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入霪》羅韾

5、初识鬼山

　　“把我儿子还给我！”
　　刚道完此言，武服女子便被一缕蛛丝偷袭，直接拖下了马。
　　“跑累了，正好有人送马，开心。”红衣女子轻身落于马背之上，一手持住缰绳，另一手架在腰上，卷臂夹着小少爷。
　　“放开我儿子！”武服女子被蛛丝粘了个结实，动弹不得。
　　“凭甚？”
　　“娘，我没事，你放心。”小少爷弱弱说着。
　　“这样罢。”红衣女子双眼闪了邪光，武服女子心中颤了一下，怕这妖怪对自己孩子做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明日携十两金子，午时到那鬼山山口赎人，若过了时辰，呵呵。”红衣女子露出诡笑。
　　“朱姐姐，我就值十两金子啊？”小少爷悻悻问道。
　　“我给你一百两黄金，你别动他。”
　　“行啊，过了午时不来，后果自负。”
　　“好！可你要应我不许动他！”
　　“行！”
　　此时，巨蛇又追了上来，红衣女子伸手甩了一下蛛丝，将武服女子扔至城门上方。武服女子一个空中翻身，稳稳落地，赶忙看去，见红衣女子一手抱紧她儿子，另一手驾马，向着群山那边奔去。
　　巨蛇穿过了城门洞，跌跌撞撞地紧跟不舍，一眼鲜血淋漓，另一眼满是红光，失了智般只对红衣女子猛扑追击，旁人旁物皆入不了眼。
　　红衣女子携小少爷初入鬼山，正遇鬼兵出行至山口，撞了个正着，可怜一匹好马被捅成了筛子，红衣女子跌落下马，抱着小少爷滚落一边，碰上又一组鬼兵走来。
　　“深吸屏气。”红衣女子一手撑着头，一手捂住小少爷口鼻，歪躺于地上。
　　小少爷见那些鬼兵们手持兵器，列阵走来，一脚对着自己的脑袋正要踩下，急急闭眼。片刻后，却未等到应有的痛感，偷偷睁眼，幽光莹莹的鬼兵穿过了臂膀，透着走了过去，顿时两眼放光，惊奇不已。
　　红衣女子一手圈着小少爷，于山中跑跑跳跳，眼前明明是一棵树，却见红衣女子一脚踩空，下方即是万丈深渊。红衣女子不慌也不忙，一挂一扯蛛丝，便回到了前一棵树的位置，变路行进，再一会便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半夜三更之时，整座山中弥漫着鬼火与星光点点，山路明晰，轮廓分明，亮如白昼。
　　一座祠堂位于崖边更高处，数道白绫张扬于乌檐之下，悠然飘逸，翩翩起舞。
　　“阿荦——”祠堂门大敞，红衣女子自顾走了进来，将小少爷丢在一旁。
　　“何事？”少女自棺椁中坐起，小少爷被吓了一跳，撞到了蛛妖。
　　“那蛇妖追我，帮帮我呗。”
　　“还能打打？”
　　“可我没说打得过啊，一百年蛛妖哪里干得过六百年道行的蛇妖，她还以人血修炼，得八百年以上妖怪才能治，不如你试试手？”
　　“我又不是妖怪。”季云荦背靠祭台，叩叩点点，自身后取出一枚棱角分明的多边石，端详起那本有关机关学说的书，转着那多边石研究起来。
　　“啊————”已记不清听那巨蛇哀鸣多少次了，声音渐渐变得沙哑衰弱，伴着哽咽。
　　小少爷跑出去想看看热闹，蛛妖怕他误踩，用手臂圈着他，一起在高处向下望去，见那蛇被鬼兵捅了许多窟窿。
　　“小鬼，别看了，怪血腥的。”蛛妖伸手捂住了小少爷的眼睛。
　　“如此精彩，不看才可惜！”小少爷拉下蛛妖的手，看着那些幽蓝色的鬼兵不断攻击巨蛇，巨蛇褪了皮，自内部爬出一条更小的蛇，相比最初的模样，已小至一人圈抱的尺寸。
　　“这鬼兵好厉害！”小少爷连连鼓掌。
　　“若知晓他们生前杀了多少人，死后又杀了多少，便不会如此想咯。”
　　“朱纹，这蛇如何对付？”
　　“寻常野兽皆怕火，但若放火，这山是要遭殃的，若能借以山石或利物不断耗它，最后只剩一条小蛇时，一把火烧了便好。”
　　“能否帮我将那巨蛇引至那儿？”季云荦指了指西面的树林。
　　“好。”蛛妖起身，将小少爷推到了季云荦面前。
　　“阿荦姐姐好，我名白池晔，唤我晔儿便好。”
　　“你这小鬼，朱姐姐教你治蛇，又救了你，都未告诉我名字，这会自我介绍来了。”
　　“这不是帮忙讨了一百两黄金以答谢朱姐姐么……再说了你也没问啊……”
　　“噗，你这鬼机灵！哈哈哈哈哈哈——”蛛妖仰头长笑，笑着跑去继续嘲讽那蛇了。
　　白池晔想牵季云荦的手，可季云荦一手握着多边石，另一手则持书籍，苦了下小脸。
　　“抓我裙摆，随我来。”季云荦道，白池晔小眼一亮，抓起了季云荦的裙摆，跟着她。
　　凡季云荦所至之处，幻境停摆，升起迷雾，古怪山木丛林皆为她让起了路，走过后归还原位，白池晔看这奇异景观，张大了小嘴。
　　不一会儿，季云荦携白池晔到了山顶最高之处，坐下继续研究书籍。
　　“阿荦姐姐，可是有疑惑之处？需我帮忙看看吗？”
　　稚童能懂何门道，季云荦未理他，仍沉心思索。
　　“我看这石头似是外壳，应有机关打开内里之物，不如以末章之启山之法试以开之。”
　　季云荦觉之有理，迅速将书翻到最后一页，以启山之法从多边石中开出一个正方形的榫卯，从怀中摸出了另一本书，翻开正是一模一样的榫卯绘图。
　　稍等片刻，蛛妖将巨蛇引至西林深处，一闪消失了，季云荦试以法力转动榫卯，忧心朱纹还未远离那块地方，多等了一会儿，挪了第一根木梢。
　　整个西林起了阵法，将巨蛇镇住，又移一木梢，地表开裂，可蛇身依旧巨大，只肉眼可见地向下沉了些。
　　再动一木梢，自地下喷出汹涌的磷火，磷火温度虽不高，但足以引燃巨蛇身下粗油。
　　束缚类阵法压制，巨蛇摆尾，粘稠粗油使其打滑，无法以蛇身支撑，摔得更深。磷火助燃，巨蛇越烧越旺，凄嚎声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相互纠缠，终被汹汹烈火吞噬。
　　季云荦也不理那蛇，继续读着书中的其他章节，白池晔则在一旁奶声奶气地主动为她解说她正在看的这一章内容，并示例常规用法与可行场景。
　　“这呢？”季云荦拿出绘着榫卯的书籍。
　　“这字太老了，我不认识。”说罢，季云荦便读予他听。
　　蛇仍烧着，连蜕了数次的蛇皮也成了火烬，直至最后一条小蛇被吞没，季云荦才将榫卯回归原位，放入多边石中。而白池晔则趴在季云荦腿上，强忍睡意，坚持为她讲书，说着要点。
　　季云荦伸手，轻抚白池晔的小脑袋，不一会，响起了微弱的鼾声。
　　“嘿。”朱纹自树上下来，一个倒挂出现在季云荦面前，趁着她惊讶着微微张嘴的瞬间，将一个小东西塞了进去，一个翻身落坐在季云荦身旁。
　　“这是何物？”没来得及反应，季云荦已将那小玩意咽了下去。
　　“蛇娃娃内丹，吃了回头再试试那些功法罢。”
　　“难怪一股人血味？”季云荦说不出吃下去是何感觉，觉全身热热的。
　　“我方才用纯净的阴气涮过了，没洗干净么？”朱纹嘀咕着。
　　“我又不是妖怪，给我吃有何用？”
　　“大有用处啊，我修为仅百余年，加六百都到不了一千，你受阴气滋养数千年，多加些，往后还得靠你罩着我呢。”朱纹咧嘴笑着，露出一侧虎牙，笑容爽朗。
　　“老妖怪终于死了，开心。”朱纹不知从哪里摸了一壶酒，靠着季云荦，畅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