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落无间--第二部》沉渊

30、第 30 章

　　江萱被博泽派人半押半送谴回宫中，满心的难过，低头无精打采的穿过御花园，慢慢向皇后的寝宫走去。
　　只听得一阵莺声燕语，数名妃嫔谈笑着在众多侍从簇拥下向这方而来，身后还跟了一大帮手捧各样精美器皿的宫人。
　　见江萱神情郁闷，一名妃嫔近前讨好，笑道：“可巧小姐也来了，正好帮着一起参详参详。”亲手取了件黄龙金花汝玉瓷盘呈到江萱面前，笑道：“小姐你看，这件瓷器烧得如何？臣妾看来倒还精致。”将那瓷盘微微侧转，阳光下更显得瓷质细腻，花色鲜艳。那妃嫔讨好道：“这瓷质倒也罢了，这花样却是别致精巧，给大殿下做婚庆用很是适合。”
　　江萱心情不好，本不欲理睬那妃嫔，此刻听得这话，却是微微一怔，走近前去，扫了一眼面前一干宫人所捧的器皿，皱眉问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那妃嫔笑道：“小姐原来还不知道，这些瓷器都是官窑新近烧制的，专门为大殿下成亲所用，今日专程送到宫里来请皇后娘娘审定。”
　　江萱皱眉不语，怔怔的看着那些器皿，阳光下，只觉得那些器皿的光泽格外的刺眼，手猛地一掀，稀里哗啦一阵清脆声响，近前的两盘器皿尽数被掀落在地摔得碎裂开来。
　　众人一声低呼，看了江萱，很是诧异。端盘的宫人吓得赶紧跪下，面色煞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只不明白哪里冲撞江萱了。其余宫人更是吓得赶紧退避到一旁，只怕被江萱莫名找麻烦。
　　眼见满地狼藉，江萱也不以为意，只是心情烦躁，正要径直离去，只想来个眼不见不烦。
　　却听得一声怒喝：“站住！”江萱住脚，侧头一看，曹贵人面色阴黑走上前来，指了江萱喝道：“博萱，平日你狂妄无礼，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今日是为大殿下查验婚庆器具，莫说宫人不敢有所差池，连我们这些授品的妃嫔也不敢怠慢。你不过是名被押在宫里的罪奴，竟然敢如此放肆，公然摔毁婚庆贡品。你好大的胆子！”走近江萱，目光阴冷，在江萱耳边低声冷冷道：“博萱，今日可是你自己找死。哼，犯下如此重罪，即便皇后娘娘再宠你，也不能公然袒护你。更何况，你此次得罪的还是大殿下。”冷笑着对江萱说道：“你说皇后是宠自己的儿子多些呢还是宠你多些？”哈哈一笑，走到一边，离开江萱一段距离，才指了江萱，喝令自己的侍从道：“将这目无王法的奴才拿下，押到宁寿宫请皇后娘娘发落。”
　　一干妃嫔更是诧异，这曹妃也太不识趣了，现在还不明白这小魔女是惹不得的么。小魔女犯了重例自有皇后皇爷管教，又关你曹妃什么事，平白去自找没趣。眼见江萱神情不对，只怕她发作起来殃及鱼池，一干妃嫔互看几眼，赶紧又退开了些，只在一旁看热闹。
　　江萱心中烦躁正无处发，见这曹妃竟然来挑衅，哪里还按捺得住性子，见曹妃的侍从上前来押自己，当下瘴气大发，随手抓过站立一旁宫人手捧的器皿就向那些侍从脚下狠狠砸去，一阵霹雳哗啦乱响，那些侍从被砸得双脚乱跳，抱头左右躲闪，哪里近得了江萱的身前。只听得哐啷破碎之声响个不停，眼见一件件珍贵的器皿被摔碎在地，众人看得心痛不已更心惊肉跳，也无人敢上前劝阻。
　　曹贵人一旁冷冷看着，也不喝令自己的侍从退开，唇边冷笑更重，心道，好，砸得好，我今日就看你能砸多久，哼，你闹得越凶，就越没有好下场。
　　江萱砸得一会，手边再也抓不到东西，只得停下手来。转眼见一地的碎瓷，那些侍从个个都神情惊恐，更有人抱脚呼痛，这才惊觉自己是过分了。怔然片刻，转头对在场的一名内侍总管说道：“这些瓷器都不合用，大殿下不会喜欢的，告诉内务府，让他们不必置办了。”那内侍总管早已被这场变故吓得面色发白目瞪口呆，看了一地的贡瓷碎片正在发愁如何能交差。听得江萱如此说，面色更加的惨白，颤声道：“都......都不合用？！”见江萱目光不善，忙跪下说道：“奴才该死，奴才办事不力，惹小姐生气，奴才该死。”啪啪的自己打了几记耳光，又诚惶诚恐的说道：“小姐息怒，奴才这就命人去重新置办。”
　　江萱眉头一皱，知道这人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见这内侍总管满面惊惶，当下轻缓语气说道：“你起来，我不是责怪你。嗯，我是说大殿下不需要预备这些，你告诉内务府，让他们不用再准备了。”那内侍诧异，不明白江萱的话语，结结巴巴重复道：“不.......不用再准备？这个，啊，是，奴才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
　　江萱脸一沉，怒道：“我说不用就不用！”转眼周围那些手捧器皿的宫人，喝道：“把你们手上的东西都给我扔了！”那内侍总管更是吃惊，忙说道：“是，小姐，奴才这就去知会内务府，让他们暂停置办！”赶紧吩咐那些宫人捧了东西匆忙退下。
　　见江萱终于闹腾完了，曹贵人冷冷一笑，才踏着宫步款款走到江萱近前，板了面孔，冷冷说道：“博姑娘，博小姐，你好威风啊，竟敢闹出这样的乱子！你以为仗着武功就可以在这禁宫之中横行无忌么。且不说你摔毁大殿下的婚庆器皿会被如何治罪，哼，就是这众目睽睽下，你打伤我的侍从，这该怎么说？”
　　江萱怒眉一扬，眼中有丝寒光，强压了怒气，说道：“你想怎样？！”

　　曹贵人面沉如水，冷冷说道：“博萱，你今日非但是犯了宫例还坏了礼法。你一名宫奴，竟敢公然违抗我的懿旨打伤我的侍从。”唇边浮上丝冷笑，指了江萱道：“大胆贱婢，还不给本宫下跪敬酒赔罪。哼，倘或你识趣点，本宫或许念在你我过去也算还有点交情的份上就放过你。否则，且不说其他，就以你今日如此无礼冲撞主子的行径，本宫立时便可下令将你乱棍打死。”
　　听得这话，江萱眼中寒气大盛，缓声说道：“既然曹娘娘要我赔罪，我就遵命好了！”吩咐自己的侍从道：“去内务府拿壶牵机酒来，我好向曹娘娘赔罪。”
　　众人听得一怔，都瞪大了眼看着江萱，只当她是在说气话。江萱的侍从也没敢应答。江萱厉声道：“还不快去，不要让曹娘娘久等了！”江萱的侍从一惊，赶紧应是去了。
　　曹贵人愕然片刻，只气得双手发抖，指了江萱颤声道：“你，你敢如此大逆不道。本宫是皇爷亲立的妃子，你，你竟敢公然声称要毒杀本宫。”
　　一旁的妃嫔一看，事情闹得更大了，这如何了得，赶紧上前劝阻。有人拉了曹贵人，说道：“妹妹消消气，小姐她不过说笑而已，妹妹千万不要当真。唔，这里太杂乱了，不如姐妹们去别处逛逛。”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解，推拥了曹贵人要离去。
　　曹贵人已是气得头脑发昏，双眼赤红，只道好不容易等到有今日如此好的时机当众羞辱江萱，说不定还可借此除了江萱，如何肯就此离去放过大好机会。当下将众人推开，面如寒霜，沉声说道：“姐姐们不用劝了，今日这不知尊卑的奴才敢如此恐吓我，我岂能饶她。”毫无惧色看着江萱，傲然道：“你不要妄想如此便能威吓到本宫，哼，本宫今日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份胆量！”
　　喧闹间，江萱的侍从已端了一壶酒过来。江萱冷冷看了曹贵人一眼，亲手斟了一杯，说道：“这杯酒就算我给曹娘娘赔罪吧！”命侍从道：“还不快呈给曹娘娘！”
　　侍从不敢迟疑，双手端着放了那杯鸠酒的大红填漆盘，恭恭敬敬的跪呈到曹贵人面前，说道：“请娘娘饮酒！”
　　曹贵人一惊，凝神看了那端放在盘中的那杯酒，见那白玉般的瓷杯中酒水碧色幽深。曹贵人心中泛上一丝寒气，这女孩居然是来真的，她，她居然大胆到如此地步，眼里哪里还有半点王法。抬眼见江萱目光森冷的看着自己，心中越来越恐惧，下意识退了一步，手一掀，将那盘掀落在地。威颤颤的指了江萱，那手只发抖，颤声说道：“你，博萱，你竟然敢当真拿了鸠酒来！”
　　江萱冷笑道：“曹娘娘不是要博萱敬酒赔罪么，博萱这正是遵从了娘娘的谕旨呢。”故意道：“原来娘娘不喜欢喝牵机酒。嗯，那就换鹤顶红好不好？听说这鹤顶红也很不错，娘娘不妨尝一尝！”
　　曹贵人面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灰，气得直指了江萱，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见近在咫尺的江萱面带冷笑，神情如此嚣张，曹贵人气怒交加，突然扬手就向江萱狠狠扇去，口中喝道：“贱婢，今日不好教训你，你当本宫好欺负！”
　　江萱皱眉，随手一推，曹贵人立时被推得跌退数步，站立不稳，重重扑倒在地。只听得啊的一声尖声惊叫，响切云端，原来是曹贵人双手撑在在了碎瓷片上，顿时满手鲜血淋淋。一旁侍从忙抢上前扶了曹贵人起来，惊慌失措，只叫快宣御医来，七手八脚的为曹贵人清理伤口，拍打身上的灰尘。曹贵人头上珠钗歪斜，发丝凌乱，额头青紫，几颗碎瓷渣粘在面上，隐隐有血珠渗出。被侍从扶立起来，气急败坏，已不顾仪态大失，微颤颤的指了江萱哭叫道：“贱婢，你，你敢出手打我。呜，”跺脚哭叫道：“姐姐们都看见了，我好歹也是三皇爷的妃子，这贱婢却无法无天，竟然敢在禁宫打主子。”
　　一转眼，见施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这里。曹贵人顿觉胆气一壮，当下满面委屈，向施婉哭诉道：“殿下来得正好。殿下也看见这贱婢是如何放肆了，请殿下为臣妾做主。”
　　施婉面色有些发白，看着神情冷漠的江萱，怔忪不语。
　　曹贵人哭着说道：“殿下，这贱婢行径如此恶劣，按宫例当被乱棍打死才是。”
　　施婉怔怔看了江萱，片刻，才缓缓说道：“不错，宫例确实如此。”
　　曹贵人得了这话，哪里还有顾虑，指了江萱，眼中一股凶光，已有些歇斯底里的喝叫道：“来人，给我打，将这奴才乱棍打死！”
　　众宫人面面相窥不敢应答，曹贵人更怒，哭叫着喝骂道：“拿刑杖来，博萱，本宫今日就亲手打死你这目无主上的奴才。”
　　正闹得不可开交，只听得有人厉声说道：“谁敢打本宫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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