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兽人朋友们》叫我糯米九

30、赎罪4

　　孩子没了是个事实，严卓已经料到，只是还心存妄想。
　　年轻的女医生站在病床边，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他一时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冰凉的手捂上小腹，那里痛得要死，却一片寂静。这个孩子走得很安静，像它来时一样，短暂地在他腹中待了待，没有任何预兆。好像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错误。
　　“医生，其实我是来检查的，我最近头有些疼，状况可能不太好。”他闭口不提刚流掉的孩子，突兀地解释。
　　路橙愣住，眼前的兽人笑得很礼貌，全然没有她先前猜测的崩溃和歇斯底里，准备好的安慰说辞瞬时变得无用，她尴尬点头，“啊，可以，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安排检查。”
　　结果比想象还要糟糕。
　　颅内肿瘤，恶性，已经出现转移。
　　一直负责他的女医生显然还无法应对这样的棘手情况，面色难看地跟在年纪稍长的男医生身后，欲言又止。他们这里虽然小，却也接待过许多情况危急的兽人，可怜人比比皆是。
　　可像他这样，刚失去孩子又被查出这种病的人……
　　严卓神色平静，捕捉到两个人眼中难以掩饰的同情和不忍，他叹了口气问，“我还能活多久？”
　　“你别说这种话，积极配合治疗，还是有可能痊愈的。”路橙着急开口，只是底气明显不足。
　　她前面的男医生瞪了她一眼，斟酌道：“我们这里的资源条件毕竟跟不上，其实你可以试试去大医院再检查检查，即便真的确诊，其实也有治好的先例，不用过于消极。”
　　严卓默了默没吭声，他看出男医生其实是怕路医生给他希望过大造成落差，概率很小，他们都心知肚明。
　　路橙看着虚弱的兽人，心软道：“你的家人呢？有联系方式吗？不管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还是得让她了解啊……”
　　“不用了，”严卓打断她，摇了摇头，“谢谢你们，但我不想治了。”
　　他这一生像个笑话，不必在临死前还给人添堵。
　　严念很善良，他知道，只要他把病情和盘托出，即便再厌烦他，也会替他找医生照顾他。但那有什么意思呢？
　　他这种卑鄙无耻的混蛋，连孩子都不愿意选他当父亲，怎么能再去靠下流手段绑住那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对他好的人呢？
　　他无数次恨极了自己，明明人家说了不需要偏要逞能献血，明明早就不舒服了偏要靠止痛药撑着不去医院，明明可以好好生活偏要过得像滩烂泥，愚蠢无能、固执无偏激，才害死肚子里的崽崽。
　　但现在他忽然明白了，其实孩子也不想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吧。
　　他太坏了，不善良也不可爱，活该遭受报应。
　　因为他太坏了，所以崽崽才不愿意再待在他肚子里。
　　就算他日夜祈祷，就算他跪遍满殿神佛，就算他舍了这条烂命，也换不回来的。
　　换不回一个活泼爱笑的司澄，换不回严念与司澄错过的那些时光，换不回他的孩子。
　　他与严念的，唯一的，再也不会拥有的孩子。
　　怎么可能赎得清呢，他怕他原谅了自己，孩子都要从地狱里爬回来喊冤啊。
　　严卓捂住眼睛，苦笑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