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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弃猫效应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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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逐渐习惯家里多出一只猫。
你悉心查了很多资料,也问了不少家里养过或正在养兽人的朋友同事,认真学习该怎样照顾好你的小猫。你会定期带着邬离体检,和他一起逛超市看电视,还会在每晚替他抹药。
医生说只要坚持用药,邬离尾巴的毛会再长出来。其实你自己并不在意,在你看来,即便是秃尾巴小猫也很可爱。可你看见邬离在听到医生的话后,眼里藏不住的讶异和欣喜,尾巴上的疤一直是他的心结。
于是你订了闹钟,不管多忙,每晚都会坚持替邬离擦药。
起初他还会不好意思,被你按着几回过后,每次一到时间,就会自己乖乖到沙发趴好。他的家居服是你挑的,很垂顺面料,他一俯身,锋利的蝴蝶骨和凹陷的腰窝就会被显现出来。
你捉住他的尾巴,把药擦在已经长出细软绒毛的一小块。尾巴是猫最敏感的部位,随着你的动作,邬离会发出隐忍的闷哼,绝大多数都会被他憋回去。
有时你生出坏心思,乘他不注意捏他的尾巴根,伏在沙发的身体剧烈一抖,腰肢僵住。
“别!”邬离低低惊叫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
被捉弄的猫费力地偏头瞪你,眼眶发红,眼神也软绵绵,没什么杀伤力,反而颊边生出艳丽红潮,摄人得厉害。
你忍不住凑上前亲他的鼻尖,哄他:“我错了,阿离不生气。”
他眼里的羞恼霎时散去,愣愣地任你亲,好半天才结结巴巴说:“没,没生气……只是尾巴很重要,捏尾巴要,要提前说一下。”
“好,以后提前问好我们阿离,”你笑着应声,顿了顿,逗他,“那现在可以吗?再摸一下可以吗?”
他赧然地错开眼,仿佛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小声说:“轻一点。”
你噗嗤笑出声,不再闹他,抬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明白过来自己被捉弄,邬离皱眉,闷声要躲过你的动作。你轻轻挠他的耳根,他没设防打了个激灵,刚要张口,被你借机吻了上去。
他似乎想要推拒,可身子已然软下来,一阵阵发颤,含混唔哝两声后,就晕晕乎乎任你动作。
尾巴也小心翼翼试探着缠住你的腰。
他还没有学会拒绝你。
邬离被你养的很好,刚来时的拘谨怕生渐渐消去,他逐渐变得和寻常小猫一样爱撒娇,也会发脾气,有了属于小猫的骄矜自持。
是从什么开始变的呢?
你已经记不清了。
随着尾巴上的毛完全长好,邬离似乎被你宠得也越发娇惯挑剔。
挑食、粘人、占有欲强,你的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些不算缺点的小毛病,有几回打闹时,变回小猫的邬离更是忘记收好爪子,在你胳膊上留下几道不轻不重的抓痕。
尽管他在事后愧疚得许多天不敢变回去,睡觉都是化成人形可怜巴巴缩在你为他准备的猫窝旁边。
有时你不得不怀疑你的猫是不是被别的什么小怪物夺了舍。
你一面开始信服之前朋友对兽人的评价,他们野性难消,与真正的人类始终存在区别;一面看着上一刻还在书桌上走来走去捣乱惹你注意,下一刻你刚假装生气就会低下头乖乖蹭你手背的豁耳朵小狸猫,又觉得这些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坏毛病,都在你的容忍范围内,你挺愿意惯着。
你甚至在背地里托朋友为邬离办一张合法的公民证。法律规定,只要有担保人且担保人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合法公民,兽人可以享受同等公民权利。只是因为兽人的行为具有太多不确定性,很少有人类愿意承担风险为他们作担保。
而邬离的担保人当然是你。
邬离在和你一起看电影时,总会对其他国家的很多景色感到好奇。可他自己也知道兽人不能随意乘坐公用交通工具,每每难掩失落。你已经做好计划,等证件手续齐全,你就带邬离出国玩一圈。那时他一定会很高兴,可能还会趁你睡着时偷偷亲你的面颊。
你装睡时,他做过这样的事。
动作很轻,很短暂的一下,像轻飘飘羽毛落下,怕你发现,碰了一下就仓促直起身子转过去,耳尖羞得抖啊抖,自以为没被发现。
你被自己的笨蛋小猫可爱到。
那时你想,即便他已经变成一只任性又有点坏脾气的猫,你也会一直疼他。
直到你带回来一只漂亮的布偶猫。
布偶猫是同事养的,同事上个月请了假回老家,怕折腾,没把自己的兽人带回去。可是家里的事太过棘手,同事被绊住一时半会儿难以抽身,她在陌生的城市没什么朋友,只好托你照顾她的兽人。
兽人是需要陪伴的,同事说她的猫已经出现焦虑情绪,之前听你说也养了一只猫系兽人,她询问你可不可以让布偶先住在你家。
“西西很乖的,不过他年纪小胆子也小,身边不能长时间离人。你帮我照顾两天,我一定尽快赶回去,拜托了。”
同事人很好,之前也帮过你很多忙,她这样诚恳地找你,你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你去朋友家把她的兽人接了回来。
西西是只刚成年的布偶,长相精致漂亮,脸小,骨架小,性情也温顺非常。和同事说的一样,他果然很听话,在接完同事的电话后,就收拾好自己的小行李箱跟着你回了家。
你把西西的猫窝搁在邬离的窝旁边,从猫包里抱出一路上都不吭不响的布偶,跟弓着身子冲小布偶哈气的狸花解释:“这是西西,之前跟你说过。他要在我们家住几天,你不要欺负他。”
狸花僵了一下,浑身的猫都炸开。娇生惯养的小布偶从没见过那么凶的同类,西西被吓得直往你怀里钻,邬离见状,喉咙里发出低吼,一爪子挠过来。
你有心护着西西,下意识一挡,手背上传来阵刺痛,出现三道明晃晃抓痕,立时见了血。
邬离愣住,慌忙化成人形,神情惊惶,再也不见刚才的气势,手忙脚乱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疼不疼啊?”
你皱起眉头,刚要说话,怀里的布偶突然动了一下,一抽一抽的吐了起来。
布偶都是玻璃胃,你回想起西西坐车时就蔫蔫的,可能那时已经晕车但撑着没说,刚刚被邬离吓到,受了刺激,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始应激性呕吐。
毕竟是同事家的宝贝,你怕真出了什么闪失。
你顾不得站在旁边不住问你情况的邬离,径自绕过他,抱着西西就要去医院。
邬离不知所措地跟着你,终于在你要出门时想起来拉住你的胳膊,“你别怕,他这样其实没……”
“你别添乱!”你正为怀里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布偶焦躁,本能地甩开那只抓着你的手,沉声斥道。
邬离愣愣地望着你,因为太过突然,没能反应过来,还维持着被你挥开的姿势,动作有些可笑。
你看到他脸上露出的茫然,心下虽不忍,可也只是留下一句“你在家待着”就抱紧怀里的西西,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所以你不知道你的猫刚才其实想说的是“他这样没事的,抚抚胸口放松下来就好了”,如果你问他为什么会那么清楚,他不会告诉你,他以前被打得多了,形成条件反射,总这样吐。
只是那时候没人替他抚胸口,也没人会紧张到抱他去医院。他只能自己忍着,有力气了就自己帮自己顺顺胸口,然后把呕吐物收拾干净。
这些事情,你即便问他也不会说的,
何况你没有问。
你没有听他把话讲完。
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不会知道你的猫以前受过什么样的委屈,不会知道在遇见你之前他是怎样艰难的活下来,不会知道他是怀着怎样坚定的勇气选择相信你。
不会知道,在你抱着布偶走后,他站在原地待了很久,而后默默回到自己的猫窝旁边,小心抱住你留给他的旧衣服,在心里说了一万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