷时逸散开。
元稹低头,嘴角噙着浅笑。
酒足饭饱,白居易沏好茶,发现元稹靠在窗框边看书。
还没等白居易开口,元稹先叫了他:“乐天。”
“何事?”
“乐府诗革新一事,乐天有何打算?”元稹撩起眼皮,抬眸看他。
“此事不能急于一时,应从长计议,况且你我势单力薄,还需寻找更多志同道合之友。”白居易酒劲渐过,沉声道。
“嗯,从长计议。”元稹回应。
他声音沉稳坚定,总是能给人可靠的感觉,让人好像可以毫不顾忌地做任何事。
二人闲坐休憩,不觉天色又晚。
窗外月华如练,清晖澄澈,雪地泛出皎白。
寒意从窗外渗进来,白居易和元稹各裹了被子,团成两团窝在榻上。
烛火跳动,勾出绒黄色的光,不论聊些什么,都暖融融的。
雪夜有月,君侧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