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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君子好逑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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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在春狩日那天冲撞了叶家小姐,谯南宣特意备上了一份薄礼登叶府聊表歉意。
刚到叶府门口恰看见一个熟人从旁经过。
“闾——?”
闾从笙闻声只略瞟了他一眼便错身而过。
谯南宣心内闷闷。
这闾从笙看见他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未免太过不知礼数。
撇去此人,进到叶府,谯南宣向门房说明了来意。
此番登门造访,叶暮丰听过来意后大为惊骇,因着谯南宣的身份,才耐住了心底的不悦,看在谯将军的面子上收下歉礼,只请人喝了盏茶后也就送客了。
谯南宣自觉表明了诚意,一身松快出得叶府,殊不知他一来可有的叶芯凝伤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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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暮丰等谯南宣离开后去到女儿的闺房,即刻便板起脸来:“芯凝,要不是谯南宣登门造访,我还不知道春狩那日你碰到了那样的大事。”
“爹爹……”叶芯凝心虚地低下头来。
叶暮丰四下看去,唤道:“灵儿何在?”
叶芯凝急道:“爹爹莫怪灵儿,是我不让她说的。”
叶暮丰叹息一声,也不忍过多怪罪爱女,转而问道:“是闾二十八救了你?”
叶芯凝轻“嗯”一声,双颊飘上两朵红云,有了少女的娇羞。
叶暮丰心里考量着,又想起闾丘阎与他的试探,有了分倾向,又恐委屈了爱女,他和夫人也只这么一位女儿,自然想给她最好的。
“今日谯南宣登门致歉,他日爹也要给闾二十八致谢。”
“嗯。”叶芯凝轻声应着。
*
谯南宣自觉与楚潸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一直寻摸着机会更近一步。
这天,萃食楼里他听申匙说了个消息。
“听说过名冠昔州的芊芸姑娘吗?”申匙问。
谯南宣:“自然听过,听说有人散尽千金只为听她弹一曲琵琶。”
两人面前的桌子是特制的“流觞曲水”席,中间耸立着一座假山,假山上飞瀑流下汇聚成河环绕一圈,水面萦绕着屡屡雾气。
水是流动的,水面上放了一盘盘精致的吃食和酒水随水流移动,停至面前时便可食用。
谯南宣顺手拿了颗紫莹莹的桑葚送入口中,一口咬开,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泛滥,紫色的汁液涂于他的唇齿之上仿似中毒,而他却浑然不觉。
申匙指着他笑话,他不大爱吃甜腻的食物,只对美酒钟情,现下一杯醇香的玉露下肚,便惬意地敞怀瘫了下来。
“芊芸姑娘的一手琵琶曲才谓大珠小珠落玉盘。”
谯南宣被吊起了兴趣,于是提议道:“听闻她宿在鸦羽坊,不如你我今晚就去捧个场,看看是否当真是仙曲。”
“你不如也叫上楚大人,仙曲当悦君子耳。”
申匙说着换了个卧姿。
“楚潸肯定不喜欢去这等嘈杂的场所的,不过……”
谯南宣说着心念一动,楚潸近来差事繁忙,累得很,可以带他听曲儿放松放松,加之他是河峦人氏,河峦地处西边偏北,曲风宽宏大气、豪放恣意,不似江南地区的温婉细腻、含蓄优美,或许他会乐意欣赏一曲芊芸姑娘的婉约琵琶小调。
“今晚你我先去听听,如果确好的话,我想问问芊芸姑娘可有时间,请她单独为楚潸演奏一曲。”
申匙歪嘴一乐:“以谯府的财力和你小公子的名声,芊芸姑娘可有不允?”
“说实在的,你可当真是偏爱楚河峦,我都没受到过你如此的优待。”
刚好一杯酒流到谯南宣面前,他直接端起一饮而尽,辣得直吐舌头,豪放地一掷杯。
“追郎君我是真心实意的。”
“羡慕啊羡慕!”申匙开怀大笑。
当晚两人便一道去了鸦羽坊,因着两人的身份,自然被安排在了最好的座位。
今晚鸦羽坊的表演不只有芊芸姑娘,但大家都是为一睹芊芸姑娘芳容以及她那一手琴艺而来。
起初的舞乐表演谯南宣都有些兴致缺缺,要知道他这双耳朵什么好东西没听过,他还小时就有被皇上抱在腿上听那西域进贡来的歌姬演奏的经历。
直到……芊芸姑娘抱着琵琶上场。
第一声落下就抓住了人的耳朵,谯南宣斜靠着二楼栏杆,摇着折扇,听的好不惬意。
申匙也渐渐直起了耳朵,他推开身边的姑娘坐直了身子感叹道:“当真为仙乐啊!”
一曲琵琶奏毕,谯南宣已如痴如醉了。
“真想去摸摸芊芸姑娘的手。”
申匙歪头打量他:“你不是好男色吗?”
谯南宣差点被果核呛住,不好意思地瞥了眼申匙身边的姑娘后,见人家没有笑的模样方宽了心。
“乱说什么呢?我只好楚潸一人。我说想摸芊芸姑娘的手是想看看如何的一双手才能弹奏出此等仙曲的,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经的东西?”
申匙但笑不语,还不要脸地在身边姑娘脸上偷了个香吻,调情道:“那也好,没人与我抢你了。”
谯南宣受不了了,甩下话就要走:“你一个人享受漫漫长夜吧,我要去找芊芸姑娘了。”
谯南宣离开房间后就想找芊芸姑娘问问能否买下她一天的时间,但没能见到人,不过找到了能代为做决定的坊主。
小公子的要求岂有不应之说,况且小公子还出手大方,双方很快谈妥,约定于三日后在对月楼顶层由芊芸姑娘单独为他与楚大人弹奏琵琶名曲。
*
闾从笙同样任职于中郎署,同楚潸一样他近来亦忙于差事,但中途抽空回了趟家。
闾府宅院很大,每个夫人都有单独的住处,尚小的孩童就与娘亲住在一起,成家了的愿意待家中便会单独分处院子,不愿在家中的就单独出去住,只不过会少了家中的部分优待。
如闾从笙这样的,生母不在府中,十五岁才被接回家,寄养在大夫人名下,合该是与大夫人一起住的,但他天生不讨人喜欢,很受排挤,实际上在府中的住处也只分得了一间极简陋的单间。
闾从笙不很在乎。
中郎署的侍郎们都需要轮值,闾从笙便可以不在家住,就住在郎署里,别人都是轮到自己当值时非常不情愿,闾从笙就会做个人情替换他们当值,因此倒也搏了个好印象。
一个月都不着几次家的人这次回来却偏偏撞见了他的一位好哥哥闾州滁。
闾州滁是三娘的二儿子,与闾从笙一般大,待在左中郎署里,平日作风十分张扬,惯好颐指气使。
见到闾州滁,闾从笙先是问了声好:“六哥好。”
“呦,这不是我的好八弟吗?”闾州滁眼梢一吊,呛人道,“这八百回也不能在家中见到你,今儿个怎么跑回来了?莫不是赶着回来跟爹爹吃饭?”
“从笙这就要走了,今晚当值,只是回来拿些东西。”闾从笙语气谦卑。
他说完就想离开,却又被闾州滁喊住。
“哎!”闾州滁抬着下巴,“我怎么听说你要求爹给你说叶家的小姐?是也不是?”
“从笙的婚事旦凭父亲做主。”
“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闾州滁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你想攀上叶大人这层关系,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六哥何出此言?”
闾从笙并不恼怒,他若恼怒了,他的这位六哥只会叫得更欢。
闾州滁像挥苍蝇一样摆了下袖子:“你就甭想了,叶小姐我娶定了。”
“哦?”闾从笙也不显惊讶,只是问道,“六哥可是经过爹爹和三娘的同意了?”
“要你管?他们自然会为我做主。”
“那就提前恭贺六哥得偿所愿了。”
“你也知道自己不配。”闾州滁甩了下袖子,高傲地昂起了头。
“我不知,”闾从笙道,“只是不知道六哥原来心仪叶小姐?”
“叶家女儿嘛,”闾州滁摸着下巴咂嘴品评着,“容貌不乏清秀,主要是出身清白,足以配我,但——”
他停顿了下又接道:“但听闻叶小姐体弱多病,以前还有传闻说她是个短命相。短命就短命吧,谁知道呢,身体不好抬回来供着得了,若她有这个福气,就给我生个儿子,没福气呢,就好好与她未来的姐妹们相处,闾家不会亏待了她。”
闾从笙半晌无言。
随后道:“你是真想的开。”
“六哥若没事的话,从笙就先离开了。”
闾州滁乜斜抱臂看着人离开,从鼻孔里哼了声。
“上不得台面的贱婢之子。”
*
谯南宣特意赶在楚潸当差结束的当口过来接人。
接上楚潸,就向之发出了邀约。
“沅宗可曾听过昔州来的芊芸姑娘的琵琶曲?我特意邀了芊芸姑娘于对月楼弹奏,不知沅宗可愿同我一道听曲儿?”
“芊芸姑娘?”
“对。”
“琵琶曲?”
“正是。”
谯南宣眼睛张得大大的,黑眸闪烁着盈波。
楚潸手指揉捏了两下眉心,似是极为疲乏。
对于谯南宣的提议,他倒有些心动。
楚潸上任接管羽林卫后并不算很适应,一来是中郎将中唯独他出身寒门,手下人却多世家子弟,难免不服,整治起来便稍显麻烦,二来还有与各中郎署分工配合问题,楚潸初来乍到,面对抱团的其余中郎署,只能接过最为繁重且琐碎的差事,稍有失误,便容易出错。
但却不能出错。
楚潸能任职羽林中郎将一职,与光禄勋大人的看重以及在皇上面前的美言脱不开关系。
他既不能令大人失望,也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如今的郎卫在纪律方面较为懒散,疏于防卫,更甚与守卫皇宫外围的南军也牵连甚密。楚潸有心整顿纪律,望皇上能心安,高枕于龙榻之上。
“你邀我去对月楼品茗听曲儿算我答应你的第二个请求吗?”
谯南宣对他毕竟有旁的想法,为了自己的清白之身,楚潸还是慎重了些。
向楚潸讨要的三件事情又少了一件,谯南宣有些肉痛,但又怕楚潸改变主意,所以干脆道:“是,沅宗,你就来吧,保证你不会后悔。”
“好。”楚潸最重信用,当即道。
他对昔州小调的也有些好奇,不知与河峦豪放的曲风相比有何不同。
“要不也叫上廷竹一起吧,他想必也没机会听一曲芊芸姑娘的琵琶。”
谯南宣一听就当即否决,并为之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别叫他了,最近正碰上右中郎署巡检呢,闾从笙要是缺席了,肯定不妥。”
楚潸被说服了:“也是。”
“所以啊,就你我二人。”谯南宣心里偷着乐,“况且那地儿我包场的,幽静雅致,我们二人可以好好欣赏。”
楚潸最后同意了:“那就多谢息陵相邀了,回头等有空再请你吃饭。”
虽说是答应谯南宣的第二个请求,但毕竟还是他占了便宜,楚潸对这方面很分得清。
“一言为定。”
谯南宣拍板定砖。
这波不亏,虽说是牺牲了楚潸的第二个允诺,但却换得了他的回请,便又多了一次培养感情的机会。
值!